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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距离我只有不到五丈远的地方,主通道被乱石堵塞了一大半,而且堵塞是连续性的,日本人撤走之前,对这里进行了破坏性的爆破,可能是想把主通道完全炸毁,但药量不够,没能达到预期效果。我扒拉着石块,从中寻出一条能走的路,除了石头,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炸毁的机器碎片七零八落。
爆破坍塌的通道至少有三十丈长,光这段路就浪费了个把时辰的时间。越过坍塌地段,通道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洞,洞口用木板遮挡,留着一道小门,这个地方我有印象,旱烟袋老汉说,这是日本人在地下的指挥部,负责跟地面联络,传达指令,同时还监管工程的具体进度,是个顶要紧的所在。民夫平时下洞干活,不许东张西望,尤其经过指挥部,如果扭头看,身后的枪托就会砸过来。
指挥部外面的木板都塌了,朝里面看看,凌乱不堪,桌椅板凳东倒西歪,还有很多发黄的纸张散落在地上。我就是为了查找日本人的施工目的才冒险进洞的,对这样重要的地方当然不肯错过,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掀开一块木板就钻了进去。
指挥部里散落的文字资料很多,但我知道,这些估计都没什么用。日本人一旦从某处撤走,会把重要的资料全部销毁。我绕着指挥部走了一圈,捡了几张纸,上头都是倭文,看不懂。
刺啦
就在我想要继续寻找下去的时候,猛然间觉得裤腿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低头一看,脑袋嗡的大了一圈,一只只剩下白骨的人手,从两张桌子之间伸出来,抓住了我的裤腿。
噌
我的反应很快,一下子跳起来,抬脚把桌子踹开,顺手拎了张板凳,用力砸下去。两张桌子间趴着一个死掉很久的人,烂的只剩骨头了。骨架被我一板凳砸的咔擦断裂,碎骨飞溅。我退后两步,骨架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一直到这时候,我才觉得好像是一场虚惊,裤腿只不过无意中被尸体伸出的手给挂住了。
这具骨架是个日本人,很可能也是在封洞之前没有来得及逃出去而死的,它平趴在地上,一只手伸出来老长,另只手蜷在怀里。它的颅骨上有一个擀面杖粗的窟窿,这应该是致死的死因,脑袋被硬生生打出个窟窿,那种痛楚可想而知,死者的嘴巴几乎张到了极限,不用多想就能看出,它在极度的惊恐和痛苦中死去。
“狗日的,活该”我暗暗咒骂,小日本死的多惨都不冤枉。但死者头顶那个窟窿,却让我不寒而栗,我不知道是什么强大的外力,能在坚硬的颅骨上留下这么重的创伤。
因为这个日本人身在地下指挥所,我判断应该是一个有相应军衔和职务的人,所以对它的残骨观察的也非常细致。看了一会儿,我就纳闷,按常理来说,人在遭受外力打击濒死时,会全力挣扎逃脱,这个日本人死的这么惨,但他的右手,却一直都蜷在怀里,不曾伸展。
我把碎裂的残骨翻了个个儿,干涸已久的血和烂掉的衣服粘成一团,但这一刻,我还是敏锐的观察到,这个日本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至死都没有松手。
能让一个人死都不肯撒手的,会是什么东西
死尸把怀里的东西抱的很紧,掰都掰不开,而且内脏皮肉腐烂的过程中,这东西一直都在,和骨架几乎连为一体。我用刀子慢慢的刮,随着干涸的污垢被刮掉,那东西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接着,我又撬断死尸的臂骨,把东西给取了出来。
这是一个圆铁盒,扁扁的,直径有半尺多一点。铁盒生满了铁锈,入手很沉重,里面明显装着什么东西。大山里面生产力落后,这种圆铁盒对我来说,其实是个很精密的玩意儿。我想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但铁盒锈死了,费了老劲都打不开,我又不敢用蛮力,这铁盒子被日本人死死抱在怀里,说明很重要,或者说有很重要的意义,我怕弄坏里面的物件。
无奈之下,我只能先清理铁盒子外面的铁锈,打算弄干净以后带走,以后再找机会打开。铁锈上沾着血污,黑漆漆的一团,一摸一手黑渣。我做的很仔细,铁盒外面的锈迹渐渐就被清理光了。
当锈迹被清掉的同时,粘在铁盒外面的一个标签就露了出来,标签上依稀还有字迹。在外人看来,我们赶尸的都是粗人,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但事实并非如此,南方的赶尸匠我不清楚,不敢乱说,可我们石嘴沟的赶尸人,手法源自道家,从小开始,一本道德经,一本抱朴子,一本清虚经,都要读的滚瓜烂熟。不能说学富五车,字还是认得的。
但看看标签,我就傻脸了,上面写的是倭文。倭文是根据汉字而创的,可是相同的字放在倭文里,就可能完全是另一个意思。我看了很久,仍然不敢确定标签上的字的全意究竟是什么。
标签上面的字,是这样的。
太行山極秘001番だった
第三十二章 老电话
