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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无逸想起个说烂了的笑话:老太太看电影红楼梦,为黛玉焚稿哭得老泪纵横。旁边一年轻人问她为什么?老太太伤心地说:“贾母好狠心啊!骗宝玉跟薛宝钗结婚。林黛玉好可怜啊!”年轻人又问:“要是你老人家跟自己选儿媳妇,林黛玉、薛宝钗两个当中,你要哪一个呢?”老太太泪水未干,毫不迟疑地说:“当然要薛宝钗咯!”
看来老成、懂事、聪慧如宝钗的姑娘们,在婚姻竞技场上具有不容置疑的获胜优势。
见童无逸还在出神,侯少庆说:“三婶的话我看有道理!”
侯寅平这时才开口:“说李联芬,要得不?”
童无逸问:“她们读过书没有?”
杨朝容说:“读过书,都读过小学。”
“半文盲!真正是一张白纸。”童无逸懊恼地想。
“文化是低点,”大哥侯寅清看透了他的心思,说:“农村头也够用了。再说,你文化高,可以教她呀!”
侯寅金接口道:“俗话说:‘要得会,就跟老师睡’!她跟你一睡,不就会了?”
当即哄堂大笑。童无逸也笑。
侯少庆说:“那就李联芬。定了?”
童无逸只好点头说:“好嘛。”
侯寅金说:“还是选了个最漂亮的!”
侯寅平转头吩咐道 :“王友莲,明后天你就跟李联芬露个口风,看她意思如何,再说。”
三嫂王友莲抱着个奶娃,微微有些发胖了,看得出当年是一个娇小伶俐的漂亮姑娘。商落人,读过农中,举止得体,说话和人,虽说当妈妈了,却不和婆婆大娘们凑一起,总是和队里一帮青头姑娘们结伙打堆,成了个妹姑儿头子,尤其跟李联芬谈得来。
当下王友莲望童无逸微微一笑,说:“传话算我的。干不干得成还是她说了算啊!”
童无逸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明白侯家人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周密考虑,有准备、有计划、从容行事的。
只隔了一天,王友莲就到童无逸屋里来说:“芬姑儿说了,口说无凭。你要给人家个信物哇!”
说起信物,童无逸想起蒋玉菡的汗巾;柳湘莲的宝剑;西方的戒指;中国的现钱。
钱?童无逸身上倒还有点。入乡随俗吗?跟做买卖似的,想起就别扭。不能拿钱!拿啥呢?猛然想起,黄文婉打的那件毛线背心,浅咖啡色,很好看的竖条云纹花式,男女都适合。尽毛线够,打短小了,只好压箱底。她穿肯定合身,正好派个用场。翻出来给王友莲,说:“请你给她说,暂时只有这个,等我回兴盛再去好好准备。”
王友莲说:“芬姑儿答应了。她还没跟大人讲,芬姑儿叫我们先不要张扬出去,慢慢看伯伯伯娘的意思,慢慢地打通伯伯伯娘的思想。现在不能够让他们晓得!”
童无逸也是这样想。说了会儿话,王友莲临走笑着说:“这下你降辈分了。人家早就说过,这辈子不得喊你叫叔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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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无逸想起,去年冬天,在公房剥包谷子。李联芬的十岁小弟端着碗大头菜来说:“童叔叔,伯娘叫我拿来跟你下饭吃。”
童无逸谢谢了,拿到灶房,回来,开李莲芬的玩笑说:“均儿都喊我叫童叔叔,你也该喊我童叔叔才对!”
李莲芬很认真地望着他小声说:“他喊他的,我不!”一会儿又红着脸说:“要我喊你叔叔,下辈子!等嘛!这辈子坚决不!”
一个玩笑她这么认真,童无逸好半天没话说。
刘志英说:“她从不喊我幺姨哩。”
旁边侯寅金接口道:“童无逸,人家想喊你哥哥!你咋个不知趣?”
好多人都笑了。李联芬却板着脸咬着嘴唇,直到收工也没说句话。现在,童无逸总算弄明白在她心中,为什么一个关于称呼的玩笑有多严重的意义了。
看王友莲的神态,事情进展一定顺利。既然如此,是该认真准备了。
应该马上回兴盛告诉妈妈。看妈妈的意见,听妈妈的安排。应该把李联芬的相片带回去,让妈妈看!
第二天,他找王友莲去要李联芬的相片。没想到十八岁的李联芬竟然没有单独照过相,只拿来一张三寸大和家人一起,七八个人的合影。除她的容貌好,看起来顺眼些外,真像报纸上的难民照片。童无逸不由自主地想起聪聪送他的那三张三寸大的玉照;想起刘妹那几大相册,从小到大的无数艺术照;想起夏翔、蓝瑛、曾彦荷送给自己的那些漂亮的照片。他真为李联芬这些农村姑娘们悲伤。
这些在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中长大的姑娘,能不能够和自己融洽地生活在一起呀?
毛泽东说:“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
我能不能画好呢?
