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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瑾僵在一边只好讪讪收手,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等着下文。
“半月了,瑾儿你伤养的如何了?”夜鹰关心道。
这半月夜鹰接手教中大小事务忙的不可开交,进听雨轩小坐的次数是日趋减少,再几天便要动身去江南了,夜鹰一是放心不下南宫影的脾气,一是放心不下洛瑾的身子。
“瑾儿好多了!谢谢夜鹰哥!”
“叫叔叔,辈分岂能乱了!他傻你也跟着傻吗?”南宫影训斥道。
“我们这是你情我愿,你搅合什么,不听你爹爹的,夜鹰哥不知比你爹爹年轻多少!”夜鹰谈笑道。
洛瑾被说的有些无措,此刻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见他那副神情却又分明孩子气的好笑,南宫影坐回玉凳品着新茶松口道,“你们随意!”
“瑾儿啊,此次南下未免你路上无聊,我给你准备了好些好的吃食,倒时一并带上,路上若是身体不适一定要和爹爹说知道吗?”夜鹰嘱咐道。
洛瑾只乖巧的点着头,越是这幅模样,便越是让二人忧心。
“可以……可以给瑾儿准备一包松子吗?”洛瑾问的小心翼翼,话刚出口未作停留便补充道,“瑾儿自己找也是可以的,不该……”
“都给你准备好了!不该什么,不怕你爹爹听见吗?瑾儿,你爹爹脾气不好,到了江南我也不在身边,不许惹爹爹生气,不许乱说话知道吗?”夜鹰心里颇是担忧,跟了南宫影这么多年总是了解他的为人,要求高,规矩多,虽是个随性的人但对洛瑾却一丝不苟,对着爱人尚能说些暖心的话,可这九年已过,对着洛瑾恐怕只是个严厉的父亲。
“瑾儿知道!会听教主话的!”洛瑾轻声应着。
十四年的梦终于能圆,洛瑾心中虽是忐忑紧张,但到底是还抱有一丝浅浅的期待,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虽是伤痕累累,但依旧本能的渴求!
“不是教主,是爹爹!”夜鹰启发道。都半月了,称呼都没改,这一走该是多不省心!
洛瑾羞红了脸,耷拉着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南宫影一旁看着有些失落。
望望窗外春意渐浓,就像复苏的万物一样。他想,跟着季节的脚步重新开始,渐渐的,总会温暖回春的……
千里莺啼绿映红,
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楼台烟雨中。
葱松的树林焕发着早春的气息,湿润的泥土里留下道道车轮的印痕,林中清脆的竹笛声伴着江南早春的盛景多了几分谐趣。
洛瑾似是躲着什么坐的极远,鸢儿颇是尴尬的坐在洛瑾身后一丈的距离。十几日下来也只有小解能见他的踪影,却也总是匆匆忙忙的,怕极了看到南宫影。
南宫影一路放慢脚步,只想他能稍稍纵情于山水,放下心中戒备却不料这闷葫芦越发的不开窍,心中不禁暗叹,那年少时的聪颖机智和诗画浪漫丝毫没有落得他的身上。
洛瑾何曾想到这些,歇息了半月便匆匆动身南下,除了赶驾马车的随从,便只剩他们父子二人和鸢儿。开始时怀抱的小期待与些许欣喜,在南宫影近乎苛刻的要求和每日不曾间断的苦药汁下大有趋向诚惶诚恐的态势。南宫影想着来日方长,洛瑾已经怕了他,若是再种下些许隔阂想是更难有进展,这才松口与洛瑾分了马车……
闷在马车里洛瑾只抱着吱吱呆呆愣愣的喂着松子,这样的日子与他是轻松却未免有些无趣。毛茸茸的大头偶尔透过车窗透透气,看看那些不熟识的青山碧水,望望那不享受过的云卷云舒,唯有对上南宫影的目光便立刻低敛下视线似是躲着什么般的缩回脑袋。
每每如此南宫影便一阵气闷,得空只得扣住鸢儿才能旁敲侧击几句,毕竟他不想洛瑾以为鸢儿是他的眼线。从鸢儿的叙述中南宫影几乎能想到他那呆板木讷的模样,每每鸢儿送上杯水便要推让良久,每每鸢儿备些糕点便要左谢右谢,南宫影甚至有些怀疑是否当初做错了决定!但好在近几日偶尔能看到他们有所交流了,虽然难免生疏客气却着实进步很多!
决定南下时,南宫影和夜鹰商讨了许久,按计划这一路总能亲近几分,却不曾想良久以来他怕他几乎是惧到骨子里,南宫影无法只好硬将洛瑾轰了出来,席地而坐却总是不自在。嘴上翻来覆去的不过是那几句,熟的南宫影已可倒背如流不过是“教主恕罪”“我不敢了”之类……加之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南宫影只觉未到苏州便要被洛瑾生生气死。
气闷的坐回马车想着到了地方再从长计议,毕竟着旅途劳顿作息也颇是无常,只好安顿了再从长计议。可算着日子,到了苏州无几日光景便是第一次经脉逆冲,南宫影又免不了一阵忧心忐忑,研制了许久的丹药终是难寻药引,留在苏州也是为此,那地罗花生长在此,若是运气好或许还赶得及……
似乎没了南宫影空气才变得轻快起来,洛瑾此刻正坐在巨石上,一袭绛紫华衫颇有些少年英气,几日来终是放松下几分,见马车停的稍远洛瑾便轻扯了一片树叶,定睛看看似是秘语了良久,之后轻含在了唇齿之间,伴着林间的竹笛声声响起了清亮的哨声,欢快的似是纪念着他们的爱情。
洛瑾自是不知道着曲子的由来,只依稀记得自懂事起便常听这首曲子,甚至直至她卧床不起,仍要取了叶子含在口中,吹着不成调的曲子忽而莞尔一笑,忽而泪眼迷蒙……
南宫影听着不甚清晰的调子仿若见到那一年她们同游江南,她莲步翩翩玉足踏着遍地的芬芳宛如脱尘的仙子漫步走来,朱唇轻启,一丝新绿清唱着他们最好的年华。她裙摆微带,发丝掠过他的视线半矮了身子便偎在他的怀中,和着他心跳的节奏对上那双明眸,便通明了整个世界……
林中的几窝新燕,遍野的铃兰芳雅,恍惚间流年翻转那些美好依稀近在眼前……
“娘亲教你的?”
