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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好了么?我若是解决了韵之公主的事,便可安然归家。”苏月白抖抖睫毛,洒下一片月光,落进景乐之心里的时候,却有了冷冷的寒意。
“那你觉得,韵之的事情应如何下手?”景乐之没再强求,转而扣住话题,问出了疑惑。
苏月白若有所思,仰头道:“明日让我见见公主吧。”
二人再次对望,瞳孔中的彼此都晕染了月光,有些模糊。苏月白首先转身告别:“既然多说无益,明日再见。”
景乐之望住她的背影,没再说话,只是整张脸都被月光吞没了,徒留一片白光,浸着微笑。想不到,苏月白竟然软硬不吃,看似柔弱的小丫头,骨头还硬得很。
翌日一早,苏月白穿好祝袍,雄赳赳气昂昂地拿捏出神婆的架势,在殒巾的遮掩下顺利完成从村姑到神婆的转变。她迈开腿,黏在秀秀的身后,拽着她的袖角感叹:“真不想坐天梯啊!”
“有我陪着,月儿尽管放心。”秀秀拍拍她的手背,微笑着宽慰。
苏月白干吞口水,往她身后蹭了蹭。
在坐天梯的时候,苏月白依旧紧闭双眼,只觉耳边有凉风呼啸而过,除却蓬勃的鸡皮疙瘩,脑袋里却是一片苍茫。待坠地站稳,她才长舒一口气,望住已经等在崖下的景乐之。
“月儿姑娘昨夜睡得可好?”他笑着问,眼神中一点杂质都没有。
苏月白点点头,回了句:“还好,就是梦见了一个人,劝月儿皈依佛门。”
景乐之眉眼流光,目色清幽,听到她话里有话也并未深究,只看了看秀秀,嘱咐道:“公主府乃禁地,你就不要去了。”
秀秀躬身点头,退到天梯旁等着。
苏月白跟在景乐之身后,不放心地问:“就只有咱们?天里大人呢?”
“他今日有事,不在宫中。”景乐之扭头,拱了拱自己的胳膊,笑道,“若是害怕,大可搂着本王。”
苏月白摇头,顽强地梗着脖子,摸了摸怀中听寒的毛。景乐之家大业大仇人多,还是不要跟它过分亲密的好。
二人一前一后地拐进长长的走廊,两边高耸宫墙营造出一种探监的氛围。她本以为公主居住的寝宫应该是堆积着花花草草,四面飘香的。结果拐进府门映入眼帘的不是花草,而是断壁残垣。仿佛经历了屠戮,整个宫殿都摇摇欲坠了。
苏月白大惊,扯住景乐之的袖口,叹道:“殿下,您确定这是去见公主?不是打算把我活埋了?”
“活埋?”景乐之低低地重复,后抿嘴一笑,眼中光华乍现,“月儿对自己竟如此刻薄?”
“只要殿下不这么刻薄就好!”苏月白低头,专注于脚下的怪石。她身子弱,腿脚也没什么力气,若是再被石头绊倒,摔在景乐之面前,就囧囧有神了。
好在这栋陈旧又破烂的院府并不大,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已经到了内殿。景乐之没有任何通传地叩响了大门,内里有稚嫩的嗓音回了一句:“殿下,请稍等!”
苏月白借着破掉的窗户纸往门内窥视,隐约瞟见一个黑衣飘飘地女子在屋内来回溜达,而她身后,另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正拿着绳索,如套马一般把她利索地捆在柱子上。
然后大门打开,门内被绑在柱子上的女子惊呼:“大哥,你来看我了?”
景乐之微笑着跨入门内,额前的冷汗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苏月白跟过去,与开门的白衣小丫头对上眼,那丫头目中惊喜,急切地扑过来抓住她的手,恳求道:“神婆姑姑,您快救救公主啊。”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穿透苏月白的耳朵,就见一支赤红色的匕首飞面而来。
景乐之挥扇一挡,匕首折回墙壁,穿出了一个孔洞。
对面绑着的公主突然惊惧地“哈哈”大笑,一头乌黑的头发顷刻间被赤红浸染,好像自她的脑袋顶破了洞,流下了鲜血。
苏月白微微皱眉,拉过白衣丫头的手,愕然道:“这是你们的韵之公主?”
丫头点点头,眼中却滚出了泪珠。她攥紧苏月白的手,跪在地上,恳求道:“求您……救救公主。”
苏月白侧头望了眼景乐之,问道:“我能近前看看公主么?”
