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秋无意一怔,叹道,“你何必这么紧张?我不会去杀他。”
“是么?”萧初阳盯着他的眼睛,“我不信你的话。”
“我不会杀他。信不信就随便你罢。”秋无意深吸一口气,将肩头传来的阵阵剧痛强压下去,转身前行,“山洞就在前面,你若是想在天亮前下山就跟上来。”
左支右转,不多时,眼前猛然开阔,原来是已经出了树林。隐隐月色倾泄到地面上,仔细辨认望去,四周茅草杂乱,怪石横生,正前方赫然立了一堵岩石绝壁,已经没有通路!
萧初阳警惕心顿起,不由停住了脚步。侧头望去,却见秋无意走上前去,在岩石壁上来回敲打着聆听回音。不多时,他定住脚步,拉开几处结满藤蔓的爬山虎,登时露出一个黑黝黝三尺见方的洞穴来。“就是这里了。”
萧初阳神色凝重,走上前去。
看起来这里确实是久无人迹,青苔结满四周,被新扒开的植物覆盖痕迹宛然,一股阴湿带着酶味的空气从洞穴里面直扑出来,直欲掩鼻。
“里面的味道一直不好,那是因为山洞构造迂回,空气不畅的缘故。但只要沿着暗河走下去,就能直达山底。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个石门,旋开墙壁上的按钮就能开启它。不过它只能单向开,所以你就不必指望能从这个通路上山了。萧公子,天快亮了,请罢。”
嘴里漫不经心的说着,秋无意的视线却怔怔的有些出神。
萧初阳的视线也不由飘落到石壁上。半人高的地方,依稀有几个模糊的刻痕,在青苔的掩盖之下几乎看不见了。仔细辨认之下,原来是一个箭头和两个小人。
警戒心不由升起了,“这刻痕是什么意思?”
秋无意猛然回过神来,笑笑道,“没什么意思,小时候刻的好玩罢了。”
“小时候?” 萧初阳的声音忽然多了些涩然,“是……到萧家以前?”
“是啊。”秋无意轻轻摩挲着光裸粗糙的岩石壁,“很久不来了。小时候常常来这里玩耍,那时的爬山虎还没有完全覆盖住洞口,现在已经长得铺天盖地了。”
虽然没有回头,却知道他是站在背后默默听着的。
“对了,你以前问我小时候的事情,我总说不记得了。其实哪里可能忘记呢?只不过,所有的记忆都在这风云顶上啊……”
秋无意背对着萧初阳轻声慨叹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悠悠神往的微笑。
萧初阳的手不知不觉的握紧了。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坦然的笑?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男子,为什么此刻,他却可以笑的这么平静?!
还有那悠然的表情……
“秋无意。”
秋无意应声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注视着他。
萧初阳也笑了笑,深潭般黝黑的眼瞳凝视着眼前的面容,平静的问道,“你现在的记忆里,还有雪儿么?”
雪儿……
雪儿……
微笑突然自秋无意的脸上退去了。脸色瞬间变得如纸一样的白。
他的身体忽然站不稳了。脚步摇摇晃晃的直向后退了好几步,一直后背靠在墙上才定住身形。
面对着面前那个沉静到异常的男子,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字来。
萧初阳的眼睛中闪烁着冰寒的光彩,声音却更加平静了,“原来你没有忘记她?呵呵……不是不想忘记,而是没有办法忘记她,对不对?”
秋无意沉默着垂下眼睫,不去看着萧初阳刀锋般的眼睛,嘴角努力的勾起轻轻淡淡的一个笑容,“不是~~~”
又是这样的笑容。
嘴里说的话越是违背心意,他就越是这样云淡风轻的笑着。
每次见了他那伪装的平静笑容,他那掩饰真实心意的淡泊神情……都让人想狠狠撕下他虚伪的面具来!
当萧初阳自己惊觉的时候,他已经将秋无意猛的压在石壁上,手紧紧勒住那透明得看见血管的脖颈!
肩膀的新创伤被大力冲击的重新撕裂开,突如其来的窒息般的剧烈痛楚直冲头皮,秋无意眼前一阵晕旋,创口处的鲜血沽沽流出,蜿蜒的流到地上。
“就算你小时候是在风云顶长大,就算你小时候的回忆都在这里,可是你在萧家也住了十年!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为了他死,却能眼睁看着你相处了十年的兄弟姐妹死在眼前?!
