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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到达都城的时候,母女两个的样子几乎成了乞丐。
“长今,现在就快到都城了。加油啊!”
“是,娘。”
长今嘴上回答得痛快,声音里却明显带着哭腔。心里再急,总得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会儿。上午明伊给女儿吃了个饭团,现在天色已是暮黑了。幸好,刚转过弯来就发现一座小村庄。
明伊以为这是一户普通人家,推门进去,却发现像是酿酒的地方。院子里铺满了酒糟,还有好几口看似酒缸的大缸。
“请问有人吗?”
明伊又问了两三声,门咣当开了,差点没把墙撞倒。一个妇人向外看了看,眼神中略带一丝狡黠。
“什么事?”
女人搔着蓬乱的头发,打了个呵欠,嘴咧得很大。
“我想打听件事。”
“请问吧。”
“您有没有看见义禁府押送犯人的队伍从这里经过?”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有事,必须知道。”
“拿钱来!”
“什么?”
“你不是说必须知道吗?既然这么重要,我怎么可能白白告诉你?”
“这点小事,还需要钱……”
“不需要就算了,我可是困得要死,别再烦我了。”
“要多少钱?”
“既然事情十分重要,就给五文吧。”
尽管明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在哪有时间计较这些,便数出五文钱递给了那个女人。
“他们没从这里经过。”
五文钱骗到手后,女人回答得相当自然。
“那他们会从哪儿走呢?”
“这个我也不能白告诉你,再拿五文来。”
明伊几乎要哭了,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又给了女人五文钱。要是就这么离开,刚才给的五分钱就太可惜了。
“他们会在驿站里睡觉,那里是行人前往都城的必经之地。官员们晚上到达,通常都会在那里过夜,早晨再赶路。好了吧?”
女人匆忙说完了要说的话,便把门重重地关上了,就和开门时一样。这个女人真是荒唐,但是谁也拿她没办法。
“娘过去看看,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长今早就累坏了,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门又开了。
“要想在我家休息,还得再拿钱来。”
明伊已经出了院子,长今尽管年幼,却也觉察出了女人的古怪,就边外跑边喊道。
“我在门外休息,你不用担心。”
从驿站回来后,明伊在附近的小旅馆里要了个房间,手上拿着一套不知来自何方的男孩衣服。
“那些追捕我们的人已经在后面不远了,长今啊,你先扮成男孩子吧。”
“是。”
长今不喜欢穿男孩子的衣服,但她没有发牢骚,极度的疲惫和犯罪感折磨着她,哪怕有人扔给她一件乞丐的衣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穿上。
“汉阳跟我们住的村庄可不一样,是个到处都充满险恶的地方。你一定要听娘的话,记住了吗?”
“是的,娘。”
明伊让长今坐在自己的两腿之间,把她的小辫子拆散开来。明伊巧手打扮,长今的发型为之一变,乍看上去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孩子。女孩子特有的黑色秀发就跟母亲一模一样,这样的头发要想让人觉得蓬乱如麻,必须抹上泥巴才行。
“在吗?”
…
《大长今》第三章好(2)
…
有人在门外轻声问道。
“好,这就出去。”
明伊放下手里的梳子,打开了房门。女佣轻轻点了点头,带着明伊来到旅馆外面。
一个身穿书吏*(朝鲜时代负责保管书籍的官吏——译者注)服的男人倒背双手正在仰望天空,墨黑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栗子似的圆月。在去往驿站的路上,明伊偶然得知这家旅馆的主人跟监狱长是表兄弟,便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苦苦哀求他在监狱长那里行个方便。为此,明伊不惜送出好几把小刀和银簪子。
从头到尾听完了明伊的哭诉,监狱长立刻暴跳起来。
“嗨,你就别做梦了。”
“我不会叫您吃亏的。”
“就算你把天下给我,我也不觉得比生命重要啊?”
“奴婢哪敢求您放人?只想请您让我们见上一面。”
“你的境况我能理解,但我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种事吧?你想想啊,太后和领议政大人算不算神通广大,他们不都魂归西天了!”
“只让我们说句话就行,哪怕是远远地说一句也行,求您帮帮忙吧!”
“哎呀,这个根本就不可能。你也不要在这里耽搁了,赶紧避一避吧。听说当今圣上朝令夕改,每天都要改变几百次主意呢。不但罪犯本人性命难保,就连家人都不放过。”
“就算当场去死也无所谓,我只想和他说上一句话。”
“嗬,你这人,难道你耳朵聋了?既然能为将死之人不顾性命,为什么不把命留给年幼的女儿呢?”
