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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珠撇了撇嘴:“几个庶出的,也在学宫里头的规矩,真真是吃饱了撑着。”
柳明艳讥笑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出身高贵便不用学了?池姑姑都懒得理睬你了,说明你根本是孺子不可教也,偏生你还在这里洋洋得意。”
柳明珠咬着牙站了起来,正准备挪着步子过去,就听那边池姑姑说话了:“都练得差不多了,今日上午便到这里罢,回去好好温习着,明日我再来检查。”
柳明珠步子停了停,偷偷斜着身子坐在了椅子上头,生怕被池姑姑见着她方才与柳明珠的吵闹,听完池姑姑的话,这才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瞟向柳明艳,充满着挑衅的意味。
池姑姑站在讲台上边,将两人的举止尽收眼底,她没有露出半分异样的神色,只是平静的望着众位小姐从屋子里慢慢走了出去,看着那些婷婷袅袅的背影,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深思的神色来。
晌午过后,池姑姑午休起来,推开清蘅斋的窗户,凭窗眺望,就见湖边的金丝柳已经缀满了嫩黄的芽孢,星星点点的染得那柳枝格外柔和,微风吹过,柳枝点着水面,细细的波纹不住的扩大,一圈圈的荡漾。
“池姑姑,老夫人请你去玉瑞堂呢。”李嫂子的声音在后边响起,池姑姑没有转头:“我知道了,你且去忙罢。”
她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湖水,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柳老夫人是想要看看哪些孙女是受教的,该用得什么地方去才好呢。”
来到玉瑞堂,柳老夫人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织锦衣裳坐在那里,她的眼睛微微闭着,贴身丫鬟曼青站在她身后替她揉着背,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柳老夫人睁开了眼睛,望了望池姑姑:“给姑姑看座。”
金花妈妈赶紧搬过一条凳子,伸手拂了拂那软垫,虽然没有半点灰尘,可这样做依旧体现了对池姑姑的尊重。
池姑姑坐了下来,朝柳老夫人微微一笑:“老夫人是来找我拉家常的?”
柳老夫人略略一怔,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姑姑可真是会开玩笑,风趣得很。”她点了点头:“不错,我正是想要与姑姑拉拉家常,看我这几个孙女究竟是不是有造化的。”
果然是了,池姑姑心中暗暗点头,脸上却没有半分表情:“老夫人,我也才与各位小姐接触了一个上午,如何便能知道她们有没有造化?”
“姑姑尽管直说便是,这几个孙女是什么样子的,我自己心里还有几分底,直说想看看姑姑的看法与我的有没有差池。”柳老夫人摆了摆手:“直言无妨。”
“既然柳老夫人这般相信我,那我也就直说了。”池姑姑微微一笑:“先从六小姐说起罢。我瞧着她貌似沉稳,可却压着一丝暴躁,整个上午她说话虽然很少,但是一开口便能听得出来她有几分不沉稳。若老夫人将她许去一般人家,倒也是个利索的当家主母,可若是攀得高了,总怕会摔得重。”
柳老夫人摆了摆手:“不用说她了,说说欣丫头。”
池姑姑有几分好奇,柳老夫人为何对七小姐另眼相看?在她看来,这位七小姐委实不像个伶俐人儿,难道柳老夫人竟然打着让她进宫的那个念头?池姑姑不由回想起柳明欣的那张略厚实的嘴唇,虽然说眉眼生得还算不错,可这张嘴却委实给她拉低了不少好印象。
“七小姐是个受教的,虽然说不及其余几位小姐伶俐,多教教也就好了。”池姑姑决定不说多话,柳老夫人已经看中了的人,自己何必去多说?将她由庶女变成大房嫡女,摆明了就是这意向,否则为何不直接记到柳二夫人名下?记在大房,还不是想给她添点分量?
“是个受教的?”柳老夫人一双眼睛睁开了些:“那就好,还请姑姑多教导着。其余几位小姐呢?如何?”
