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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祖母那里吗?
可可不确定。
她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这些祷词,入耳的感觉就像是小的时候,在睡觉前她总会缠着祖母给她唱一支遥远而又古老的童谣,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伴随着她一点一点沉入梦乡……
她就这样怔怔地想着,专注地听着,直到马芬停下动作。
“完成……”马芬长吁一口气,脸色苍白,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
很显然,在以前他并没有像这样以极高的强度使用过治疗术法——对象还是以这种中级的魔兽居多。
“辛苦你了。”可可点头。
或许是因为太累的缘故,马芬的笑看起来有些勉强:“还好。”
“要我送你回去吗?”可可问。
马芬露出明显惊讶而警惕的神色:“你送我?不,应该是我送你回去吧,毕竟……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是太好。”
可可垂眸,像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抬眼说道:“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的,而且我已经吃饱了,我保证。”
听到保证两个字,马芬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
火之高兴很不高兴地抖了抖触须,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可可按了回去。
“明天就要开始新的课程了,之后可能会很忙,也许很难见到了呢。”
“今天我吃得很饱,谢谢你。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可以忙自己的事,不用来找我——包括约定的那部分。”
“啊,就这样吧,晚安,哥哥。”
于是在马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少女就这样再度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林子重归安静。
可可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步履稳健,悄无声息。
“你放弃他了?”
沉默中,火之高兴忽然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但是那还在一下一下颤抖着的触须,出卖了它内心的期待。
“我就说嘛,人类有什么好的,哪怕身上有史莱姆王的血统。那么臭的东西,只要你愿意……”
“不,约定就是约定。”可可已经恢复了往常那认真而又平静的神情,“马芬已经做到了。”
“那你刚才……”
“我只是现在没有这么饿了,多亏了他。”
火之高兴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可可却沉默地将手臂凑到它的面前,打断了它还未出口的问题。
火之高兴不再说话,变得像只温顺的大猫一般,伸着长长短短的触须,慢慢舔舐着可可的手臂,清理着残留的一点血迹。等干净了再顺着手臂开始处理其他部位,直到少女身上的污渍完全消去,从头到脚都变得洁净如初,仿佛刚才根本不曾亲历修罗场。
“乖。”可可伸出手指,轻轻捋了捋它那黑色的、无比柔顺的触须,“我们回去吧。”
“哼唧。”
……
马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
一路上他都在反反复复思考一件事。
——刚才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以后会很难见到了?
什么叫做不用去找她?
什么叫做就这样吧?
还有最后那个有些温柔又有些……遗憾的微笑,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像分手宣言?不不不不不,什么分手宣言,简直胡扯。
这是要甩掉他!
凭什么甩掉他?
明明从最初到现在,一直都是他被要挟,没错,被要挟。
而他的任务就是要监视这只魔兽,在导师回来之前,不让她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没错,监视,监视才是他需要做的。
还有安抚。
对,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学院、这座城市的安全。
他必须好好安抚这只魔物、监视她的异动……
马芬无意识地走到桌边,拿起早上离开时泡的薄荷柠檬茶——用于提神醒脑。
其实到目前为止,发生的基本和他估计的基本差不多——包括刚刚那场狩猎。不,不是估计,他原本就是这么计划的。这本来就是安抚这只魔兽的一部分,没什么好怕的……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茶水,薄荷的清凉同柠檬的酸涩突然弥漫开来,刺得他胃中一阵翻涌。
好不容易忘掉的血腥味仿佛在瞬间苏醒,他再也忍不住,冲到盥洗室吐了个天昏地暗。
眼前一阵又一阵地发暗,金星乱窜,他一边吐,一遍难受得不得不闭上眼,各种场景开始在脑中乱窜:一会儿是少女刚刚那温和疏离的微笑;一会儿是她那阴冷的、犹如炼狱之火燃烧着的蓝瞳;一会儿是早晨用餐时她那美好的侧脸;一会儿又是她那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沾满了血迹的雪白脸庞——还有她身后那高得可怖的魔兽肉山……
他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自己难受极了。
所以只能拼命地将这些莫名的、不知来源的连同秽物一起排出体外,彻底地。
等到最后眼前的昏暗终于消散、马芬重回光明的怀抱之时,他几乎已经脱力。
接下来该怎么做?