“你小心!”景乐之忧心地让开路,只淡淡地提醒。
苏月白拍拍白衣丫头的手背,笑道:“如果我有办法,定会替公主解忧。”
白衣丫头点点头,自地上起身,挡在了她的身前,扭头道:“您跟在佩儿身后,公主她只认得佩儿。”
苏月白扯扯她的衣襟,安静地贴了上去。
二人如影子般慢慢近前,已经变成赤发怪人的公主,再次大喝一声:“佩儿,把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赶出去!我不想看见他!”她愤愤地盯住景乐之,眼中怒火中烧,连藏在佩儿身后的苏月白都能感觉到铺面而来的灼热。
佩儿转过头,为难地看了看景乐之,恳求道:“殿下,您……还是……”
“本王在门外等着,有什么事便出声!”景乐之瞅着苏月白,眼中尽是担忧。
苏月白点点头,往佩儿身后缩去。
佩儿慢慢地挪动脚步,面上容色坦然,口中喃喃地劝慰:“宫班主,您不要这样,长殿下好歹也是公主的兄长……”
“兄长?”柱子上的公主冷哼一声,嘲笑道:“当年,若不是他的苦苦相逼,我又怎会坠入悬崖?莫不是他的疾言厉色,韵之怎会同意下嫁大元国太子?他既然不仁,也休怪我不义。”
苏月白听得云里雾里,搞不清楚面前这些话有什么深意,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佩儿,好容易走到了柱子前,脚下却忽然一空,重心不稳地歪了头。
柱子上的公主见到生人的脑袋,马上火冒三丈,喊了句:“何人如此大胆?”
作者有话要说: 近日心情低落,求虎摸!
☆、第三十一章 接受过去,承担未来
苏月白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公主,竟能口吐暗器,红色飞镖如幺蛾子般在空中打着旋,朝她飞来。
这屋子空旷得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关键时候又不能拿佩儿做人肉盾牌。苏月白情急之下,只能喊了一声“听寒”。
黑猫跃进窗子,爪下生风,将三个暗器全部踩在脚下,生生改变了其飞行方向。
苏月白抚着胸口,愕然道:“公主殿下,不带这样暴力的。”
柱子上的公主眼风凌利,眯眼警惕:“你是何人?”
“月儿是个神婆。”苏月白躬身介绍,朝听寒使了个眼色。
听寒自地上迂回到柱子后,化出人形,用手刀敲上了公主的脊梁骨。受到外力撞击,她嗷一嗓子,晕了过去。
苏月白扶起佩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坦白道:“还是把公主打晕吧,有些话我想问你。”
佩儿心痛地瞅瞅柱子上耷拉的脑袋,点了点头。
“宫班主是何人?”苏月白走到桌前,腰酸背痛地坐了上去。
佩儿犹豫了一下,却眨巴着泪眼沉默了。
苏月白憨憨一笑,劝道:“我是来帮助公主的,你不说实情,我又该从何下手?”
“可是……”佩儿望向门外,面上全是为难。
苏月白跳下桌子,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小声道:“长殿下既然派我过来,自然是为了救公主。”
佩儿扬起脸,眼中再次盛满泪水,她点点头,吸溜着鼻涕道:“宫班主是公主深爱的人,只是他们无缘在一起。”她的泪滑下面庞,落在苏月白的手背上。
她愣了愣,复问:“那宫班主人呢?”
“三年前,我随公主出宫游玩,在临潼的一个云和戏班见到了当时的名角宫陌。公主喜欢听他唱戏,经常瞒着皇上私自出宫与他相会。后来这件事被长殿下知道了,他给了宫班主一笔钱,劝他知难而退。可是,宫班主与公主感情深厚,岂是外力可以阻断的?他们在月圆之夜私定终身并相约一起私奔,可是途中被长殿下拦下,挣扎对峙时,宫班主失足掉下了悬崖,已经……”
佩儿哽咽了喉咙,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道:“自打宫班主逝去后,公主就魂不守舍,长殿下劝她忘记宫班主,并请求皇上派公主去和亲。公主心灰意冷,便答应了。可是成亲那晚,她说她看见了宫班主,并坚持他还活着。自此,公主就像着了魔怔,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变成红发的怪人,并且称自己是宫班主,扬言要找长殿下寻仇。”
苏月白撇撇嘴,自语般嘟囔:“长殿下真是活该,谁让他棒打鸳鸯!”
“姑姑说什么?”佩儿没听清,凑过来拉住她的手恳求:“还请神婆姑姑救救公主。”
苏月白叹气道:“若是真有鬼神作祟,我尚且可以帮忙除之,可如今,公主乃心魔深重……”她面露为难,惋惜地盯住佩儿的脸。
佩儿与公主从小一起长大,名分上是主仆,其实亲如姐妹。自打公主异变后,她寸步不离地陪在她的身边,便是已经黑化的公主也还是能够认出佩儿,可见,她们之间的情意非同一般。
苏月白虽然无力,却也有些感动。她攥攥佩儿的手,赞道:“公主得佩儿照顾,真是幸事。我虽能力尚浅,却也有个办法。只是……不知道殿下同意否?”
“什么办法?”佩儿眼睛发亮,眸中翻腾起希望之光。
苏月白瞟一眼已经晕过去的公主,解释道:“既然公主与宫班主情根深种,那宫班主定然不会让她以身犯险。若是能将宫班主的魂魄唤出来,二人见上一面,或许有解。”
“不行!”一直在柱后沉默的听寒冷着脸走出来,目光阴寒地盯着苏月白。
佩儿点亮的面色几度明灭,她扭过头,诧异地盯着听寒,几乎又要哭出来了。
苏月白跨前一步拉住听寒的胳膊,扭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也知道这个办法有些冒险,不过……我有办法保全自己。”
听寒瞪眼,一张俊脸像刷了一层浆糊般紧绷着。
苏月白赶忙将大脸贴上他的袖管,刻意讨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涉险!”
听寒没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