”
秋无意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即使因为视线因为剧痛而模糊,这么近的距离里,他依然清楚的看到,那双眼睛里掩饰不住的伤痛刻骨。
沉静到了极致,却又痛苦到了极致的一句话,忽然闪过他的心底。
…“我这一生,你给我的遗憾未免太多了些。”
记忆中沉稳的眼神和眼前狂乱的眼神互相交叠着,尖锐的刺痛从心底翻腾着直冲头皮,秋无意身体的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如果当初不那么固执的拒绝知道燕楚狂的真实身份,如果在教主面前坚持否认燕孤鸿的存在,如果……
如今已没有如果。
我不欲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为什么……又是这样……
有些旧时的记忆忽然清晰而尖利的凸立出来,如锥子的尖头那样在心脏最没有防备的地方狠狠扎下针去,已经渐渐模糊的痛楚重新激烈的翻涌在心头——
他说不出话。
隔了鸿沟互望的两人之间,无论什么样的辩解,什么样的语言,终归是苍白无力。
眼睛对着眼睛,呼吸紧贴着呼吸,萧初阳手上的力道缓慢加大,看着他被迫抬高了头,艰难的急促呼吸着,因为剧痛而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为什么不辩驳?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用那样迷茫哀伤的眼神看着我……
凝视着眼前那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容,萧初阳如同着了魔似的慢慢的俯下身去,缓慢的覆上那啮痕斑斑的殷红唇瓣
他的唇,也是凉凉的,带着血的味道……
眼前闪过了秋无意错愕的眼神。秋无意的眼睛,就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怔怔看着他。
萧初阳突然用力推开怀里的人,踉跄着退出几大步。
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怎么可以这样!!
勒紧脖子的压力突然消失了。秋无意软软坐倒在地上,痛苦的咳喘个不停。
萧初阳的声音远的如同天际的回音,“秋无意,不论你打的什么主意,今天是你救我,我记下了。有了这肩上的伤……你也好在卓起扬面前交代罢。”
布帛撕裂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我,萧初阳,今日与秋无意割袍断义。日后再相逢时,我必不饶你。”
青色的衣摆碎片轻飘飘的在风中飘荡着,打着旋儿落到地上。空旷的岩石壁旁只剩下一个人。
缺氧和剧痛引起的耳鸣终於消失了。
秋无意靠坐在石壁上,视线在眼前的布帛上垂落良久,仰起头来,看着天上新月如钩。
一日之内,剧变无常。该走的,不该走的,都离他而去了。
他疲惫的闭上眼睛。
一滴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脸颊。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眼前大雾弥漫,只怕会是个阴天。
衣衫被露水打的湿透,黏腻的沾在皮肤上,却觉不出难受。一动不动的坐了整个晚上,腿脚的酸麻已占去了所有的知觉。
秋无意扶着石壁,吃力的站起来,眼角视线向旁边的灌木丛中瞥去,“你们几个,出来罢。”
几个巡值打扮的教中弟子战战兢兢的走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香主级别的巡值长,躬身行礼道,“秋左使,教主吩咐,找到了秋左使便通知您去值事堂……”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接着道,“请秋左使解释聂长老的死因。”
秋无意点点头,反手去抓剑柄。周围几个人神色大变,齐齐退了一步。定睛再望去,秋无意却只是将剑从腰上解下来,随手往那个香主身上一抛,径自向值事堂的方向去了。
不过朝日之隔,值事堂已成灵堂。
遍眼皆是惨白颜色,一具棺木停在堂中。
灵堂里只有一个人。卓起扬站在大堂正中,盯着墙壁上的“奠” 字出神。
沉思中的神色微动,“无意,你来了。”
秋无意从门口悄然走进来。
卓起扬的视线不动,依旧盯着那个硕大的’奠‘字,“她昨夜去了。”
“……是。”
“人在江湖,迟早难免一死。我也清楚的很。只是我却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突然。昨夜起,我一直在这里,想她,想事情,想过去。”
卓起扬低下头来,轻抚着棺木,喃喃道,“无意,有些事情你当时还小,可能不知道。当年先父逝去的突然,教内几股势力相互倾轧火并,势如水火,个个想要这教主的宝座,哼,也都想要我死。聂长老虽然身为女子,论起武功心机却不逊于任何人。四面楚歌的时候,只有她一心一意的帮我。”
他的视线飘过了眼前,似乎又回到了当年最艰苦的时候,“就算天下人都负我,她决不会负我。我即使杀尽天下人,也决不会动她一根指头。昨天我还在想着,等天下大会完结以后,我要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座好宅子,让她在里面颐养天年……”
沉静的语气突然转的冷冽,“没想到,今天她却突然死了! ”
卓起扬霍然转过身来,直视着秋无意,语气平平的道,“无意,你能不能告诉我,昨夜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死的!”
秋无意迟疑了。
他该怎样解释?将毕生心血投入苍流教,如姐如母扶持着卓起扬的聂玉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抛下了世俗的束缚,作为一个女人,追寻着她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