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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你并不是运气不好。”我又说,“相反,你倒是鸿运亨通。”
这番话使拉扎勒斯陷入了沉思,他很快又高兴起来了。不管怎么说,他并没有摔下去,而且还能坐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丝毫没有受伤,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他又问,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样骇人的经历?
要回答这个问题倒不那么容易。我默默地坐在帐篷里,凝视着他放在床上的雕像。拉扎勒斯取出来的雕像从未洗过,也没用沙擦过。但是,今天这只作厉声咆哮状的兽头上,黑糊糊的口鼻部都碰坏了。我指了指兽头的嘴和鼻子,拉扎勒斯关切地注视着刚碰坏的地方。
“你认为你很爱护这些石雕吗?”我问道,试图把话题岔开,“要是你被人装在袋子里,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晃动,四周又没有垫上草,以免跟别的东西碰撞,你又会觉得怎样呢?”
拉扎勒斯的良心感到很不安,好像他已经找到了晚上受惊的充分理由。不管怎么说,我们一致认为,他不应该再去取石像了。由于这一洞穴地势险恶,他可千万不能黑夜单独冒险前往。拉扎勒斯走出帐篷时,东方已是一片红光。他深信:不管怎样,昨晚一场虚惊再一次证明,他的确是“鸿运高照”。
我们一行人准备出发到阿坦的洞穴去的那天晚上,拉扎勒斯在帐篷外面徘徊。他看见我身旁没有别人,就对我说,他知道我们准备干什么,并说他决定等我们从阿坦的洞穴那里回来后,也领我到他的洞穴去。次日早晨,我正在帐篷后面洗脸,头还浸在脸盆里,拉扎勒斯却再也憋不住了,一定要跟我说几句话。他倒并没有提出什么寻根究底的问题,他只想搞清楚一件事:晚上我们这些人是否真的谁也没碰上不幸的事。
当时,拉扎勒斯和几个长耳人正在拉诺拉拉库替阿恩干活,干完活就骑马回到霍图马图阿的岩洞里吃饭、睡觉。替我们工作的当地人,每天都得到定量食物供应。住在阿纳基纳谷的当地人,也能从营地厨房里获得剩下的食物。但是,今天看来,拉扎勒斯对日常配给的食物并不满足。黄昏时分,他慢悠悠地走过来问我,可否给他一只鸡,一只活鸡。当地居民常把活的家禽作为礼物送给我。那些黎明时分不咯咯叫或是不打鸣儿的鸡就任其自由自在地在帐篷之间活动,而那些好啼叫的鸡却逐渐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据说,一大早就起身的大管轮,曾见到摄影师手拿枪支、身穿睡衣、光着脚丫在帐篷之间蹑手蹑脚地走动。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每天咒骂那些送鸡给我们的当地人,怪他们把营地弄得一片鸡叫声,不得安宁。
我怀疑拉扎勒斯在搞什么名堂,便告诉大管轮完全可以送他一只鸡。大管轮趴在地下,把手伸进了咯咯乱叫、翅膀乱扇的鸡群,好不容易抓住一只。拉扎勒斯回来时,他的腋下夹着一只母鸡,高兴极了。
“真走运。”他满心欢喜地悄声说,“大管轮抓了一只白母鸡!”
拉扎勒斯抱着母鸡离开前,向我约定,我们可以于次日乘摩托艇沿着海岸行驶:他愿意带我到他的洞穴去。黄昏以后,又过了些时候,商船船长驱车到村里接比尔,因为拉扎勒斯同意,比尔和摄影师也可以同去。
第八部分:进入复活节岛的秘密洞穴有个秘密洞穴
第二天早晨,我们在艇里集合时,海湾出奇地风平浪静。拉扎勒斯跟随我走下了船舱;他要求带些东西到洞穴里去,并把它们放在那里,以取代那些将被我们拿走的雕像。他要求带两匹崭新的、尚未拆开的布料,此外,还要求准备些小东西,不管什么都可以。他对衣料的颜色要求很严,至于小东西,我给了他一把剪刀,他随即收下。我猜想,这两匹衣料是送给他两个姐姐的,而阿古—阿古只要有一把剪刀就心满意足了。
我们顺着梯子往下爬进小艇时,轮机长及开船的人也来了,他们是准备把我们四人送上拉扎勒斯将要指出的地方。我们沿着北海岸的悬崖向西驶去,海面风浪平稳,这样上岸就很容易,我们为此暗暗庆幸。小艇过了阿纳基纳再往前行驶时,我们感到小艇开始猛烈地摇晃起来。只有拉扎勒斯对此不感到奇怪,他说只要有人准备进洞,阿古—阿古总要掀起激浪。他圆瞪双目坐着,两手紧紧扶住座位。海岸是一片乱七八糟的熔岩,海浪在一处陡峭的熔岩绝壁脚下猛烈地拍打着。过了一会儿,拉扎勒斯指了指通向海边的两大堆岩石间一片五十码长的开阔地带,对我们说,有一次,他的祖母曾在这里又是攀缘、又是捉鱼,结果,惊动了一位坐在那里洗刷、晒干洞穴石像的老妇人。他的祖母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向别处走去。过了不久,她返回原地时,那个妇女在捉鱼,而石像则连一点儿踪迹也不见了。因此,拉扎勒斯知道,这里附近一定有个秘密洞穴。
