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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下来。一阵逼人的静寂。
“你会相信我,安妮,不是吗?我对天发誓,以下我要说的绝对是实情。我怀着一种想谋杀她的心理,在她之后走进那幢房子——而她已死了!我在楼上的房间里发现她的尸体——天啊!太可怕了。死了——我只不过晚她三分多钟走进那幢房子,而房子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迹象!当然我立即了解到我的可怕处境。凶手已巧妙地安排了一个代罪羔羊,‘上校’的手法实在太干净利落了。我再度成为他的牺牲品,我真是太笨了,如此轻易地自动走入他设下的陷阱里!
“我几乎不晓得我再下去做了什么。我打算装出正常的样子走出那个地方,但是我知道凶杀案不久便会被发现,而有关我的容貌的一切描述,将被电传至各地去。
“我躲了几天,动也不敢动。最后,我的机会来了。我偷听到两位中年绅士在街上的谈话,其中之一是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我立刻想到装成是他的秘书这个念头,我听到的片断谈话给了我线索。现在我不再那么确定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就是那‘上校’了。他的房子可能只是碰巧被指定为暗杀地点,为了某种我无法了解的动机。”
“你知不知道,”我插嘴说,“谋杀案发生的时候,彼吉特人在马罗?”
“那就对了。我以为他跟尤斯特士爵士一起在坎内。”
“他应该是到佛罗伦斯去——但是他并没去。我深信他是在马罗,但是,当然,我无法证实。”
“想想我竟然没怀疑过彼吉特,一直到那天晚上他企图把你推落海里。那家伙是个令人惊叹的演员。”
“是的,不是吗?”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挑选‘磨房’。彼吉特可以不受人注意地进出那幢房子。当然他并不反对我陪尤斯特士爵士一起在船上,他不希望我立即被逮捕。你知道,纳蒂娜显然并没有像他们所意料地,带着钻石到磨房去。我猜想钻石事实上是在卡统手中,而他把它们藏在‘吉尔摩登堡’号上某个地方,他们希望我知道钻石藏在什么地方。‘上校’一天没找回钻石,就一天不得安宁,仍然身处危机之中——因此他不惜代价地急于取得钻石。卡统到底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如果他真的把它们藏起来——我一点也不知道。”
“那是另一个故事,”我说,“我的故事。我现在就告诉你。”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褐衣男子第二十七章
当我向他重述以上几章所叙述的事件时,他专注地听着。令他极感困惑震惊的是,钻石一直在我手中——或该说在苏珊妮手中。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事。当然,听了他的故事之后,我了解了卡统的安排——或者该说是纳蒂娜的,因为我想那无疑地是她的主意。那样安排之后,即使钻石被警方搜到,也不会怀疑到她或她丈夫身上。只有她自己晓得这项秘密,而‘上校’作梦也想不到她会信任一个船上的服务生,把钻石交给他保管。
哈瑞在盗窃的罪名之下似乎是无辜的。但是另一项更重的控拆使得我们无法采取行动,因为,在谋杀案发生之后,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他无法出面证实他的清白。
我们一直重复回想的是,“上校”是什么人。他到底是,或者不是彼吉特?
“我认为只有从一件事情看来他是那个‘上校’,”哈瑞说,“看来似乎十分确定无疑的,是彼吉特在马罗杀了安妮达·格物伯——而这当然导出他实际上就是‘上校’的推论,因为安妮达的事不可能与他的手下谈。不——唯一跟这看法不合的是,你到这里的那一晚,他企图把你推下山。你亲眼看到彼吉特留在开普敦——在下一个星期三之前,他根本不可能到这里来。他不可能在这里有秘密手下,而他所有的计划都是要在开普敦对付你。当然,他可能打电报给他在约翰尼斯堡的手下,给他一些指示,他的手下可以在马菲重搭上到罗得西亚的火车,但是他的指示必须特别详细而且能译成电报拍出。”
我们静静坐在那儿,然后哈瑞慢慢地继续说:
“你说当你离开饭店的时候,布莱儿夫人正在睡觉,而且你听到尤斯特士爵士正在向佩蒂格鲁小姐口述?那瑞斯上校呢?”
“我到处都找不到他。”
“他有没有任何理由认为——你和我之间可能有友善的关系存在?”
“也许有,”我忆起了我们从马陀波斯回饭店归途中的谈话,有所思地说,“他的个性很强,”我继续说,“但一点也不像是我脑海中的‘上校’,而且,无论如何,这个想法太荒谬了。
他替政府特务机构工作。”
“你怎么知道?世界上最简单的事莫过于如此暗示人家。没有人会去查证,而一传十,十传百,直到每个人都如福音一般地信以为真。这是掩饰任何不法行动的最好方法。安妮,你喜欢瑞斯吗?”
