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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说,我也不敢多问。”
理倒是这个理,水碧倒是也未再说什么,她想到先前的那封信便也不再多言,只是与秋欢说道:“你昨儿又是守夜,今儿个又陪着夫人来来回回,先去歇息。”
倘若是以前,秋欢自是不肯的,可如今她和水碧也相处久了,相较其他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风,水碧虽然少言,可人却是个好的,这内宅大院,和这样的人相处总归自在。
秋欢想到这便也未曾拒绝,只是与人点了点头,而后是道:“那我先去歇息一会,倘若有事的话,你便遣人来寻我。”
等这话一落——
秋欢是又看了一眼那面平静的布帘,而后便什么也不曾说,转身往外走去。
等到秋欢走后,水碧便从原先的架子上握过信打了布帘朝里头走去,她眼看着半躺在软榻上合着眼睛的沈唯便不自觉得放轻了脚步。
她也不知道沈唯有没有睡着,待把手上的信放到架子上,便想替人合了那开着的轩窗。如今天气越发凉了,尤其像今日没个太阳,那风打在人身上倒是有些凉飕飕的,只是她的手还未曾碰到轩窗便听得沈唯开了口:“开着…”
沈唯的声音很是清醒,可见先前并未睡着。
水碧见此便也未再多言,她眼瞧着仍旧闭目沉默的沈唯,瞧了一眼桌上的信,还是开了口:“夫人,先前楼主遣人送来了信。”
沈唯耳听着这一句倒是睁开了眼,早间的时候,她的确见到水碧手上握着封信,只是那个时候恰好丫鬟过来传话,她一心记挂着三房哪里还顾得上这个信,可如今听水碧这一句,这信是那个男人送来的?
好端端的,他送信过来做什么?
沈唯想到这,不知怎得就想起杜岐山临走之前和她说的那一句,难不成他说的那个人竟是…他不成?她的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只是眼看着桌上摆着的那封信还是接了过来一看,信还用红漆封着,她索性便直接撕开了封红,而后是取出里头的信一看。
那信上不过寥寥几字,说得便是杜岐山的事。
虽然沈唯先前心中便已有所猜测,可如今乍然瞧见这一封信还是止不住一怔,她手中握着信,神色微怔得坐在软榻上,心中却是有些不明白那个男人此举是何意。
…
蓬莱斋。
此时已近傍晚,韦桑柔仍旧坐在拔步床前,她的手里握着一方温热的帕子,此时便细致得擦着陆步侯的手…距离陆步侯昏倒也有大半日的功夫了,她想起先前那位杜大夫所言道是陆步侯傍晚就会醒来,可此时夜色快笼罩大地,陆步侯却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近些月,陆步侯的身子越发不行了。
以前他发病施一回针便能醒来,可如今他却得昏睡一日两日才能醒来,她是真得害怕有朝一日陆步侯会一睡不醒。
韦桑柔想到这,替人擦拭的动作便是一顿,眼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她的心中也不知是好笑还是怎得,都过去这么久了,虽然每每在人前说着无所谓,可她心里总归还是存着一份希望。
希望那位杜大夫是真的杜神医,希望陆步侯真得能够好起来…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奇迹?
韦桑柔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她还是贪心了,以前只希望陆步侯能陪她久些,可如今她却希望他能够陪她一辈子…屋中烛火尚未点起,轩窗外头的天色已越渐昏沉,她沉默而又温柔得看着陆步侯,等察觉到手上的帕子冷了便收了起来置于一侧,而后是垂着眼握着陆步侯的手刚想把他放进被褥之中。
只是她的手刚刚碰到陆步侯便被人反手握住了…
她先前正垂着眼,自然瞧见了此时覆在她手背上那只骨节分明而又修长有力的手。
那手上有着属于那人独有的热度,此时正透过这一层皮肤直入她的心肺。韦桑柔怔怔抬了眼朝人看去,便见床上的男人正笑目对她,眼瞧着她面上的神色,陆步侯一面伸手抚平她眉宇之间的折痕,一面是温声与她说道:“怎么这么惊讶?”
韦桑柔自然是惊讶的,原本依照陆步侯的身体最早也得到明日才能醒…
难道那个杜大夫真是杜神医?她心下激动,脸上也泛着欣喜的神色,待握住陆步侯覆在她眉间的手,却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得又喊了人一声:“三爷?”
陆步侯看着她这幅模样,眼中的笑意越深,他任由人握着他的手,口中是温声一句:“我在。”
他这话刚落——
韦桑柔便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在了人的胸前,她仍旧握着陆步侯的手,口中却是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遭,紧跟着是又一句:“看来那位杜大夫真有可能是杜神医,家里其他几位大夫都说你得明日才能醒来,唯有他说你傍晚才会醒…先前我还不信。”
她这话说完便半抬了眼朝人看去,一双眼睛亮晶晶得,带着近些年少有的神采,语气也不掩激动:“你说,倘若他真是杜神医,是不是,是不是你的病就有得治了?”