接着,我们驶过了汉加—奥—特奥惟一的风车。这里一度曾是重要而稠密的居民点,现在却荒无人烟了。不一会儿,拉扎勒斯指了指另一片约有一百码长的荒芜海岸,这一带有个秘密石洞穴。拉扎勒斯曾告诉过我,他的表弟阿尔伯托艾卡曾从这里取出朗戈—朗戈书板,而阿古—阿古又迫使他放回洞中。
拉扎勒斯刚把这个地方指给我们看,他就吓了一跳,因为他突然看到附近有人。但除了他自己一人外,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拉扎勒斯的眼睛白天锐如鹰目,晚上又犹如猫头鹰眼。所以,只有他看见有四个人坐在岩石上。他们为什么到这里来?他们又在干什么?他瞪大眼睛盯住他们看,一直看到小艇又绕过了一个海岬。过了海岬,海浪越来越大,我们都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试图登陆根本不行。拉扎勒斯的洞穴位于陡峭的悬崖上,我们就在峭壁下紧靠海岸绕行了几圈,拉扎勒斯试图把悬崖表面的小壁架指给我们看,洞穴的入口处就在后面。拉扎勒斯解释道,那是个“敞着口的”洞穴。他不断边指边解释,直到我们大家都认为自己已经看清了洞穴的所在地为止。但是,当我们互相核对时,大家的说法各不相同,最后我们只好作罢。轮机长转舵返航时,咸味的海水朝我们脸上打来。小艇不断被海浪高高抛起,在浊浪翻滚的海洋上剧烈颠簸。海浪越来越猛了,风还是那么大,只是转了风向。海浪翻腾着白沫不断向我们扑来,要想沿着笔直的航道航行已不可能了。拉扎勒斯一言不发,只是双手紧紧扶住座位。其他的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舵手熟练的操作和排山倒海似的海浪。咸味的海水从我们的脸上、头发上不停地往下流,衣服像是湿纸似地紧贴在我们每个人身上。
小艇快到汉加—奥—特奥风车前,我们大家都看见高地的边缘上有四个小小的黑点。其中三个飞身上马,朝我们小艇航行的方向驰骋而来,第四个人则转过身,骑着马向相反方向的村子飞驰而去。
“那是阿尔伯托的兄弟。”拉扎勒斯惊呼起来,“另外几个一定是他的儿子。”
不久,这些骑马人都不见了,谁也没有工夫寻思这几个人到底在干什么。接着,悬崖后面出现了考察船,考察船也在海浪中不停晃荡。在咆哮的激浪追逐下,我们驶进阿纳基纳湾。海浪里怒吼的巨浪,冲击着海滩。
拉扎勒斯像是身后有魔鬼在追赶似的,一下子跳上了岸。我们活像落汤鸡那样浑身湿透,默默地走回营地。比尔跟拉扎勒斯一样态度严肃,竭力用被海水打湿的手绢将眼镜上的盐水擦去。他偷偷地告诉我说,晕船晕得很厉害,真觉得快活不成了,但他不敢声张,生怕拉扎勒斯会把晕船这件事解释为不祥之兆。
午饭后,我们又出发上洞穴去。这一次,我们备了四匹马沿着古道的遗迹前进。这条古道蜿蜒于北部海岸,两旁是高地上的岩屑堆。我们在汉加—奥—特奥吱吱嘎嘎作响的风车前,开始走上一段很像秘鲁古代印加大道那样的道路。在这里,史前时代所铺砌的路面,至今仍保存得完好无损。接着,拉扎勒斯下马带领我们向一个壁架走去。在壁架的坚硬岩石上,刻有一条盘绕起来的巨蛇,拱起的蛇背上刻着杯状的洞孔。以前,拉扎勒斯曾跟我们谈起过这个石刻,塞巴斯蒂安神父也提到过它。比尔却觉得非常奇怪:因为太平洋岛屿上的动物中并没有蛇,那么,古代雕刻家在哪里看到过蛇的模样呢?
不久,我们经过了一座孤零零的石像。很显然,这座石像是在运往北部海角附近的“阿胡”途中,被人们扔在半路上的。一想到运输问题,我心里就感到惶恐不安:从拉诺拉拉库笔直运到这里就有七英里路,沿这条古道走就更远得多了,况且地面崎岖不平,连骑马行走就很困难。在这里,我们离开这条古道,继续在峭壁内侧乱石遍地的荒野上策马前进。一望无际的大海,依然白浪滔天。我们向下面的小溪谷行进时,我的一条马蹬皮带断了。我没敢声张,拉扎勒斯也没有发觉。就这样,我踏着一只马蹬进入了这一坎坎坷坷的地方,而且越往下走,地形越险峻。
快到目的地时,我第一次注意到拉扎勒斯越来越紧张。他用小枝条抽了马儿一鞭,央求我也加快速度,以便比别人早到目的地。我们就扬鞭催马,飞快地穿越原野。我们到达两块巨大的熔岩石脚下时,拉扎勒斯纵身下马,把马拴好,并且吩咐我也照他那样做。接着,他迅速扒掉衬衣和长裤,只剩下裤头。他手拿一卷绳子,飞快地下了斜坡,向悬崖边缘跑去,同时叫我赶快脱掉衣服,拿着母鸡赶去。我根本不知道母鸡放在哪里,便问了一声。他一面向斜坡跑,一面心不在焉地回答了我一声。看得出来,他有些不耐烦。就在这时,我一眼看见他的马鞍旁挂着一只旧袋,于是一把抓起袋子,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