“我喜欢——又不喜欢。他令我着迷又令我有压迫感;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对他总是有点害怕。”
“你知道,庆伯利窃案发生的时候,他也在南非。”哈瑞慢慢地说。
“但是是他告诉苏珊妮有关‘上校’的一切,以及他如何到巴黎去想揭他的底,绳之以法的。”
“遁词——非常聪明的遁词。”
“然而彼吉特是从哪里介入的?他是不是受雇于瑞斯?”
“也许是,”哈瑞慢条斯理地说,“他根本就没有介入。”
“什么?”
“回想一下,安妮,你有没有听过彼吉特讲他自己那晚在吉尔摩登堡号上的事?”
“有——透过尤斯特士爵士。”
我向他重述,他仔细听着。
“他看到一个人从尤斯特士爵士的舱房那边走过来,而他跟踪他到甲板上,他是不是这样说?再来,尤斯特士爵士对面的舱房是谁的?瑞斯上校。假设瑞斯上校悄悄溜到甲板上,向你攻击,跑回去时正好遇到彼吉特走到餐厅门口,他把他击昏,然后跳进去,把门关上。我们追过去,发现彼吉特躺在那里。这种说法怎么样?”
“你忘了,他肯定地宣称是你把他击昏的。”
“好,假使他正好醒过来时,看到我消失的背影呢?他难道不会认为我是攻击他的人吗?”尤其是他一直以为他在跟踪的人是我?”
“是的,很可能,”我慢慢地说,“但是这改变了我们所有的想法,还有其他的事实。”
“其他的大部分都可以解释。在开普敦跟踪你的人跟彼吉特讲话,而彼吉特看表。那个人可能只是问他时间。”
“你的意思是说,那只是巧合?”
“不完全是。这只是一种看法。还有一种彼吉特跟这件事有关的看法。为什么‘磨房’被选为谋杀的地点?是不是因为钻石被窃时,彼吉特人在庆伯利?是不是他被选为代罪羊羔,如果我不是那么倒霉正好碰上的话?”
“那么你认为他可能是完全清白无辜的?”
“看起来是这样,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必须找出他在马罗干什么。如果他有个合理的解释,那我们就找对路了。”
他站了起来。
“已经半夜了。进来,安妮,睡一觉。天一破晓,我就带你上船。你必须赶上李文斯顿的火车。我那里有一个朋友可以把你藏起来,直到火车出发。你到拉瓦市去,搭上到贝拉去的火车。我可以从我在李文斯顿的朋友那里问出,饭店那边的情形以及你的朋友现在在那里。”
“贝拉,”我沉思地说。
“是的,安妮,你去贝拉。这是男人的事,留给我办,你不要管。”
当我们在商讨那些情况时,我们暂时摆脱了这种情绪,但是现在它又回来了。我们甚至彼此互不相视。
“很好,”我说完即走进小屋里。
我躺在铺着兽皮的床上,但是并没有睡,我可以听到哈瑞·雷本在外面走来走去,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他叫我:
“起来,安妮,该走了。”
我听话地起床走出去,天色仍然黑暗,但是我知道黎明已经不远了。
“我们将坐独木舟,不是汽船——”哈瑞说,突然停住,举起他的手。
“不要出声!那是什么?”
我用心听,但什么都没听到。他的耳力比我税利,但那是因为他长久住在野地里。现在我也听到了——那是微弱的拍水声,从河的右岸那边传来,而且很快地向我们的小船坞接近过来。
我们在黑暗中睁亮眼睛,可以看到水面上有个黑点。那是一条小船。然后出现一点短暂的火光,有人划亮火柴。借着那一点火光,我认出了其中一个人影;那是木增堡别墅那个红胡子的荷兰人。其他的都是土著。
“快——回屋子里。”
哈瑞催我跟他一起进去。他从墙上取下了几枝来复枪和一枝左轮枪。
“你会不会装来复枪子弹?”
“我没装过,教我怎么装。”
我吸收了他的指导。我们关上门,哈瑞站在可以俯视小船坞的窗口旁。小船正好快要靠进来。
“谁?”哈瑞以铜铃般的声音向外喊。
说时迟,那时快,我们的访客注意力很快地转向我们,一群子弹呼啸过来,打在我们附近,幸好我们都没被击中。哈瑞举起来复枪,愤怒地不断开火。我听到两声惨叫和落水声。
“那已给了他们一点颜色看,”他冷酷地说,伸手取第二枝来复枪,“站后面一点,安妮,看在上帝的份上,还有,子弹装快一点。”
又是一波子弹呼啸而来,其中一颗正好擦过哈瑞的脸颊。他的反击比他们更激烈。当他伸手过来时,我已又将来复枪装满子弹。他在转回窗口之前,用左手抱住我,重重地吻了我一下,他突然大叫起来。
“他们跑了——受不了了。他们在水上简直像活靶一样,而他们无法知道有多少人。他们暂时逃走了——但是他们会再回来。我们必须准备迎战。”他丢下来复枪,转身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