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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次的渣男她惹不起。
“殿下,这怎么使得?宅子阴气重,晚上恐有不便,月儿还小,胡乱说得,您可不要当真!”孟老爹急着救场,憋红了刀疤脸。
他把苏月白拉到身后,含蓄地瞪了她一眼,又扭头堆着笑,等着皇子殿下回心转意。
“有月儿姑娘保护小王,区区阴气不成问题。”景乐之铁了心要把苏月白拉下水,索性狡黠一笑,那双凤眼熠熠生辉,生出的大义凛然让人发憷。
苏月白彻底战败了,懊恼地垂下头,搓着小脚恨不得甩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早知道皇子殿下反应如此之快,她就不和他玩儿文字游戏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苏月白狠狠心,将脑袋一扬,笑容如荷花般圆润,糯着嗓子道:“既然殿下如此信任月儿,月儿怎能辜负殿下呢!不过,月儿要去学习祝舞,恐怕午饭要殿下自行解决了。”
景乐之唇角一勾,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落拓,只潇洒地扬手,道:“正巧小王日间要出门办事,既然月儿姑娘有事要忙,小王便遣随从送些吃食进来,孟婆婆年事已高,不能没人照顾。”
他体贴入微地说完,眼神在苏月白身前溜了一圈,满目的清新,竟让人后脊背发凉。
苏月白的双手在袍袖里攥得紧紧的,但面上却是一派清和。她仰着脸,微笑着感激:“劳烦殿下惦念,月儿感激不尽。”
一顿早饭就这么各怀心思勾心斗角地吃完了,席间,苏月白和景乐之偶有对视,眼光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饭后,苏月白随孟老爹出门学舞,景乐之被高头大马接走,二人就此擦肩,不再交流。
孟老爹不是傻子,不会嗅不出早上的火药味,他牵着苏月白,在老宅后的空地上踱步,忧心忡忡地转头问:“月儿对长殿下可是有什么偏见?”
“爹爹,他有问题。”苏月白凑过去,小声道,并毫无保留地将今早见到的杀人事件和盘托出。
孟老爹若有所思,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落在光秃秃的干草堆里,低沉地开口:“这些年,孟家之所以与孤傲清高为伍,并非喜欢,只是无奈。皇家争权夺利,世间英雄辈出,我等既有别人艳羡的才能,定要被人利用受人指使,这便是避之不及的事情。而今,你已担起孟家的祖业,有些事却是要趋利避害的。”
“月儿明白,可是……”苏月白惆怅地垂下头,底气不足道:“月儿讨厌尔虞我诈,讨厌惺惺作态,讨厌两面三刀,讨厌……”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蹲在地上,忧伤地画起了圈圈。她觉得,这种话讲出来不是博得同情,而是找抽。既然大老远穿越而来,又不能死,她还这么多要求,不是找虐么?本来挺平静的生活,却被景乐之搅乱了。他就是那颗老鼠屎,深深地污染了她这碗蛋花汤。
孟老爹站在人文关怀的角度,很是深沉地扶着她的肩膀,左半边伤痕累累的脸抽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几乎淌下水来。
“月儿啊,是爹爹没本事,要你为孟家受苦。”
听到孟老爹如此沧桑的言语,苏月白也没必要斤斤计较了。就算世界崩塌于她的面前,还会有一个飘渺如尘的男人第一个冲出来陪他一起赴死。这个人,就是他身上的一半血肉,也是最爱她的男人。
这样就好了,至少她不是一个人。不管孟老爹还有多大本事,她都想珍惜,只因为他一直在为自己着想。这份心意,才是她承担不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她和他不紧不慢挖野菜
苏月白对自己的节奏感日夜焦虑,不想在孟老爹的教导下,竟然轻易克服。她随便扭动手臂,随便转两个圈,孟老爹都鼓掌称赞,口口声声地说:“我家月儿真是聪明,无师自通。”
想必,这位质朴大叔正在把苏月白与傻子月儿做比较,他的起点很低,所以他眼前的苏月白注定是个天才。但是,祝舞这样跳,真的好么?
按理说祝舞是神婆的基本功,跳大神也是从这个舞蹈中衍伸来的,每个举手投足的小动作都应该透着神秘、诡异、甚至是惊恐,最好在外人看来,可以慑人心魄,从根本上营造恐怖的气氛。但是,苏月白的祝舞,不是恐怖而是滑稽。
她惆怅了,不禁扭头看着孟老爹,问道:“爹爹,祝舞真的这么简单么?可上次,听寒明明……很优美……”
“听寒乃上古神兽,跟着孟家几千年,他的祝舞是冥界最正统的。你不用那么认真!”孟老爹敷衍地摆手,眼窝中正酝酿着小小的纵容。
苏月白皱眉,表情越发沉重,她停下随意挥舞的胳膊,往他身前蹭了蹭,小声道:“如此草率,皇上不会生气么?”