洛瑾慌忙的起身丝毫不见方才的舒适和惬意,恭谨道,“是……”
“为何以前不曾听你吹过?”他过错的太多如今他似是收集着朝露一般,既想纳下的晶莹又怕动作的太迟未待采集便消散不见。
洛瑾面色微微一红,难得几分赧色不知如何开口。
南宫影等了良久,总觉着露水不乖顺。“嗯?”
“我……我深夜吹过……”洛瑾打量着南宫影的脸色补充道,“应该不曾惊扰他人,教主恕罪!”
未待洛瑾说完南宫影便猜得了九分,只岔开话题道,“随我去拜访这笛声的主人!”
南宫影本无兴致但见洛瑾如此倒生了几分孩子气偏要带他见见生人。
笛声越发近了,偶尔彩蝶翩飞缭乱的视线,目睹这笛声的真颜又是一番惊讶。一袭青衫下鬓间银白的发丝勾勒出一幅年近古稀的容颜,一旁的巨石上一袭蓝衣老叟在侧,目光似是少了几分焦点却透着弄弄的爱意,偶尔对着笛声的方向会心一笑继而专注的临摹着什么……
南宫影眼底一丝波澜,他恍惚看到他们的前世亦是他们曾经期许的今生,几经流转却徒留着苒苒物华休的苍凉。
一曲终了,老叟已移了镇纸悠悠起身便要上前,却不甚被脚下的碎石绊了个踉跄,南宫影和洛瑾这才看的分明,这老叟分明是盲了,吹笛的老妪蹒跚的脚步快踱了几步忙搀扶住那老叟。
“珊儿,快看看,画的如何?”老叟直起身满脸期待的把画卷呈到了名唤珊儿的老妪眼前。
“呵呵……”分明是满脸的皱纹但那样明媚的笑容宛如当年的她,“我哪有这么年轻,这发丝分明早已斑白……”
南宫影看得她的喜悦亦如他为他临摹的每一次。看看那些由于手抖而不太平滑的笔触,看看那由于深深印刻而异常清晰的明眸,南宫影心中一动缓步上前。
“二位伉俪情深委实令人羡慕,不如在下为二位画幅丹青当是留念可好?”
☆、天长地久有时尽
就如他们当年那样,珊儿卧在他的怀里竹笛声声显得分外动情……南宫影偶然瞥见一旁的洛瑾眼里的羡慕和深深的哀痛几乎让他一阵窒息。
只差最后的一抹朱红,南宫影忽感身后一阵凌乱的杀气!正要运起真气只见洛瑾一个闪身以戒备的站在身后,鸢儿被安置在不远处的树下,南宫影心中一动,或许这十四年无论他是否看到,他都是如此的义无反顾吧!
领头的彪形大汉肩扛大刀,黝黑的皮肤,魁壮的身形颇是粗犷。“哪里来的贼人竟敢擅闯我龙虎寨的地盘!”
美其名曰龙虎寨,不过是乌合之众聚众打劫而已,见他们一行五人定以为这是大户人家举家出游,那彪形大汉微一抬手十余人便围在了四周。
南宫影勾勒的珊儿嘴角的一抹嫣红有些出神,洛瑾一手持了影晴心中却是苦闷。如果可以瑾儿不想这把剑染血的……
彪形大汉上前几步却被洛瑾挡下。
“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竟敢挡我路,你算哪根葱!速速给大爷跪下磕头再讨饶上三声好爷爷,我便饶你性命!哈哈哈……”来人狂妄边说着还不忘推搡着洛瑾。
洛瑾面色冷峻,见南宫影就快收笔,一旁古稀之年的夫妇依旧吹着曲子,似是“生同寝死同穴”亦是美事一桩。
剑未出鞘只见洛瑾长袖一翻一手擒着壮汉的手腕便要制住他,壮汉似是没想到这看似儒雅的少年竟是个练家子,抽手一晃大刀在手便狠狠的砍了下去。
只听他暴喝道,“你这无礼小儿简直找死!”
“快些滚出这里,以免血光之灾!”洛瑾冷声似是下了最后通牒,这样的面色是南宫影少见的肃杀。他满意冥殿的杀手,却不能容忍这样绝杀冷血的儿子!
“大言不惭!兄弟们上!”壮汉大喝一声,十余人速速围紧了不远处的老夫妇。
南宫影只不急不缓的开口道,“十年前南宫不懂事,此次终有机会得偿所愿,这幅丹青当年未能应下是南宫的遗憾,如今还望二位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