昙花果十八
十八。野雁鹅与山家雀。
妈妈心里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照说,娶幺儿媳妇,幺晃晃成家立业,当妈的有个不高兴的?但是,人说幺儿媳妇盖面菜,这碗盖面菜却无论如何也端不上台盘。就那张照片看来,一个个面容愁苦,都是土里刨食,难求温饱的角色。我童家哪辈子修来的这门子亲哪?他更担心的是:大家都说结了婚的不调工作。跟当地农民结婚就更休想了!
她问童童:“你当真想一辈子当农民不出来了哇?”
童童说:“咋个不想出来?要出来得了嘛!”又说:“这回一个公社调一个,还不是做给老三届看的。全都是成分好的,我们这种‘杀关管’子女,没门!老三届的下来,就更没我们的戏唱了!”
童童已经意识到,没有一个极大的社会变革,自己是毫无希望回到城市的。
妈妈认了。
虽说不能依璧县的三回九转老规矩,无论如何也该准备些东西呀。两娘母写了些信,哥姐们都寄了些钱来,连幺妹也给了钱。昆明寄来皮鞋;银川寄来衣料;上海的手表;杭州的枕套;床单被单,肥皂香皂。。。。。。全都是市面紧缺的必须生活必需品。还有妈妈亲手一丝丝、一缕缕绩成的麻线,织成的罗纹麻布蚊帐。童童打成一个大背包,兴冲冲背回石屏,却再也见不到李联芬了。
石屏三队依然如故,照常出工收工、吃饭睡觉。童无逸却感觉到人们看他时不一样的目光。侯家人不再提李联芬的事。只有王友莲说了句:“不关事,我们单另说个好的!”
童无逸坠入五里雾中。自尊心迫使他要弄清楚是咋回事。他看到刘志英依然不避嫌,总是意味深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决定从她口中套出实情。一天收工时,童无逸有意在公房路口候着,等刘志英背着柴过来时,按住她的背篼,说:“歇会儿,我有话给你说。”
刘志英笑笑,放下背篼,说:“快说,下午还要出工哩!”
童无逸见四处都有收工的人路过,请她进屋,按在床边坐下,说:“屋里好说话。”
刘志英狡黠地笑着说:“有啥说的?快说!我肚子饿了!”
童无逸打开包,抓出一把糖果,塞到她怀里,剥一颗大白兔,喂到她嘴里,说:“饿不死你,慌啥?”
刘志英吮着糖说:“好吃!你就背了这包东西来?有啥些宝贝?看得不?”
“有啥子看不得的?”童无逸把包放在床上,打开。刘志英双眼放光,一样样翻看。拿着皮鞋,翻过来、转过去,里里外外地细看,又抬起脚,拿皮鞋去比试,说:“是36码的吧?”
童无逸见她爱不释手,说:“脱了解放鞋试试?”
她一下子红了脸,说:“早不拿来!前两场我才定了亲!”
童无逸没想到她这样说,楞了楞,脑筋才转过弯来,说:“试一下,又不是要你退婚!”
刘志英恋恋不舍地放下皮鞋,摸挲着一块宝蓝色灯芯绒说:“试人新,讨人嫌。不是跟我买的,我才不穿哩!”
童无逸这才明白人家开玩笑并不是无中生有,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忘了要问她的事了。
刘志英翻看一阵,说:“你要问啥些?不说,我要走了!”
童无逸正想怎样开口,刘志英说:“我晓得,你要问芬姑儿的事。我跟你讲嘛。”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童无逸。
李联芬跟伯伯伯娘谈起和童无逸的事,老人们才想起芬姑儿满十八岁了。平时俩老只顾田头土里、喂猪喂牛、挣家务、养儿女。李联云才娶媳妇几年?芬姑儿又想出门了。他们也曾留心过合适人家,万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样快。自从侯家要来了那个知青,芬姑儿和她幺姨不离左右。风言风语也听了些,但都没当回事。私下里俩老也商量过,都说这知青不过是大风吹来的野雁鹅,住不长的!不是在这山旮旯成家立业的料。芬姑儿只是没见过世面的山家雀一个,嫁跟他要吃大亏的!人家知青也瞧不起你没文化的乡巴佬,都叫我们是“农二皮”。就没把那些风言风语往心里放。这下当了真,俩老要拿话来说了。
伯伯平时就话不多,铁青着脸只说了:“不!得!行!”三个字。
伯娘话就多了,说:“他一个外头来的知青,不知根,不知底,无家无业!还是个资本家少爷。这个花花公子,那么多女知青他不找;矿区的女干部他都甩了!他找你?你晓得他安啥子心?人家黄老师都不跟他。你跟他过得到一辈子?我们庄户人家,找一个知根知底,有家有业的农村人,老老实实过一辈子有啥些不好?”又把侯家稍带进来,说:“他侯家搁起两个姑娘不放跟他,拿我李家的人做人情!”
芬姑儿跟她伯伯一个秉性,话不多,心头自有主意。平时从不顶嘴,从不和人争论,更不会吵架。这回不同了,理直气壮地说:“婚姻法有规定,婚姻自由,不准父母包办!我就要跟童无逸!”
伯娘一听,跳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