“八小姐性子急躁,不是太受教,可能是大夫人宠溺了些,还需仔细打磨。”池姑姑望着柳老夫人的脸,极力用着恰当的措辞:“她脾气有些不大好,这性子可得好好改改才行,否则将来肯定会吃亏。”
柳老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姑姑说得没错。”她伸出手拿起茶盅,眼皮儿不搭的问:“姑姑,你再说说九小姐和十小姐罢。”
“十小姐极为聪颖,我教什么,一学就会,而且性子很是沉稳。我瞧着她虽然年纪小,那份老成持重,却不是一般的小姐能做到的,实在不错。”提起明媚,池姑姑脸上有了笑容:“教过这么多大家闺秀,我倒是觉得贵府这位十小姐是头挑儿的,只可惜了她的出身,到了议亲的时候恐怕会有夫人会挑剔。”
柳老夫人沉吟了一声,闭着眼睛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笑容:“这个倒没什么关系,她母亲本来就是正室,我倒不担心她,你说说那珠丫头罢。”
想到了柳明珠,池姑姑心里立刻便不愉快起来,她低头斟酌再三,心中那股子火气怎么也压不下来,她教过这么多大家闺秀,还只有在着柳府才遇着了一个毫不客气打断她说话的小姐,实在是当众扫了她的面子。
心中轮了几回,池姑姑最终抬起头来,望着柳老夫人的眼睛,很郑重其事的说:“老夫人,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见池姑姑脸色郑重,柳老夫人吃了一惊:“姑姑请说。”
“十小姐身上有戾气,若不再将她往正路上引着,以后她定不得善终,甚至可能还会祸害整个柳府!”池姑姑咬了咬牙,教了这么多学生,就这位九小姐这般扫她脸面,怎么着也要到柳老夫人面前好好贬斥她一番才行,否则自己的面子上可还真还过不去。
柳老夫人被池姑姑这句话惊得眼睛前面一阵发花,她坐直了身子,望了望池姑姑,脸色慢慢凝重了起来,池姑姑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看人素来不会走眼,她这般说定然也有自己的根据。柳老夫人抓紧了椅子的扶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就拜托池姑姑了,无论用什么法子,请好好帮我调教着她,决不能让她走到那一步上边去。”
池姑姑站了起来,深施一礼:“绝不敢有负老太君重托。”
玉瑞堂的门帘晃荡着,池姑姑的背影已经消失,柳老夫人犹然盯着那门口,心中有说不出的的沉重。“曼青,扶我起来到外边透透气。”
早春的午后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空中似乎有一种朦胧的薄雾,仿佛是清晨的流霜未去般。太阳不是很暴烈,隐隐约约的在云层后透出光亮,而光亮旁边却有一道微微发暗的黑影,似乎想反噬着那团温暖。
中庭有两棵高大的香樟树,簌簌的随着晨风摇曳着身躯,不时飘落两片油光发亮的绿叶,落在灰褐色的地面上,仿佛是山水画里的浓墨点睛。柳老夫人盯着那落叶看了一会,握紧了曼青的手:“曼青,你说说看,柳府这繁盛之景难道都不能维持百年?”
曼青在一旁低声说:“老太太,这繁华盛景可不是想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是谁也说不定的,奴婢幼年遭受家变,却是早就了解这个理儿。”
柳老夫人听到这回复却是一愣,呆呆站在那里想了半天,最后决然的点点头道:“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我却信人定胜天,无论如何,总得防患于未然,那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就不能发生,我自该想些法子才是。”
曼青望着柳老夫人的脸,低声说道:“老夫人,你不如将这些事儿交给老太爷与各位老爷去办,现儿你身子骨不比以前了,该好好休养着,别太浪费神思。”
“这内院之事当然是由我来把关,哪里能让老太爷再来操心这些。”柳老夫人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两棵香樟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先还得将这入宫大挑的事儿给弄顺当才行。”望了望金花妈妈,柳老夫人指了指主院门口:“你去将大夫人喊过来。”
柳大夫人到玉瑞堂的时候,柳老夫人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朝着柳大夫人瞥了一眼:“老大媳妇,我今日来是和你说那入宫大选的事儿。”
“入宫大选?母亲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柳大夫人有些惊诧,挪了挪身子,不安的望着柳老夫人,心里十分矛盾。
她既羡慕宫里的荣华富贵,也幻想着柳明艳能入宫选上做娘娘,可她也深知柳明艳已经被自己惯坏了,根本不可能适应宫里的各种勾心斗角,进宫以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再说柳明艳全部心思都在那英王府世子乔景铉身上,自己若是逼着她进宫,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我虽然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可送上去的名字咱们柳府却还是要报两个,所以我这才喊你过来问问你的意思。”柳老夫人瞧着柳大夫人的脸,慢慢悠悠说道:“昨晚老太爷便与我说了,宫里今日便会普查百官,凡属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家中嫡女,年前及笄的,名字都要报送上去。”
“母亲……”柳大夫人听着这话,如有雷亟般,坐到那里半天动弹不得,居然是报送两个!那她何苦把柳润珉记到名下?眼睛朝柳老夫人望了过去,一丝愁苦不自主的从眼里飘了出来,哀怨而彷徨。
“老大媳妇,你也不要慌张,我已经和老太爷说过,柳府报送两个上去似乎有挡路的嫌疑,而且现在储君尚未明确,我们柳府也不着急把自己送过去,现在站队还不是时候,但是老太爷说不报便是欺君之罪,还是要报两个上去的,只是艳丫头那边,你们得好好想想法子才是。”
听着柳老夫人这般说,柳大夫人紧张的身子才放松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柳老夫人这般说,肯定是已经作好安排了的,否则不会这般笃定。
没想到这口气还没出完,柳老夫人另外一句话轻飘飘的过来,让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老大媳妇,你也主持了这么多年中馈了,大房家底子厚实,你少不得拿出笔银子去上下打点下,早早儿将艳丫头刷下来。另外欣丫头你也得花些银子,托人去找找关系,若是能刷下来也行,我瞧着她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