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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父母的死亡、洁茜的被谋杀、维克的离去。
然而大学的过程却是良好的,这得归功于那些目光锐利、舌如刀剑的年轻女郎们,将她纳入羽翼之下,利用她们在社交及化妆上的技术,将她转变为现在的模样。
好笑的是睫毛膏成了自信的表征,熟练优雅的舞步松开了她的舌头,让她能维持正常的社交谈话。
她戴上一串金耳环,检视自己的容貌。她喜欢短发正好在耳环下方卷起的模样,好像是特别为它设计的。这是姊妹会的朋友教她的另一件事:欣赏自己的容貌。她们最大的成就是教她从小地方做起:学习跳舞、化妆、穿衣、谈吐。
基础打造得很慢,让她不曾注意到,但是持续地层叠上去,现在突然间它大到令她看得见,而且为之迷惑。
自信。
以前她多么羡慕有自信的人!维克和露西都有那种可以建立帝国、旺盛逼人的自信。露西常常眼中只有自己,但是她知道的也比别人多。
洁茜的自信更是巨大。罗亚对自己照顾的动物有信心,泰丝统治着厨房。甚至她买车的车店技工确信自己修理汽车的能为。那份缓慢形成的基础是她的自信。这份认知令她惊喜地张大眼睛。
当碰上马匹时,她便有这份自信,这是事实。她的自信,或是她的鲁莽让她今天在树林里面对那个可怕的男人,强迫他停止虐待那匹马。惊讶和愤怒迫使她采取行动,她不曾了解那股精神仍然存活在她体内。
马匹当然是催化剂,她爱护动物,见不得人类虐待它们。然而她的行动震惊了自己,让她面对以为已死的一面。她不再乱发脾气或执意孤行,但是她会让大家知道她的意见。
她将自己隐藏起来,是自己的决定,疗伤止痛的方法。不再让自己关心任何事,或至少不让别人知道她关心,是她保护自己的方法,大多数时候冷淡的表情便已经足够。
她继续望着镜中熟悉的脸孔,现在所看到的是自己未曾见过的领域,好像她打开了一扇门,变出了另一副脸孔。镇上的人们对她尊敬有加,倾听她的话。
还有一群年轻的女性实业家定期邀她在每周六聚餐,不是谈论生意,而是谈笑聊天……做朋友。
朋友,她们不是因为她是露西的代理人而邀请她,或是要拉关系还是有求于她。她们邀请她纯粹是因为她们喜欢她。
她从未领悟到。柔安讶异地张着嘴。她一直习惯于把自己当成露西的代理人,她未曾想过她是因为自己的原故而受到邀请。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过程如此缓慢,她无法指出明确时间。一股平静的感觉开始在内心深处发光。维克将要接收戴氏庄园,正如露西一开始所计划的,但是柔安害怕要离开庇护所的感觉逐渐消退。
她仍然要离开,她爱他如此之深,深怕无法控制自己。如果她留下来,最后她可能会在某个夜晚爬上他的床,要求他再度占有她。
她不要让这种事发生,不要让他或自己尴尬。这股新发现的自我价值还太新太脆弱,不堪另一次致命的重击。她开始思考她该往何处去,该做什么事。
当然她想留在附近,她的根已绵延了数代数世纪。尽管露西绝大部分产业都会属于维克的,她还是会继承一小部分,加上父母留下来的财产,她可以做任何事。她要饲养并训练马匹。
露西死后,她抚养七岁小女孩的恩情之债就已经偿还完了。这也是一份爱的债务,令柔安留在祖母身边,逐渐变成露西的四肢与耳目。
但是等到露西走了,戴氏庄园安全地留在维克能干的双手中,柔安就会自由了。
自由。这个名词在她耳边低语,像刚破茧而出的蝴蝶羽翅一样轻柔。她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不再寄人篱下。感谢露西的训练,现在她了解投资及财务,有能力掌管自己的财富,不虞匮乏。
她会自己饲养马匹,但主要的业务还是放在训练上面,人们会带他们的马匹前来受训。甚至连罗亚都说他没见过比她更能安抚受惊或被虐待的动物。她能办得到。她的生命中头一次为自己而活。
前廊的老爷钟轻轻敲起,在大屋后面的房间几乎听不到。她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时钟,才发觉已是晚餐时刻,却尚未着装。现在肾上腺素仍在血管内流动,也没有办法小睡,还不如去吃饭。
她冲向衣柜,随手抓出一件丝质长裤和无袖上衣。她只在乎长裤能够隐藏住腿上的伤痕。现在她知道如何选择撩人或端庄的衣着,但却无法学会穿衣的乐趣。
“很抱歉我迟到了。”她进入餐厅说道。除了鲜少在家吃晚饭的洛克和嘉琳以外,每个人都已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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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是尽可能陪未婚妻,而天知道嘉琳在哪里消磨时间。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维克问道。“我没听见你进门。”他眯着眼睛看着她,就像小时候他逮到她偷偷溜进门时的表情。
“大概是五点半。”当时因为她仍不安而没有注意到时间。“我直接上楼冲澡。”
“这阵热浪真是粘湿,我得一天冲两次澡,”兰妮同意道。“瑞格的公司要调他去坦霸市。你能想像那里的湿气有多么严重吗?我就是无法面对它。”
瑞格瞥一眼他太太,然后将注意力放回餐盘中。他是个高大瘦削、沉默寡言的人,灰发剪成小平头。就柔安所知他并没有什么娱乐。
他上班工作,下班还带着鼓鼓的公事包,在晚餐后继续工作。她突然了解到她不知道他从事什么行业,只知道他是个中阶主管。瑞格从未提到他的工作或谈论同事的笑话。他只是存在着,就像兰妮的阴影。
“平行调动吗?”维克问道,他冷淡的绿眸从瑞格扫向兰妮再移回去。“还是升迁?”
