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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明媚心知肚明,却装作很奇怪的瞟了玉梨一眼:“铃铛,你让玉梨去做什么呢?”
铃铛脸色有几分发白,可还是咬着嘴唇道:“叮当肚子不舒服,我想请玉梨给她去瞧瞧。”
“哦,是叮当不舒服啊,我还以为是你们家姑娘呢,瞧你这样着急,鼻尖上都出了细汗珠子了!”明媚朝铃铛笑了笑,推了推身边的玉梨:“既然叮当生病了,你快些去,别耽搁了病情。”
玉梨心领神会的应了一声是,这才与铃铛飞快的朝万花园里走了过去,走进园子里边,铃铛拦住玉梨道:“只消给我一包止泻的药粉儿便行。”
还不是怕她去瞧见了是傅晓如闹肚子?玉梨虚张声势非要去后边给叮当把脉瞧瞧:“这得了病就要大夫看看才行,怎么能不望闻问切便开药?我们家姑娘素日里教导着,这药可不是能乱开的!”
铃铛急得额头上的汗珠子不住的往下掉,连连摆手:“真不劳玉梨你过去了,她确实是着凉拉肚子,就给些寻常的药便是。”
玉梨佯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瞧着铃铛,最后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敢保证,那我便给包药粉给你。”
铃铛松了一口气,拿了药粉飞快的跑回屋子,这边傅晓如坐在内室的马桶上边一直在哼哼唧唧,可能肠子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倒也没听见太大的动静,只不过那搜肠刮肚的感觉却依然还在,搅着腹部一阵阵的痛。
“姑娘,快些服药罢。”铃铛举起那包药粉递了进去,傅晓如急急忙忙抓起药粉便往嘴巴里送,叮当赶紧捧着水送了过去:“姑娘,你慢些,慢些!”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傅晓如总算是安定下来,肚子里头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可却没有原来那般厉害了。她虚弱的躺在床上,由着铃铛叮当替她收拾,一头一脸的汗珠子,被灯光照着,点点儿的发亮。
这时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嬉笑:“表姐,听说你昨夜着凉,今天闹肚子就闹得厉害了?是不是昨晚没有盖好衾被呢?”
门帘掀起,进来一群莺莺燕燕,却是龚家一干庶出的小姐过来了。
原来是花厅夜宴已罢,不知道是谁提起傅晓如着凉的事情,结果有几个婆子纷纷表示刚刚碰到表小姐,那样子是闹肚子了,然后又有龚夫人那边的丫头说表小姐闹肚子闹得厉害,竟是连亵裤都弄脏了!龚夫人听着也是疼惜不已,叫庶女们先过来探望傅晓如,自己处理了事情再过竹园来。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说着刚刚花厅的情景,显见龚家阖府上下,从龚夫人到看门的婆子大概都知道自己闹肚子把亵裤都弄脏的事情了!傅晓如羞愧到了极点,只觉得屋子里空气沉闷,胸口压着块石头似的,一口气没有接上来,竟然悠悠的晕厥了过去。
“姑娘,那群龚小姐都去看望傅小姐了。”玉梨从外边走了进来,脸颊上全是快活的神色:“这下傅小姐可丢脸了,谁都知道她今晚的事儿了。”
明媚轻轻哼了一声,她一点也不同情那傅晓如,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她自己种的因便该由她自己来尝这个果。坐在灯下,刚刚拿起一卷书,就听着门上传来啄剥的声响。转脸一看,玉梨已经将门帘撩起,后边露出了龚四小姐的那张脸。
“柳二小姐。”龚四小姐跨步进来,一双眼睛盯住了她,脸上似乎有些为难的表情。
“原来是龚四小姐到了,快些请坐。”明媚苦笑一声,看来桃花运还是没有断,这位龚四小姐大抵是为了她兄长来做说客了。
方才夜宴上,龚亦良坐在龚老爷左侧,正好与明媚面对面,他虽然不像龚亦奇那般肆无忌惮的打量,可依旧还是会不时的抬头往明媚这边瞟一眼,又赶紧将那道视线移开,脸上慢慢的会有着红色的印记。
这位龚家三公子,怎么就对她一见钟情了,明媚心中只觉得有些为难,桃花运太好也是一种烦恼,她真不忍心去伤害这样一个单纯的少年,可是为了能让他快些从这段稀里糊涂的感情里走出来,她又不得不这样去做。
“柳二小姐,我是想来替我兄长问一声,他究竟哪里不好?”龚四小姐盯住明媚的眸子不肯放过她,眼中有一种执着:“我兄长为人很好,德才皆备,现儿又已经成了记名嫡子,身份也高了几分。他对柳二小姐甚是爱慕,可是柳二小姐却似乎无意于他,为什么?”