监狱长恼羞成怒,说完就离开了。现在就连这一线微茫的希望也落空了。
不谙世事的长今睡着了,明伊躺在她的身边,睁着眼睛数日子,怎么也无法入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见丈夫一面,她有话要对丈夫说。
明伊坐起身来,开始写信。
昌德宫的御膳房和寝宫大造殿之间隔开一段距离。上御膳之前,先在退膳间把御膳准备妥当,饭后甜食由生果房负责,退膳间也可以看作是配膳室,食物从御膳房上到御膳桌,先要在退膳间里搭配摆设好,等提调尚宫通知了用膳时间,再放到暖炕上。食物放在这里保管,可以保持温热,不致变凉,所以说暖炕在某种程度上起的是保暖箱的作用。
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负责的食物。不过御膳房的内人们在工作时,都是前后左右排成一队。丫头们在旁边择菜,或者准备其他材料。
御膳房的尚宫在内人和丫头之间走来走去,检查食物的准备过程。八年时间悄然逝去,变化的只有服饰和头型,其余一切都与明伊离开时别无二致。韩尚宫身穿一件回装小褂*(始于朝鲜后期的女式小褂,衣领、衣角、腋窝、衣带等部位使用颜色不用于衣身的布料——译者注),款式十分漂亮。
一个内人怯生生地进来,径直朝韩尚宫走去。
“嬷嬷,鲍鱼都用完了。”
“什么?所有的鲍鱼都用光了?”
“是的。”
“为了买到耽罗岛的鲍鱼,费了多少周折,怎么一夜之间全都用完了?”
“这个……首先是接连几天都有宴会,另外每天早晨,那些得到宠幸的内人就排着队……”
“好,我知道了,你去看看还有没有蛤蜊。”
韩尚宫一边切菜,一边注视着内人脚步匆匆的背影。鲍鱼用完了,估计蛤蜊也不会有剩余。
解缊亭上的宴会和赏灯游戏已经连续举行了好多天。许多年以前,后院西侧就筑起了高墙,可以避开外界的视线尽情享乐,而在去年,就连东西两面的民房也都统统拆除。此外,燕山大王还开设了采红使和采青使,专门负责到民间挑选美女和良马。成均馆*(朝鲜时代的最高教育机关——译者注)和王宫后院毗连,当时就有了搬迁的迹象。挖地造湖,搭建瑞葱台,并在左右两侧各架游船一艘,这就是即将动工的工程。据说,这些工程一旦启动,包括监督者和劳工在内,总共需要动用几万人。
燕山君的荒淫行状真是罄竹难书,御膳间因此忙得没有了喘气的工夫。全国各地排队向王宫进贡食物,可是材料仍然没有剩余。每天夜里都有多名内人蒙受宠幸,长此以往,整个王宫御膳房的内人们都要为伺候燕山君的女人而手忙脚乱了。
韩尚宫满腹忧虑,在内人中间转来转去却也无计可施。一名男丁背进炭来,他瞟了一眼韩尚宫,便在一排炉灶前点火。
点完了火,男丁仍然磨蹭着不肯离去,举止十分可疑。他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形势,当韩尚宫与其他内人稍有距离时,他迅速来到韩尚宫身边。
“你有什么事吗?”
“是的,嬷嬷,小人……”
男丁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韩尚宫,是一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札。
“……”
“有个女人托我把这个交给您。”
“一个女人?她说是谁了吗?”
“她说,您看完书信就知道了。”
“那好,你可以走了。”
男丁走后,韩尚宫打开了信札。还没读完第一行,她慌忙把信收了起来,深藏进袖子。走出御膳房时,她的眼睛已经泛红,颜色就像五味子。
气味尚宫也在最高尚宫的房间里。
…
《大长今》第三章好(3)
…
“嬷嬷,我有急事出宫一趟。”
最高尚宫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
“内侍府派人传信,让御膳房做海鲜汤,可是材料都用完了。我得带朴内官赶快去购置。”
“昨天晚上不是刚从内资寺*(韩国古代王宫中专门负责采办物品的机构——译者注)领了很多吗?”
“太后殿急需,就送过去一半。今天我过去看了,剩下的一半都不大好。”
“竟有这种事?”
最高尚宫显得有些为难。这时候,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气味尚宫说话了。
“韩尚宫一定要亲自出宫才行吗?”
“正好内资寺的书吏和司饔院的书吏都不在,其他人手里也都有活儿。”
最高尚宫沉吟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那好,你去吧。”
“我快去快回。”
与往日不同的是,刚刚走出最高尚宫的房间关上房门,韩尚宫就飞快地小跑起来。
约好在荡春台一个单独的亭子里见面,可是明伊迟迟不来,只有风声敲打着静寂的空气。国王经常带妓女们在这一带放荡享乐,因此得名荡春台。后来,西人派*(朝鲜中期的政治派别——译者注)的李贵、金鎏、李适等人聚集在这里,废除了光海君*(朝鲜第十五代君王,1575~1641年间在位——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