“升迁。”瑞格简洁地说。
“但是我们得搬家,”兰妮解释道。“生活开销会提高得让我们反而损失。他当然拒绝它了。”
表示她拒绝搬家,柔安边想道,一边机械化地吃着东西。住在戴家,他们不会有生活开销,兰妮可以用这笔钱打进最好的社交圈。如果他们搬家,他们必须自己找房子,兰妮的生活水准就会降低。
瑞格应该不顾兰妮而去,柔安想道。他就像她一样,需要离开戴家拥有自己的空间。也许戴家太漂亮,人们想要拥有它,却反而被它所拥有,为它所囚禁。住过戴氏庄园,再也找不到比它更雄伟的家了。
但是她向自己承诺,一定要挣脱它。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拥有它,所以不会被嫉妒的锁链所捆绑,反倒是恐惧、责任和亲情箝制住她。第一个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其他两个也将要消失,到时她就自由了。
晚餐后维克对露西说:“如果你不会太累,我想跟你讨论一下我在考虑的一项投资。”
“当然可以了。”她说道,两人一起走向餐厅门口。柔安留在餐桌上,表情一片空白。她叉起最后一口草莓蛋糕,虽然并不怎么喜欢,还是强迫自己吃下去。维克停在门口四下张望,浓眉微微皱起,好似他才发现她并未跟上来。
“你不来吗?”她无语跟随他们,怀疑他真的期望她自动把自己归属于他们之中,还是他只是事后想起才招呼她。也许是后者。
维克习惯和露西讨论商业决策,尽管他说要她维持目前的职务,他却不认为她有任何权力做决定。他是对的,她强迫自己面对事实。
她的权力来自露西或他的赐予,不算真正的权利。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可以随时收回它。
第十三章
他们进入书房各就各位:维克接收了原本属于她的办公桌,柔安坐在椅子上,露西则偎进她的沙发中。
柔安的内心感到焦虑,好像每件事都扭曲变形。 过去几个小时让她审视了自己的个性,它并非戏剧化的巨大转变,而是微小的发现让她觉得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维克正在讲话,而头一次柔安不把它当作是出于上帝之口,没有仔细聆听他的每一个字。她几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今天她面对了一个残酷无情的人,了解了自己,做了一个有关后半生的决定。
小时候她无法掌握住自己的生活,过去十年她又让生命流逝,退缩到一个不会受到伤害的安全地方。但是现在她可以掌握住自己的生命,不必听从别人的指挥,可以自己订立规则,设下目标。掌握权力的感觉令她害怕,但兴奋之情却是无法否认的。
“……对我们而言是一项大投资,”维克说道。“但是勃特一样很可靠。”
维克提起的名字突然引起柔安的注意力,她忆起今天下午听到的语言。
露西点点头。“听起来不错,不过……”
“不。”柔安说道。房内一片沉默,只听见老爷钟在滴答响。很难说三人之中谁最感到惊讶。
柔安认为露西应该重新考虑某个决定时,她会平静地提出她的意见,但是从未公开坦率地反对。
那个“不”字就这样蹦出来,一点也不婉转妥协。露西惊讶地眨眨眼靠在沙发上,维克则将椅子转个方向好面对柔安,深长地直视着她,令她全身神经不安。他的眸中闪烁着奇异的炽热光芒。
“为什么?”他终于轻柔地问道。柔安绝望地希望自己没开口。那个冲动的反对是基于节庆筹备会上听来的谣言。
要是维克听完她的解释,然后给她一个容忍小孩胡闹似的微笑,再回过头去跟露西讨论呢?先前刚萌芽的自信会在她内心萎缩。露西已经习惯听从柔安的观察,但是柔安只是提出她的看法,让祖母做最后的决定。但她从来不曾直言反对。
“别这样,柔,”维克哄道。“你善于观察人们,注意到我们未曾发现的事。你晓得勃特什么事吗?”
她深吸口气挺直肩膀。“那只是今天下午我听到的事。勃特迫切地需要钱。娜咪昨天离开了他,听说她要求一大笔赡养费,因为她逮到他和他们女儿的大学同学在洗衣间里胡搞。她的同学最近来拜访一、两个星期。谣传他们从圣诞节就已经在一起了,而那位十九岁的女孩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
沉默持续了一阵子,然后露西说道:“我记得娜咪的女儿有邀请她朋友来过复活节。”
维克咧嘴一笑。“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