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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倦地揉揉太阳|穴,傅宁推窗负手而立,望着园中那一株红梅怔怔出神。听得声响,门依呀地被推开,一着青衣的小厮探头而入,笑道:“爷醒了?昨晚爷在书房呆了一夜,夫人很是担心,叫我在门外侍候呢!”
傅宁认得那人是王保儿的远房侄子,叫什么来着。。。王宗保?很聪明俐伶的孩子,只是有点饶舌。他点点头,王宗保快手快脚地帮他换了衣服,又捧了盆水,让傅宁洗漱。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炒豆儿似地说:“爷,你这段时日可瘦了!夫人昨天才训斥了我们一顿,说我们不会侍候,累了爷。我说爷你呀,可得多多保重身体,免得夫人挂心。。。”
傅宁横了他一眼,他吐了吐舌头,紧紧闭上嘴,不敢再说。傅宁摇头,这孩子就是不够稳重,在府里恃着若梅喜爱,王保儿撑腰,很是惹事生非。傅宁几次要发作他,都被他找了周若梅来说情,只得轻轻放过。
进了宫,傅宁依旧到炅宁宫当差。江澄观和宁贵人都不在,一个去看新进贡的绸缎花色,一个被明妃邀去御花园赏花。傅宁跟往常一样在炅宁宫中呆坐,百无聊赖。到午间,容妃跟前的王不义过来,说明妃等人在御花园赏花,命他前去侍候。
傅宁听了赶紧从椅上站起,起得急了,手拂到案上的茶壶,满壶茶倒在身上。傅宁望着衣上的茶渍苦笑:“王公公请稍等片刻,我换了衣服马上跟你去。”避往里室,不经意扫了小顺子一眼,小顺子忙跟上:“我侍候傅将军更衣!”
一边换衣,傅宁一边低低地叮嘱小顺子:“你马上找江公公,就说容妃找我。”小顺子机警地点点头,从另一道门离开。
傅宁出去,笑说:“王公公,请。”
傅宁跟着王不义直到御花园的思花阁,那是个小小的院子,极为偏僻雅致。王不义将他带到这里止步,说:“傅将军,请稍侯,我去禀知明妃娘娘!”
傅宁独自一人站在院中,等了盏茶功夫,细碎的脚步声接近,星杏进来,一见他便笑着行礼,说:“傅将军久等了!”
傅宁见她倒是一怔,问:“明妃娘娘找我有什么事?”
星杏抿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条手绢,说:“娘娘送给将军的。”
傅宁脸色大变,退后一步。厉声说:“星杏你敢这般胡说八道,辱及娘娘名声?”
星杏格格一笑,说:“傅将军言重了,明妃娘娘是我家主子,我怎会败坏娘娘名声?这着着实实是明妃娘娘派我送来的。”
傅宁正待喝止,侧角的小门碰地被推开,一人进来,喝道:“你们俩个在这里在干什么?”正是容妃身边得宠的随身宫女碧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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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小顺子一说,江澄观登时变色。澜水之战时,容妃之兄赵猛也在此役,他虽然骁勇善战,却刚愎自用。当时军情紧急,他偏不听从傅宁告诫,硬要带一队士兵单独行动。傅宁正是血气方刚之龄,一怒之下就斩了他以立军威,自此和赵家结下深仇。可以说,赵氏一族偏向今天的皇上,当时的五王子大因于此。如今容妃找他,自没好事。想到日昭出宫前叮嘱他:好好服侍傅将军。这“服侍”两字大有深意,一是监视傅宁,另一方面嘛,自是要好好保护傅宁。若傅守出事。。。他硬生生打个寒噤,焦惶地在织造司踱来踱去,猛然停下,旋风般转过身,说:“小顺子,你去打听一下。。。”
凤旸宫。
容妃满面庄容,平正和缓地对皇后说:“今早我携了碧珠等人去御花园看赏花,恰好明妃也在,便过去和她聊聊,其时已觉得她见我神色不对。后来我身边的碧珠内急,就去最近的思花阁解手,却看到傅宁和明妃身边的星杏站在一起,行止有异,出言喝止。我听得吵杂声,就和明妃等人过去,一查,从那丫头身上搜出一条绣着“明”字的手绢。经过挎问,那丫头招了,说是奉明妃之命,约傅宁今晚前来在此约会,以手绢为信。我一听,就气得发抖!深宫内院,闹出这等事来,皇家体面何存!不敢张扬,命人看住两人,就偷偷过来了,请娘娘示下,应如何处置?”
“大胆!”皇后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吩咐:“将那两人带上来!”
望着下面跪着的傅宁和明妃,皇后冷笑:“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傅宁抬头,眸光清正,说:“绝无此事!明妃娘娘冰玉高洁,身份高贵,怎会和臣有所牵扯?定是星杏受人唆使,陷害娘娘!”
明妃眼中泪光莹然,只是强自抑制,没有流下。她望了容妃一眼,转向皇后:“娘娘!我自幼家教森严,从来不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的,怎会做出这等事来?”说到此,望向星杏,喝道:“星杏,我向来待你不薄,为何这样陷害我?!”
星杏身子一抖,怯怯地看她一眼,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皇后一见,冷冷道:“星杏你从实招来,我自会禀公处理!”
