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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事本是布衣,因着娶了一个有钱的夫人,给他捐了个官,虽说只是正九品,可毕竟也是个官身。这正九品是最末等的那一分,下边的都是不入流的衙役,方知事心中一直想着要往前边挪着这才能踏实,可这次熊大人一来,便让他的希望全破灭了。
这位熊大人竟然从并州带过来一个知事,这让方知事突然间有了危险意识,因为朝廷定制,一个府里只有三个知事的名额,若是熊大人带来的那个当了知事,那原先的三个知事岂不是有一个要挪位子出来?这让他着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可不是这样!”刘同知望着方知事的脸,叫了一声苦:“走,我们去太白酒楼吃饭、喝酒!”
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太白酒楼,叫了个雅间,吩咐上了一壶梨花白,炒了几个可口的小菜,两人开始推心置腹的说起心里话来:“刘大人,我可真为你不值啊!”方知事喝了一口酒,惆怅的望着坐在对面的刘同知:“原来以为你能升知府的,还想着求刘大人提拔一二,谁知竟然来了个熊大人,这没声没响的,都叫人来不及做准备!”
刘同知抿了一口酒,瓮声瓮气的说:“有声响又能如何?他们同门师兄弟,早就瞄好了这个位置,两人联手做得密不透风,我人微言轻,还能有什么指望不成!”
“唉,我现在心里还十五个吊桶打水呢!那个熊大人又带了个知事过来,那我又该安排去哪里?他也不明说,叫我好生烦躁。”方知事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用力把那双筷子放下,红着一双眼睛说:“刘大人,怨只怨那柳大人!若是你当上了知府,那也能关照我一二,哪能像现在这般心上心下?”
刘同知闷着头又喝了一大口酒,心里的积怨愈发的深了。
从太白酒楼出来,两人已是喝得有了七八分醉意,走路的脚步都有些虚浮,好不容易长随才把刘同知弄回府去。
刘同知回到家先去了大姨娘那边,大姨娘半躺在床上,只推说不舒服,想要点上好的燕窝去煮粥喝,刘同知二话不说就直奔了主院,进了屋子便见夫人正在忙着收拾东西。
“你在做什么?好好的屋子被你弄得这么乱七八糟的!”刘同知醉眼朦胧的看着夫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颇有些烦躁:“你快点叫管事婆子拿半斤上好的燕窝送去姨娘那边,她等着熬燕窝粥喝!”
“没见我现在忙着?收拾了东西就准备送玉芝过柳府去了。大姨娘想要喝燕窝粥,自己派个丫鬟和管事婆子说句就好了,你何必还巴巴的跑过来?”刘同知夫人一边想着还该给刘玉芝带上些什么,一边心里又暗暗嫉妒大姨娘如此受宠,说句要喝燕窝粥,刘同知就脚不歇地的跑主院来了!
谁知这几句话一说,倒是勾起了刘同知的心事。看着夫人正眼都没有瞧他,就在那边和女儿说话,心头一恼,把那一股子不敢对别人发泄的怨气通通洒到了自家夫人身上。
“还收拾什么?巴巴的贴上去,人家未必会理睬你!”喝酒本来就有些过,心里又发堵,刘同知开始一通吆喝:“难道我柳府就没有银子了?非得把女儿送到柳家的船上去节约那几个盘缠?还不快点给我停手!”
刘同知夫人一阵惊愕,原来想这个主意的时候和丈夫商量过了,他也是极力称赞的,为什么今天就一副这模样?
刘玉芝听到父亲莫名其妙的向母亲发火,默默缩到了一角,不敢出声。
只可惜刘同知大人并未放过她,眼睛一转就看到了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就这么没皮没脸的?就一门心思想赶着贴去柳府?柳府京城里那些公子哥儿不见得会看上你!和你那个不争气的娘一样,脑子里就会打着按腌臜主意!可惜长得没你妹妹美貌,人家半分青眼都未必想给你!你看你妹妹,蔷薇宴上才与人家打个照面,人家就贴上来求了去,你和那柳府来往也多年了,可见人家放了半个屁没有?那柳夫人有没有说要与你牵根红线?她们柳家虽然京城里有不少没议亲的公子哥儿,可谁又能看得上你?我看你还是收了那份心思罢,少去给我丢人现眼!”
刘玉芝无端被父亲辱骂了一番,心中难受,捂着脸从母亲房里冲了出去,快得连她的贴身丫鬟金柳金梅都没有来得及追上。
回到自己屋子里关了门,想着父亲那些难听的话,不由得哽咽起来。再想想这些年在家里过的日子,自己身为嫡女还要处处被刘玉兰压制,特别是最近,整个刘府更是被她和她那个娘闹得无法安生,正是如此,母亲才想着把她送到京城外祖家里去。
母亲拍着她的手道:“这次与柳家一道回去,也只是做个跳板。你到了京城外祖家记得多去与柳家走动走动,柳府有不少尚未议亲的公子,你若能嫁进柳家,那我这一辈子也就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若是没有能进宫,又若是不能按照母亲的安排搭上柳家的公子哥儿,自己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可就算是进了宫,自己这家世这长相,也只是一个被人踩到最底下的那种妃嫔,那种日子又有什么意思?若是真的用特别手段搭上柳家的公子——怎么用手段?用什么样的手段?自己一个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难道还要去学那下作的刘玉兰,去弄些下贱手段儿?