她是真得激动。
原本早已接受了陆步侯快要离开她的事实。
可如今却有着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纵然此时真假尚且难辨,可还是不能让她心中这份激动减少半分。
陆步侯眼看着韦桑柔这幅模样,心下也有着说不出的柔情,虽然早就知晓杜神医的事,可他的身体实在太过颓败,纵然有那个男人的保证,他也不敢百分百确认真得可以万无一失…既然还无法保证,那又何必给她希望呢?
他想到这眼中温柔不减,手却覆在韦桑柔的头顶轻柔得抚摸着,眼看着人光彩夺目的眼睛,口中是柔声一句:“杜大夫怎么说?”
韦桑柔耳听着这话便与人温声说道:“杜大夫留下了几个药方,说让你按照上头的服用,还说每隔半个月会进府来给您诊一次脉…”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溢不住的笑容,等前话一落是又跟着一句:“这回多亏有大嫂。”
陆步侯耳听着这话,撑在人发上的手一顿,眼中也有怔忡似是不解此事与沈唯有什么关系。
韦桑柔见他这幅模样便笑着与他说了此事,话中也有着掩不住的惊讶,更多的却还是欢喜:“虽然不知道大嫂是怎么识得杜大夫的,可他若真得能治好你,日后大嫂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千言万谢也不够的。”
陆步侯一直侧耳倾听着韦桑柔说话,面上却有沉吟之色,等到韦桑柔察觉到奇怪问了他一声“怎么了”,他才笑着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没事。”
夜色逐渐覆盖了整个天空,而这一室之内,夫妻两人却还在絮絮说着话,只是相较于韦桑柔无法言喻的欢喜,陆步侯的脸上却还是添着几分泛不开的沉吟。
…
宫中的李院判在收到谢老夫人遣人送进宫去的几个药方,还有一个疑似杜神医现世的消息却是什么也未说,急巴巴得就赶到了荣国公府…他的名声很大,平日只为帝后还有那位德太妃娘娘诊脉。
谢老夫人也是因为有着先帝赐下来的令牌,又因为陆步巍和赵准的关系,这才能得李院判帮忙诊治几回。
李院判到荣国公府的时候,天色还有些早。
因着陆步侯昨儿夜里醒来的消息,谢老夫人也难得展开了笑颜,只是对那位杜大夫的本事却还有所保留…这会一众人坐在屋子里,韦桑柔因为还在照顾陆步侯便未曾过来,因此此时在这大乘斋中的除了沈唯、王氏,也就几个府中未出阁的姑娘。
这厢几人正说着话,外头便有人来禀报道是“李院判”来了。
这话一落,屋中原先说话的声音便戛然而止,谢老夫人掐着佛珠的手也是一顿,她的确未曾想到李院判竟然来得会这么快…不过此时也不是耽搁的时候,因此她也未曾多想只是同人说道:“快请李院判进来。”
李院判如今年有四十,何况屋子里的不是成婚了的便都是些幼童,自然也没有必要去避讳他。
因此众人也就未曾动身,只是等着李院判进来…
李院判来得快,没一会功夫便走了进来,相较往日沉稳的模样,今日的他却有着难言的激动,只是等到走进了屋子眼瞧着这一众人,总归还记着些…他拍了拍袖子,而后是端端正正得朝谢老夫人打了个礼,口中是跟着一句:“请老夫人安。”
“李院判快不必多礼…”谢老夫人这话说完,一面是让人入座,一面是让人上了茶,而后才开口问道:“李院判这么着急过来,可是那几个药方有问题?”
李院判耳听着这话却是忙摆手开了口:“不不不,老夫人误会了,那药方并没有问题…”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是从怀中郑重其事得取出那几个药方摆在桌上,而后是同人说道:“只是我想拜见一下这位前辈。”
前辈这样的称号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尤其是像李院判这样的大家…
因此众人耳听着这一个称呼皆是一怔,就连坐在上位的谢老夫人也是一副怔忡模样,她手里仍旧掐着佛珠,目光却落在李院判的身上,眼看着人这幅郑重的模样,她原先那颗平静的心止不住便悬了起来,就连掐着佛珠的手也忍不住多用了几分力道。
“你是说那位…”谢老夫人的声音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不敢置信,显得有些轻颤。
李院判知晓谢老夫人想说什么,只是此时他也不敢确认便只能与人说道:“我现在也不敢确认,只是这样的药方,无论那位是不是杜神医,都是值得尊敬的前辈…”他这话说完是稍稍停了一瞬,而后才又跟着一句:“老夫人,请恕我直言,陆三爷的身体原本已是油尽灯枯之相,可如今若是用这个药方…”
“若是再配上杜神医独有的针灸之法,陆三爷日后的福分还厚着。”
这话一落——
纵然是谢老夫人也再难抑制心中的激动,这样的激动是无法用言语表露出来的,就像你已经走到了绝境,可突然前面又出现了一条光明大道…她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就连一双眼睛也忍不住有些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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