看着标签上的这些字,我认出了“太行山”,但剩下的几个,就不敢瞎猜了。不过标签既然标明了“太行山”,那就说明,这里面的东西是跟太行有关的。我的好奇心又一次被撩动起来,重新试着想把铁盒子打开,却依然无能为力。这个盒子除了铁锈,很可能还有别的什么机括,不能硬来。
我把铁盒装起来,结结实实绑在腰里,同时又梳理现有的线索。线索都是断断续续的,没有一根筋能把它们连在一起。不过我知道,日本人虽然费力在这里挖山,而且的确挖出了什么东西,但这个东西,没有被他们掌握,很可能情况反而失控了。正因为失控,小日本才不得不逃命般的封了洞口,仓皇撤走。
接着,我又估摸着剩下的路程,整条主通道已经走了一大半了。我所担心的危险一直没有发生,这并不值得庆幸,越是这样,剩下的路就越有可能千难万险。
叮铃铃
骤然间,一阵沉闷的铃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突如其来的声响都能把人吓一大跳,我来不及分辨声音的来源,条件反射般的就蹲下身,心脏噗通噗通的一阵狂跳。
叮铃铃
我刚蹲下身,铃声第二次响起,除了这阵发闷的铃声,废旧的指挥所里再没有其它任何动静,我全神戒备,微微抬起头扫了一眼。铃声恰恰在这时第三次响起,那声音好像一个小棒槌在敲击生了锈的铁块,刺耳难听。
顺着这阵铃声,我终于发现了声音的来源,那是靠墙的一张桌子上的一部老电话机。
对现代的人来说,这东西再普通不过了,然而在当年,山里人是不可能认识也不可能接触到这玩意儿的。我曾经在王屋山治过病,王屋山紧邻济源,帮我瞧病的老先生,跟县赈灾所的一个书办是远房亲戚,老先生进城找亲戚帮忙办事的时候,带着我一起去的。因为这样,我才见到了电话机,那个年代又是那个岁数,不可能知道电话机的原理,只是觉得它很神,不管相隔多远,举着话筒说话,对方的声音听的一丝不爽。
看到电话机在响,我心里就毛了,这是一个被封闭废弃了几年的地方,难道还有活人我不信有人能在这样的状态下活几年,但没有人的话,电话机怎么会响
叮铃铃
老电话机响个不停,一声一声,好像小铁锤在心口不断的敲击,响的人心慌。我慢慢站起来,一点一点走到墙角的桌子边。以前那种老电话机是手摇式的,布满了灰尘,铃声一响,灰尘上下飘动。当年的地底扯了很多电线,几个要紧的地方之间都能互通信息,但日本人一撤走,电路肯定断了。
我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等走到桌子另一边的时候,高悬着的心差点就蹦出嗓子眼。
这部老电话机的电线,早已经被割断了,话机上只留下一尺多长的一截断线,垂在桌子下面。我不懂那么多,但却知道,电线断了的电话机,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再响的,可事实就摆在面前,断了线的老电话机响的非常欢实。
是谁打来的这个电话我浑身上下不自在,自己恰恰走到废旧的指挥所,电话机就恰恰响起来,这无疑说明,打来电话的人知道我的位置。我左右扫视,很怀疑不见光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我,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可我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打来的这个电话,越想越觉得危险,又觉得心烦。想来想去,脑子豁然一亮,真是晕了头了,电话机一直在响,只要拿起来听听,自然知道是谁打的电话,何必还费心去一通乱猜
老电话机几年没人碰过,满满都是灰,我伸出手,但这个诡异的电话机让人感觉提心吊胆,伸出手却又犹豫,因为不知道接了电话后会是什么后果。刺耳的铃声一直在响,好像不接就会永远响下去。年轻人气盛,又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直接把话筒给抓了起来。
刺啦刺啦
话筒拿起来的同时,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电流声。这个事情放到许多年以后想想,其实是很吓人的,断了线的电话能和正常话机一样通话使用,根本无法用常理去解释。
话筒就在我耳边,里头没人说话,只有嘈杂的杂音,我耐心听了一会儿,始终是这样子。我想着,既然已经拿起电话了,就没必要再憋着气。我呼了口气,吹开面前飞荡的灰尘,对着话筒道:“是谁”
“咩咩”
我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暗中和我较劲,我不开口,对方也不开口,我刚说了一句话,那边马上有了反应。一种很奇怪的叫声顺着话筒传入耳中,我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发出的声音,但我能肯定,那绝对不是人的声音。
“咩咩”
这种很奇怪的叫声清清楚楚的再次传来,我不再说话,凝神分辨着声响。我能感觉到,那一定是什么东西在叫,然而叫声却模棱两可。尽管还看不到发出叫声的东西,然而声音丝丝入耳,听的人心里一层一层发毛。
“什么东西”我听着听着,就感觉一股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