“祝舞是神婆的专属技能,旁人很少得见,皇上又哪里知道这舞蹈原本是什么样子。再说,祝舞本身是祭祀灵魂的仪式,有灵魂的地方注定会有鬼吏,孟家与冥界老死不相往来,自然不愿意与鬼吏有所纠缠,大致做做就好。”孟老爹道出真意,唇角骄傲地勾了勾。
苏月白点点头,有点明白孟家为什么如此落魄了。原来,孟家的老老小小都有一种过分随便的心态,对待生活不够热情。口口声声不愿意与冥界有所纠葛,实则信心不足,害怕被全灭。就连一直窝在孟家老宅的主要原因,也是逃避祸乱。
此番进宫见大世面,不是为了光耀门楣,而是为了解决温饱。孟家人还真是实际,让人又爱又恨。
苏月白眼神涣散地盯着远方的草丛,心底如漏气的皮球,一腔热血也跟着冷却下来。哪怕她将祝舞跳成了体操,宫里的大boss们也不会找她的麻烦,这反倒减轻了她的心理负担,表情都跟着轻盈了。
孟老爹自袖管中取出两串铃铛,分别塞进她的手心。苏月白瞧了瞧,左手的铃铛个头比较大,共有九个古铜色的小铃铛构成,上面有很多划痕,貌似用了很久。绑着小铃铛的红绳沿着手柄一路缠绕,把铃铛和手柄死死地包裹住,只露着红色的线头,摸上去并不硌手。而右手的铃铛,一看就是赝品,做工粗糙也没有光泽,黑乎乎的铃铛碰一下都不会响。
她晃动手腕,将两个铃铛掂量了一下,左手的铃铛分量很足,右手的则轻了很多。
孟老爹小心翼翼地盯紧她的手,眉心随着她的运动一抽一抽的,一双手也拱成一个圈,将她左手的铃铛围了起来。
“这铃铛是招魂铃,平常不必拿出来。你进宫后,只管拿右手上的这串,宫里的人看不出来的。”孟老爹心虚地护住左手的铃铛,好像怕它响了。
苏月白知道,这个铃铛顾名思义,一定和招魂有关。若是铃响魂至,就代表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那冥界的鬼吏一定第一时间赶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孟家当真可悲,好不容易有了厉害的法宝,却又不能随心使用。就此一分析,孟家日后的发展方向竟然是如何逃跑。
苏月白垂头低叹,感觉肩上背了一块怎么都甩不掉的大石头,压得她只想趴在地上做缩头乌龟。不过,想归想,在抬眼撞上孟老爹殷切的笑容时,她又豁达了。
孟家如此凄惨,若是连她都打退堂鼓,那老弱病残该谁来照顾?
苏月白干咳一声,扭头微笑:“爹爹,我想学遁地的法术。”
“遁地?”孟老爹重复,面上扭曲着不解。
苏月白尴尬,垂眉浅笑,低喃道:“就是……逃跑的法术……”
“那还不简单!你直接画张疾风符贴在大腿上不就好了!”孟老爹扬眉,递上一沓土黄色的符纸。
苏月白接过纸,又有些焦虑地问:“难道还要随身带着朱砂?”
“情急时咬破手指用鲜血绘符,可比朱砂好用多了。”孟老爹拉住她的手,勾住她的指尖,见她皱眉缩头,一副怕疼的样子,索性善解人意地补充:“你可以在家画好,直接拿出去使用嘛!”
苏月白点头,嘟囔道:“这招好,有备无患。”她利索地将符纸塞进腰包,又仰头闪着星星眼问:“除了疾风符,还有别的符咒么?爹爹把会画的,都传授于我。”
孟老爹冥想般托起下巴,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要是真学起来,可要不少时间。你此番前往皇宫做法事,行程太紧,时间有限,依我看,还是回来再学吧。”
“不要,爹爹先教我些重要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月白凑过去,贴上孟老爹的胳膊,拖拉硬拽地嘟起嘴,嚷嚷着。
她不想什么都不会就独自远行,既然与冥界有了新仇旧恨,只有不断地自我完善才能与命运抗争。
“好好!月儿想学,爹爹一定倾囊相授。”孟老爹温柔地刮了下她的鼻尖,满布刀疤的脸罩上了一层霞光。
二人勾肩搭背地联络着感情,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兴冲冲地拐回了老宅。
孟奶奶坐在院子里纳凉,似是睡着般靠着木椅。只留一条斜影,倒映在黄泉池中。
苏月白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探头瞧她,又小心地朝孟老爹指手画脚:
“爹爹,帮我把奶奶抬进去……她睡得好沉……”
话音未落,大门口就闪进一条红影。
景乐之风尘仆仆地看过来,面上笑容依旧。他快步行至孟奶奶身前,二话没说,就将她落在背上,轻巧地背进了正房。
苏月白跟在他身后,不太情愿地看着孟老爹。
恨只恨孟家人身体孱弱,惹得旁人可怜。
待安顿好孟奶奶,苏月白阖上房门,声音冷清地垂头道:“多谢殿下,月儿惶恐!”
“月儿姑娘若真是惶恐,就应多吃些肉类好好补补。你这身子骨,看着让人心疼。”景乐之淡淡地看着她,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的情意。
苏月白回了个牵强的苦笑,哑声道:“有劳殿下惦记,月儿食素。”
“为何?孟家有此习惯?”景乐之拧眉,面上微笑却依旧明亮,端得一副天真无邪。
苏月白不想与他理论,马上扭头,敷衍道:“月儿不愿杀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