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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轩。”外间有个高大的身影在晃动,她以为是他。
“轻雪,醒了?”身影双手托着一条长长的插满银针的碧带走进来,翩翩素衫,银发凤眸,正是凌长风,“你准备一下,我来给你施回天针。”
“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她些微失望,坐起身子,打颤的抓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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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孩子保住了。”他反握住她的手,凤眸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担忧,却又很快掩住了,朗声笑道:“有我妙千龄神医在,你们母子不会有事。”
“你没有骗我?”她不安的躺下去,水眸四处搜寻凌弈轩的身影,“他呢?”
凌长风在隔着衣裳给她腹部施针,每下一次针,穴道都拿捏得准确无比,云淡风轻道:“凌家军刚刚夺取了洛城,此刻他正带着兵马对拓跋睿晟趁胜追击,临走前嘱咐我照顾你。”
“他没有说什么吗?”她又一次紧张的抓住凌长风修长的手,紧得打颤。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凌弈轩不怎么想要这个孩子。
“他没有说什么。”凌长风抬眸看她,将她微凉的素手放进被子里,顺势坐在床沿,“你已经是第二次动胎气了,若还有第三次,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是遭罪。”
“不会有第三次的。”她将脸上的不安与烦乱渐渐敛住,静静让凌长风给她保胎。也许是她太敏感太紧张,所以产生了错觉。
三日后,她的肚子不再痛,也不再出血,长风天天给她熬制衍生汤药,并一勺一勺的喂她。
她坐在窗边,等着另一个男人捷战归来,告诉他,孩子保住了。
只是,夏雨倾盆,雨打芭蕉,他一直没有回来。他带过去的副将漠良早在一大早就高举帅旗回城,送来捷报,报主公在攀至江仅用两百只战船就将三王爷逃出城的西梁军全数剿灭,并夺得两万石军粮。
而善音在三王爷和萧翎张皇逃窜途中,冒着战火逃了出来,在攀至江上遇主公,让漠良带了回来。
“主子,雨下大了。”此刻,善音正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见雨珠子扑打进来,而她犹不避,忙过来给她关窗,“主子的身子才刚有点起色,哪能这般折腾!”
她便坐到暖厢的书桌后,望着细雨蒙蒙的湖面,不想让善音看到她的心思。
善音跟过来,又将这边的窗扇给关了,“主子,你若想凉快,善音给你端些冰和冰镇果子来,并给你打扇,你就不要坐窗边吹风溅雨了……呀……”嘴皮子喋喋不休着,一个转身,突然将旁边的一个古瓶架子不小心撞了下。只听“咔”的一声,那白墙上竟挪开一个暗门。
主仆二人皆吃了一惊。
“是个密室。主子,我们要下去看看吗?”善音往那黑漆漆的门里探了探头。
“嗯。”她点点头,直觉这暗室跟外面的西子湖有关。
稍后两人提了夜灯,走上那一圈圈盘旋而下的石梯,才发现门里原来不是密室,而是密道。那螺旋石梯很高,越往下走越通亮,等走到底端,便可发现旁边是一堵透明墙,深蓝色的水波在一阵阵扑荡,仿若要长驱直入一般。
“原来我们到了湖底!”善音一声惊叹,推开那道石门,杏眼神采奕奕望着面前气派宏伟的水下宫殿,“主子快看,原来这里是一座水下皇宫呢!”
她自然看到了,一眼就看到那高高在上的龙盘虎踞宝座、羽扇宝幡上的朱红苍鹰花纹。那鹰纹,正是凌家军战袍上的图形。也就是说,她们可能闯入了他们的军机处。
“先躲起来!”眼见石门自关,有身穿墨衣的甲卫寻声朝这边巡视过来,她忙抓起善音的手,带她飞到宫殿的玉石柱上,仰头看到湖底游来游去的鱼群。
这里真是个透明的地方呀,在哪都看得到西子湖。她索性带着善音在那些个玉石柱上飞檐走壁起来,穿过那宽敞气派的正殿,入到后殿,只见,亭台楼宇、长廊卧波、卵石铺路,一点不比外面的世界差。
而这里的宫女,一律红裳红纱,袖口绣雀鹰。其中最显眼的,是两个俏脸蒙薄面纱,身穿暗红罗纱衣和雪白斜肩纱,赤足行走的领头宫女。其他宫女都是水红色罗衫,不蒙面纱不露足,卑微颔首。独独这两个,手执白玉鲛银鞭,脚踝上脚铃声声,每走一步都是玉体传香。
她们在一寝殿前停住,接过宫女们手中托放的衣物、鞋袜、凤钗、铜盆,恭恭敬敬走进那金碧辉煌的寝殿里去。
“主子,这寝殿里肯定住了一个绝色美人。”两个栖在石梁上,将底下的一切看了个一清二楚,“就是不知道美人归属谁家。”
她静静看着,没有出声,面若寒霜。密道是在凌弈轩房里发现的,除了他,还有谁!