星杏胆怯地看了明妃一眼,小声说:“皇后娘娘要为奴婢做主!明妃娘娘是我家主子,这一段时间我见主子闷闷不乐,出言探问,才知主子进宫前曾和傅将军有一面之缘,后在宫中见到了,甚是牵挂,因此不乐。后来。。。后来主子就叫我送了条手绢给傅将军,以此为信,约他前来一见。也是小的该死,听了心中不忍,就去了。。。”她慌乱地卷着衣角,怯怯地看向皇后。
皇后轻然一笑,问:“你共为他们传过几次?”
星杏低下头,轻轻说:“算上今天,共。。。共五次!”
明妃听她睁眼说瞎话,这个刁状告到极处,如此阴险歹毒,只觉得眼前发黑,又愤慨又害怕又无助,只是指着她颤声说:“你你你。。。。”
容妃溢出一个得意的浅笑,闲闲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皇后阴冷一笑,她也不是愚笨的人,虽然内情不完全了解,也猜个八九。但她对明妃受宠一向不满,今天发生之事正中下怀,哪肯放过。自忖宫妃与人私通传出去对日昭名声有碍,扬声说:“来人,傅守大胆忤上,调戏宫嫔,给我拖下去,重重地打,不要怕他装死!”
明妃听皇后竟有借机杖杀傅宁之意,面色惨变,大声说:“娘娘!我自问行止无愧于天,请娘娘不要听信小人之言,细加察访,还我清白。这傅宁也是证人,请娘娘留情!”
听此,傅宁暗中叹息,这不是更把我往刀口上逼么?
皇后目中冷光一闪,微微一笑,说:“妹妹不用着急,我自会严正处置。只是妹妹跪了那么久,也累了。来人呀,将明妃带往锁春宫歇息。”
锁春宫,那是冷宫呀!明妃愕然抬头,哀道:“娘娘!”
皇后心如铁石,一使眼色,几个大力的宫女一把拉起明妃,推搡出去。
傅宁望着一脸端容的皇后和冷冷看他的容妃,知道这两人明着要陷害明妃和他,无论自己怎样辩白求请都是徒劳。心中一叹,任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太监拖了下去。
“江公公求见!”
皇后微微一笑,说:“我累了,明儿再见他吧。”
赵不仁出去,一会儿又进来,说:“江澄观坚持要见皇后。”
皇后一怔,这江澄观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何事竟然被拒绝后还坚持?这人是皇上身边宠信的,也不宜太不给面子。点点头,吩咐:“叫他进来。”
江澄观进来,给皇后和容妃行了礼,笑着奉上一件丝衣,道:“这是东瀛洲出名的妙手段宜宜亲自为娘娘缝制的丝衣,用天蚕丝做的料子,她亲自染色和主绣的,娘娘你看看。。。”
他一抖,整件丝衣披散下来,如梦似幻,是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衣裳。皇后啊的一声,亲自走下座来细看,喜不释手。容妃在一旁帮腔,说皇后穿了一定让人惊艳,心中却酸溜溜的。
江澄观转眼看向容妃,笑道:“不知容妃娘娘也在,早知就将娘娘的那一件也一起送来好了。娘娘请原谅!等一会我亲自送往娘娘那里。”
容妃心中欢喜,点头说好。
扫向咬牙被杖的傅宁,江澄观竖眉道:“这不长眼的奴才又惹娘娘生气?打得好!连皇上也被他气到发昏,直说着先留他一条小命,回宫才好好挎问教训他呢!“
皇后一怔,把玩着丝衣的手一顿,她一直不明白为何皇上不杀傅宁,反倒留他在宫中当值。难道皇上要从傅宁身上探知什么秘密么?她蹙一蹙眉,转向行刑的太监,淡淡说:“不要将地弄脏了,把他押起来。”'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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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澄观和打扮成小太监的宁贵人前去探视傅宁,察看了伤势后,不由得暗道好险。要知道,那行刑的太监可是经过专门训练,要练到豆腐放在目标物上,一杖下去,目标物烂,豆腐丝毫未损才算出师。真可以说是要人死就死,活就活,废就废。幸好江澄观赶得及,傅宁才被打了四杖,且他暗用内力护体,因此逃脱大难。饶是如此,傅宁此刻也面白如纸,动弹不得。
宁贵人一见就慌了神,眼泪潸潸而下,含着泪帮傅宁上了药。江澄观也无比心焦,皱眉说:“他受的内伤很严重,要好好调养才行。”暗中请了个高明的太医来看了,开了药方,又打点好狱中上下,见傅宁一日日好转,压在心口的大石才放下来,一心盼着日昭快快回宫。
彩声彻天,鼓动震地。日昭坐在第一辇上,看着夹道的子民如痴如醉地争相推搡着要瞻观自己风采,兴奋得两眼晶亮,心中豪情万千:大丈夫当如是!端起雍容宽正的架子,口中噙着笑,向外面频频点头挥手示意。那些近前的百姓激动得快疯了,拼命招手呐喊:“皇上万岁万万岁!”
见此热烈场景,日昭微醉般熏熏然。这次回宫,和当初出宫时场面可谓天地之别呀!这次的“丹凤衔鼎”很有效呢!他得意地笑了,望向随辇护驾的那个黝黑青年,嗯,这次他的功劳最大,得好好赏他才是。
那人感官极之敏锐,察觉到日昭的目光,马上转向日昭,咧嘴兴奋地笑。他本是游民之子,被日昭无意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