若真的要流落到这种地步,还不如一死了之呢!越想越难受,刘玉芝站起身来,翻箱倒柜的寻出了一根白色的披帛,握在手里瞧了瞧,打定了主意要去悬梁。
搭起凳子,用力将披帛甩过横梁,刘玉芝眼前忽然便闪过一个身影,他穿着蓝色棉布袍子,生得很是清秀,呆头呆脑的站在雪地里,一脸茫然的瞧着她。
那个呆得可爱的穷书生。
刘玉芝茫然的握着披帛的一端站在那里,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活着似乎没有意思了可却还是有牵挂的人。
“姑娘,姑娘!”外边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姑娘,你在做什么!”
金柳金梅追着刘玉芝回来时,只见内室的门关得紧紧的,将耳朵贴上去听,就听着好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很是难过,姑娘今日被老爷这么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心中肯定是不舒服的。
可过了一会子,就听里边有搬桌子的响声,金柳踮着脚尖从窗户缝往里边瞧,就见刘玉芝在大凳子,心中一惊,赶紧推着金梅去找了刘同知夫人过来,自己使劲的将那门板儿拍得山响:“姑娘,你可不能做糊涂事儿!”
刘同知夫人得了金梅送的信,慌得几乎要从凳子上滚了下来,连披风也顾不得披,带着丫鬟婆子冲到了刘玉芝院子里。瞧着金柳还在拍门,刘同知夫人将她扒拉到一旁:“快些将门撞开!”
几个丫鬟婆子合力一撞,那扇木门就给撞开了,刘同知夫人抖着手扶了门槛站在那里往里边一瞧,见刘玉芝站在桌子上边,手里握着一块白色的披帛,正呆呆的瞧着自己,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玉芝!”刘同知夫人嚎叫了一声,扑了上来抱住刘玉芝的脚,几个丫鬟婆子也一拥而上把刘玉芝从凳子上面弄了下来。
“玉芝,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刘同知夫人红了两只眼睛,用手拍打着刘玉芝的身体:“你难道就不替娘想想吗?你那糊涂父亲说了几句糊涂话儿,你怎么这般想不通呢!你就是娘的命根子,你这样做,难道是逼娘也去寻死不成!”
看到母亲这样子,刘玉芝这才回过神来,眼泪汪汪的说:“母亲,是玉芝不孝,没有想仔细,玉芝只是一时想岔了……”说到这里,想着父亲指着自己鼻子说的那几句话,心里又难受起来。
“他还能有什么好话!”刘同知太太呜呜咽咽的说:“我们在这里生气,他却已经去了那大姨娘屋里头了!玉芝,不用管你父亲,我现在就把你送去柳知府府上,你带着金柳金梅一起去京城外祖家里住着,不用回来了!”
刘同知夫人因害怕丈夫干扰她的计划,趁着刘同知还在大姨娘院子里头歇息,狠狠心把家里稍微值钱一点的细软收拾了,全部交给刘玉芝带着去京城旁身,一面叮嘱着:“去了京城想着法子把这些银子放到钱庄里头去,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刘玉芝接过那些银票和珠宝首饰,含着泪答应了,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就奔了柳府而来。柳府青石道上的雪差不多已经扫尽,可沉香阁前边的路却依旧还有积雪,一双脚踩在小径上头,沙沙作响的声音如一针针般扎在刘玉芝的心里。
分分明明是在受煎熬,可见了明媚,为了不让她为自己担心,只能忍着悲伤对她笑了笑:“明媚,我现儿也想通了,我父亲是个混帐,我这番去京城依着外祖母生活,不必再受宅子里头的污糟气了。”
明媚瞧着刘玉芝强颜欢笑,也不想揭穿她,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道:“可不是这样?今晚咱们睡一起,好好说一晚上话。”
天才蒙蒙亮,柳府就有了动静,“吱呀”的一声,大门缓缓开了,柳元久和柳四夫人领着一群人从宅子里边走了出来。
门口停着几辆马车,丫鬟们打起马车帘幕,柳四夫人先上了车,回头一看柳元久依旧站在车子旁边,一双眼睛正在往后看。
杜姨娘由银花妈妈她们搀扶着,缓慢的走下了台阶,柳元久的一双眼睛仿佛是粘在她身上般,一刻也不肯放松。柳四夫人闭了闭眼睛,猛然将马车帘幕放了下来,不让这场景害得自己不痛快,忽然间那马车帘幕又被掀了起来,柳明珠的脸出现在帘子后头:“母亲,我要和你一起走,我才不想和那柳明媚坐一辆车呢。”
柳四夫人吐了一口闷气,伸手将柳明珠拉了上来:“你坐上来罢,让你父亲同她们挤去。”柳府大件行李都早已用马车运去京里,大家要带的东西也不是太多,所以只派了三辆马车载人去码头。柳四夫人与柳明珠占着前边那最好的马车,现在只留下两辆车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