龚四小姐脸上有一种迷惑的神色,作为一个尚未长大的少女,她眼中的龚亦良简直是一个完人,真不能理解为何明媚会拒绝他:“柳二小姐,我兄长真的很好,你就答应了他,做我的嫂子罢。”她娇憨的走了上来,伸手拉住了明媚的衣袖摇了摇:“我们龚家也算是不错的了,柳二小姐以后未必也能找到这般人家呢。”
“龚四小姐。”明媚伸手握住龚四小姐的手,少女的手,柔软得就如没有骨头一般,在她手掌里微微的颤抖着。这尚未经历过风雨的少女,满脑子都是那浪漫的画卷,心里也只有那相互依偎的场景,若用这世俗的话去向她解释,未必能听懂,也未必能听进去。
“三公子确实是个好人,都说君子如玉,他便是那如玉的君子。”见龚四小姐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明媚笑了笑,这才继续说下去:“只是我现儿年纪还小,也从来不敢去想这些事情,咱们的亲事从来不会由自己做主。若真是两情相悦了,却遭了那棒打鸳鸯,还不如不相识相知的好,四小姐,你说是不是?”
龚四小姐愣愣的看着明媚,似懂非懂:“可若真是那样,可以去闹,两人可以相约私奔着离了家去成亲……”
“四小姐,切勿随意提起这私奔两个字!”明媚一脸郑重:“私奔乃是女子德行有亏,这种事情如何能做!况且私奔以后没有家庭的支持,这日子又该如何过下去?四小姐难道愿意每日粗茶淡饭,身上布衣荆钗?”
“我愿意,只要遇着喜欢的人,我便愿意!”龚四小姐用力挣脱了明媚的手,眼中带着不屑的神色:“没想到柳二小姐竟是这样的俗人!也罢,我去与三哥哥说,你根本便不是他心目中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完全是一个俗人!”
瞧着龚四小姐愤愤离开的身影旁边的玉梨跺了跺脚:“唉,这龚四小姐真真胡说,我们家姑娘怎么是个俗人,她哪只眼睛看出来了?”
“玉梨,你别说了,我可真是个俗人。”明媚不以为然的微微一笑:“若我不俗气,他便不会受伤了。”
伸手摸到腰间挂着的那把匕首,明媚闭了闭眼睛,乔景铉仿佛就站在了面前,一脸愤恨与不解的望着她。“不,不行,我想要过的不是笼中鸟的生活。”明媚的指尖拂过匕首的刀鞘,心中忽然有一丝微微的痛。
或者,她真的错过了一份真情。
在乔景铉的鲜血滴下来的时候,他心中的那份情就已经消失了。
清晨天色才蒙蒙亮,龚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缓缓走出了一群人。走在最前边的便是润璃和玉梨,旁边相送的是龚二小姐。
龚夫人昨晚就说过了早晨是她最忙的时候,没有时间出来相送,建议明媚上午再走比较好。可明媚觉得若是上午走,恐怕还要在路上用午饭和晚饭,不如早些回去。她心里头十分记挂着杜姨娘,也不知道她究竟情况怎么样了,因此坚持着要早些回去。龚夫人听了很为难的说:“那我只能让女儿们代替我送你了。”
“龚夫人且自己忙去罢,都不用劳烦龚小姐的,明媚自己回去便是了。”明媚朝龚夫人笑了笑:“早晨正是好睡觉的时候,怎么能忍心打搅她们。”
“就这样定了。”坐在旁边的龚老爷忽然开口了:“让老二带着她们几个小的一道相送。”
龚老爷一句话,龚府几位庶出的小姐今日都没有睡好,大清早的就被丫鬟喊了起来:“姑娘,要去给柳二小姐送行呢。”
跟在明媚身后走了出来,龚家几位小姐的眼睛都还是蒙蒙的,由丫鬟们扶着东倒西歪的走了出来,明媚瞧着她们里边只有龚四小姐睁了一双大眼睛默默的看着她,心中有些感慨,这高门大户的贵女们,每日里不知愁苦滋味,等着遇上了危险,恐怕也不知如何应对。
“姑娘,我们总算要回去了!”玉梨走出了龚府的大门便觉得一身轻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那空气里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儿。喜得她眼睛弯弯,站在明媚身边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明媚回过头透过大门往里面看,深幽幽的一片,在这尚未天明的时候看上去有点狰狞,有点诡异,仿佛是前世看的聊斋里描述的场景——一个书生借宿出来,回头一望,那朱门绣户已经变成一座孤坟,原来昨晚遇到的全是鬼魅而已!与几位龚小姐道别过后,由玉梨扶着上了马车,掀开侧边的软帘,朝站在门口的众人挥了挥手,眼睛缓缓扫过,忽然见到了龚亦良正站在大门旁边,眼睛紧紧的盯住了她,脸上有一种恋恋不舍的神色。
明媚不由得一惊,赶紧将软帘放了下来,不再看外边。车夫一甩鞭子,辘辘的声音响起,明媚知道马车跑了起来,心里边轻松了不少,坐在那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龚府的大门缓缓的关闭了,仿佛一座孤坟般,把里面的魑魅魍魉和外边的世间隔绝开来。站在外面看到的是雕阁画廊,听到的是软语娇音,感觉到的是春意绵延,可真的走了进去才发现,里面全是勾心斗角,仿佛步步都有陷阱。明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从这个地方回到云州去了,只不过回到云州,又是跳进了另一个宅斗圣地而已。
“夫人,二小姐回来了。”管事婆子飞着一双腿跑了过来报信,脸上喜形于色:“龚家的马车送回来的,还送了很多礼物呢。”
“知道了,你下去罢。”柳四夫人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看不出她的喜怒来。知道那管事婆子退出了大堂,她的脸才开始慢慢的拉长了:“三个江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