顷刻,那一红一白执鞭女子从殿里退出来,抱了女子换下来的衣裳,领着一众宫女离去。
两人这才从石梁上飞下来,推开那虚掩的门。
殿内灯火通明,实木圆桌、湘妃竹榻、古玩字画、玉器墨宝、甚至还插了兰花。而内室则垂了明珠串挂的珠帘子,有个窈窕女子身影在帘子后隐隐约约。
“姑娘,我们是不小心闯入这里的,还望姑娘能告知我们出殿的路。”
帘子后的女子不出声,静静的,一动不动。
“姑娘!”善音又唤了声,朝那边走过去,“你听到了吗?我们进来时的那堵石门自个关上了,找不到出去的路。”小心翼翼伸手拨开那珠帘子,却突然“呀”的一声大叫,狼狈摔倒在地,“别杀我!我只是来问路的……”
“怎么了?”站在后面的她也被吓了一大跳,忙疾步上前去拨那珠帘子,随即脚下猛的一顿,让一柄闪着幽光的剑尖抵在眉心。她后退一步,看到这个与她差不多高的女子一袭大红艳衣,里穿暗红束领长棉衫,细腰束锦带,外披红衫,正一手持剑鞘,一手挥剑,露在红纱巾外面的黛眉霸气十足。
“你……”她的确也被惊了一惊,但见这女子只是举着剑,冷冷盯着她没有动。
“主子,她不会动!”善音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从地毯上爬起来去摸那女子身上的棉衫,“大热天穿棉衫?呀,她的身子是冷的……”再壮起胆子拍了拍,才发现是个逼真的石雕像,“主子,原来是石像,虚惊一场!”
轻雪的注意力却被那女子发上包裹的红纱巾吸了去,默默看着,心不由自主被牵引。那是条金线绣凤凰的大红纱巾,红艳艳的纱缎子,一对凤凰比翼双飞,祥云朵朵,一般用作新娘子的红盖头。所以若没有女子持剑的动作,她便极似一个即将上花轿的新嫁娘。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她好奇起来,想起刚才那些宫女小心翼翼的服侍,甚至为这个石像穿上衣裳、梳发别上凤钗、上妆,足见这个石像女子的地位。
“主子,奴婢发现这石像的眉眼跟你有几分相似,难道是爷为你塑的石像?”
她修眉微弯,说了句“得罪”,便伸手取了那面纱。而后,胸口猛的一室,“慕曦?”
凤眼盈波、唇角含笑,长长的向上扬起的眉梢,慕曦糅合了玉兰的娇美与箭荷的英风傲骨。此刻的慕曦更有别于在家时的活泼俏皮,而是圣姑的风骨。
她看着那以假乱真的石像,差点落下泪来。
“主子,有人来了!”这个时候,善音拉了拉她,忙扯过她手里的纱巾重新给那女子蒙上去,急急忙忙拉着她往床榻后面躲,“估计是那两个宫女去而复返了。”
而果然,门一开,那红衣女子握着白绢走进来,急道:“差点忘记给她拭剑了,不然主上怪罪下来,我赤练可担待不起!”
那一身白素的女子在收拾屋子,嗅了嗅屋内,蹙眉道:“赤练,你可有闻到什么香味?”
“白素姐姐,你是不是调香露调的神经过敏了,自己身上的香味也能这般敏感。”红裳女子大笑道,先给石像擦拭剑身,再给她裹好发上的红纱,“说实话,我还真羡慕这个圣姑。”
“好了,我们锁门吧。”白衣女子往外走了出去,两人边说笑,边哐当一声给门上了锁,“准备妥当,只等主上来了。”
“真的锁上了,怎么办?”善音从床榻后钻出来,拉拉那厚重的宫门,急得跳脚。
“我们且等那主上来。”轻雪倒不急。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殿门终于传来开锁的声音,坐在桌边的两人忙躲到床边衣柜的侧缝里。
殿门很快被打开,又很快关上了,传来一阵稳健的足音。男人拨开珠帘子走进来,直直望着那红衣石像,不出声。而轻雪站在这边,一眼就看到那日思夜想的熟悉容颜,那眉、那眼……她就知道这个主上是弈轩,龙做的夜宸,龙尊国最大的军火商。
她内心雀跃不已,想走出来紧紧抱住他,告诉他孩子保住了,很健康。
可是,在她走出来的前一刻,她听到他说:“慕曦,你知道吗?我现在能爱人了。”
她静默不动,想听他说他爱的人是谁。慕曦不是别人,是她姐姐,所以她在选择让心沉沦前,淡看他与慕曦的这段前尘往事。他为慕曦塑石像,是因很深很深的爱过慕曦,这样的爱过,说明他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所以只要他和她相爱了,她又何苦追着过去的事不放呢?更何况,慕曦已经死了。
只是,她等了又等,他都没有说出她想要的话语。只见面前的他侧影挺拔伟岸,一袭墨黑色绣苍鹰的袍子,墨发用墨玉冠箍起,如暗夜修罗冷凛孤傲。那刀削般的侧脸只是看着红裳石像女子,修长指尖划过那泛着冷光的剑刃,出声道:“玄凤剑练得怎样了?你的玄凤与我的赤龙原本是一对,一旦你我二人合剑便能山崩地裂。呵,我还真怀恋昔日那种人剑合一的畅快淋漓。”
她听着,纵然再怎么坦然,也还是让他脸上那抹迷恋刺伤了心。
“那你和我呢?”她不知道自己的眸子渐渐冷起来,有一种迷茫在眸底涌动,突然冷冷出声,站在他面前,“你若永远这样怀恋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