马芬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桌边,心里乱成一团。
很显然,这只魔物马上就要脱离他的视线,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征兆。他绝对不能放任这种情况发生。
假如这只魔物真的拒绝他的跟随,那么就不得不早作打算了……
不……其实他早该这么做了。
少年从右手边抽屉底层抽搐一张微微泛黄的信笺,抬头上面是金雀花枝与法杖交叉的图案,正是光明教会的徽记。
他犹豫片刻,还是拈起桌上的羽毛笔,斟词酌句地写了起来:
“巴尔德老师:
不知您最近在北方的一切是否顺利?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或许可以称之为危机。是的,以我个人的能力,并不足以解决它……”
他写写停停,几度陷入发呆中,等到完成之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信纸已经被折成一只鸽子的形状,安静地伏在他掌心。
只要用神圣之火烧掉,立刻就能送到老师的手上,相信很快就能得到回音。
是的,只要烧掉就可以了。
第26章 插曲(一)
“玛丽……玛丽……”
“嘭!”
“混账!”
“嗷啊!”
黎明时分; 当“玛丽”被巴特用带骨刺的大尾巴抡醒时; 整个还是混乱状态: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叫玛丽!”
“玛丽,你怎么了; 醒醒啊!”寻水兽巴特抱着她的细长腿,完全不嫌上面密密麻麻的钢毛扎得慌,哭得像只八百斤的鳄鱼。
——这个蠢东西。
感受到自腿上传来的震颤,她深吸一口气:“我说过了,叫我梅里纱。”
梅里纱,不是什么愚蠢的、到处可见的“玛丽”; 而是“梅里纱”,高贵的名字; 恶毒女皇的后裔,属于曾经埃安多尔森林的统治者,连西边的霸主、幽暗地穴的夜精灵也要礼让三分。
想到这里玛丽骄傲地张开了她的四对猩红复眼,冲着还抱着她腿的巴特; 毫不客气地咧开獠牙。
“嘶——”
于是巴特终于舍得放开她的长腿,顺势滚了两圈伏在地上。
“昨晚发生了什么?”晶齿虎芬里尔不理会吵闹的两人,使劲抽着鼻子; 在周围刨刨嗅嗅; 非常暴躁地转了一圈; “我明明记得我被袭击了?但是为什么一点伤口也没有?”
说到昨晚,梅里纱也是懵的。她只记得自己按例在没有月亮的晚上出来吐丝; 习惯性地把自己的领土划个显眼的圈圈——自从埃安多尔森林被可恶的人类占领后; 他们清理驱逐了里面所有多余的魔兽; 只留下梅里纱这类中阶魔兽,还有小部分低阶魔兽,为学员的培养提供条件。哦,还有像芬里尔这样的外来种。晶齿虎本来就不属于这片土地,就是因为很久以前不小心挑衅了学院的某位在外旅行的导师,结果被从北地抓到了这里,和梅里纱他们一起,成了学员的陪练。
当然最初的时候,他们曾经为这点有限领地的划分大打出手过几次,后面相互摸底摸得差不多了,也就各自有了势力范围。
从原本一方势力的统治者沦落为囚牢地盘的争夺者,这样的过程当然是屈辱的。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有人类来定点定食投喂,同时不用担心外敌入侵,偶尔出去打打架活动活动筋骨还包治疗,其实……嗯,也是蛮不错的。
不,以上这句不是梅里纱说的,是毫无志气只喜欢在水里晒太阳的巴特说的。梅丽莎只是重复了一遍而已。
不管怎么说,到昨天晚上之前,他们的生活基本属于平静而又快乐。
然而就在昨晚,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犹记得开始他们感受到的只是微弱的、完全可以忽略的纯种人类学员的气息。但只是一瞬间,那种绝对的压迫感与恐惧感就让这片养殖场里的所有生物寒毛倒竖。
之后?
之后梅里纱只记得自己第一时间退回了洞穴,织起了一层又一层涂满毒液的网,但当那道浓黑的阴影冲过来时,恶毒女皇后裔的网和好像一般的蛛网也没什么区别。她记得自己在瞬间被撕裂,八条腿瞬间传来针刺般的剧痛……
梅里纱打了个寒噤。
“你们看清楚入侵者长成什么样子了吗?”芬里尔问。
“我……没有。”虽然羞于承认,但梅里纱还是得承认,地穴蜘蛛也是蜘蛛的一种,视力向来不怎么样,感知主要靠她腿上的钢毛——然而昨天她印象里腿部遭受了重点袭击,根本什么都没发现。
“那个这样下去不行,”来自北地的芬里尔向来很有主见,“万一它再来可怎么办?”
“那个……我们不都还活着吗?”巴特弱弱地插了一句,“而且还没有受伤。”
“蠢货,这说明它背后还有人类神官在帮忙!这个更恐怖好吗?”梅里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而且没准它是把吃的东西存起来,想吃的时候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