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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低声叹息。
一个情字,真是世上最毒的毒药了。
庄天虹直到我们走出几十步远,才含笑问:“你葫芦里卖的什麽药?”
我摇头笑一笑,问他:“文苍别有没有为难你?最近身体好吗?”
他一笑不语。
暖阳照在身上,我脚下虚浮,再抬步时脚在地下一绊,差点跌倒。
他没说我的内伤如何,我也没有问。就象孟觉说的,旧年里多年人因为这个而死,那些人不见得都没有高手护持,解救的方法肯定也试了不少,但是能活下来的却仍是廖廖,寿不永年。
苏远生能来,我实在是高兴的很,总算了了一件大心事。
从我来到这地方,在碧桐宫里醒过来,便一直觉得隐隐的不安。无论怎麽说,我占了旁人的身体,顶了他的名字活下来,而原来的那人……
觉得很不住他。
後来遇到尽欢,姚钧,苏远生这些人,更觉得心里不踏实。
但是想不到世事如此奇妙,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宁莞现在变成了孟觉,他又见到了苏远生。
这应该……多多少少算得上是我偿还了他一部分亏欠吧?
庄天虹看我靠在墙边微笑,有些疑惑:“你在想什麽?身上不适麽?”
我说:“其实上天对我真的很优厚,就算今天就死,我也不觉得遗憾了。尤其还能见到一二知己,我很开心。”
庄天虹脸色渐渐沈淀下来,柔声说:“我让人把明宇找来,他或许可治你的伤。”
我摇摇头:“不,我不想让他知道,请你也不要说出去。”
“请不要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明宇。”
庄天虹静了一会儿,说:“好,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
如释重负的松口气,他问:“那个人是谁?”
我知道他问的谁,却真的不知道该怎麽说。说他是宁莞?那就要解释为什麽宁莞不是宁莞,孟觉不是孟觉,章竟不是章竟这一复杂的怪圈问题,不仅一言难尽,而且灵异诡怪,我自己都很难相信,更不要说怎麽样让一个不在局中的人相信。
“是苏教主的故人,很是恋慕他的。”
庄天虹却说:“有多深?没有用的。”
我看他一眼,他说:“苏教主恐怕对人间的情爱很不上心。”
我笑笑,何止是很不上心,根本是完全绝缘的感觉才对。不过,也不是一定。说不定……有可能……
总之,他再怎麽象个不食烟火的神仙,毕竟还是差一步,再象也是象,并不真的就是。
我歪头想一想,决定自己没有做错。
“庄……”
忽然前方有人说:“皇後在此何事?”
我转过头去,太後正前呼後拥,缓缓走近。
我只点头招呼:“太後到此作甚。”
她涵养甚好,说道:“我有些……”一眼看到庄天虹,竟然象是见了鬼一样,两眼圆睁,张口结舌,脸色铁青如锅底。
我看看庄天虹。呵,我习惯了,但是有人没习惯,尤其是作贼心虚的太後老人家,她害我和明宇不是一次两次,陡然间当面碰到,不吓死这老太婆才怪呢。
不过怎麽说龙成天也是她生的,让她吓死了我脸上不好看。踏上前一步,刚说:“他不……”
太後尖叫一声,当场昏厥过去。四周人简直没慌成一堆蝗虫,我好气又好笑,指挥人抬过软轿,传太医,拿药瓶子,庄天虹淡淡的看著这些人忙碌,笑得云淡风清。
太医来後倒说不妨事,只是受惊。我看她手脚动了下,快要醒来,转头向庄天虹示意,轻轻退了出来。
“她是怎麽了?”
我笑笑:“做过亏心事的人恐怕都这样。”
他亦是一笑,不再追问。
“明……明侍书!”
我一惊站住脚,太後已经挣扎著坐了起来:“你……你且等等。”
庄天虹愣了下,和我对视了一眼,也停下脚步。
太後还是把庄天虹认成是明宇,当然,不细看分不出来,而太後原来对明宇肯定也只有一个大概印象。要她能分个细致估计是不大容易。
太後颤抖著挥手:“你们……都出去,全都出去!”
宫女太监们不知所措,我抬抬手:“都下去吧。”
太後扶著床头,坐直了身:“你们……终究还是回来了。”
我寻思著,你当谁想回来似的,这鬼地方有什麽好处?
太後深吸一口气:“你们……想杀哀家?”
哀你的头啊,你个老太婆死活关我什麽事?和庄天虹更是不相干。
“你们两个,一前一後……和皇帝纠缠不清,扰他心神,坏我朝事……”
我无聊的眨眼,庄天虹面无表情,本来嘛,一点不关人家的事,太後自己认人不清而已。
“哀家承认你两个本领通天,一个三番四次的杀不死……另一个把皇帝迷得颠颠倒倒……”
是麽?有麽?我怎麽倒没发觉呢?
太後定定神,又说:“明侍书,你的身份哀家也知道一二,你若从那时起不踏入一步京城,是什麽事也没有的……”
我眼前有些模糊,用力眨眨眼,漏听了太後下面的话。
“不错,文礼的火……”
耳朵里嗡嗡响,我扶著门框,眼前明一阵黑一阵,看著太後的嘴唇开合,却听不到她说什麽。
“……皇帝……,也许会……”
我什麽也听看不到了,只觉得地面在旋转著,重重朝我砸了过来。
“你醒了吗?”
“没有。”
龙成天的头俯下来:“那是谁在说话?”
我晃晃脑袋,淡淡的笑:“是梦呓。”
他扶我一把,在我背後垫上一个锦垫:“怎麽在太後那里昏过去了?”
我没答,反问他:“你见到苏教主和庄天虹没有?”
“苏远生见了,姓庄的没见。你请他们来的?”
“我只请了苏远生一个,庄天虹是不请自来的,吓坏太後的功劳应该算他一大份,我可什麽都没做。”顶多是没告诉太後,她认错了人而已。
他递过来水,我喝了一口:“太医怎麽说?”
龙成天没出声,不知道为什麽明黄的锦缎衬得他脸色格外不好,眉心那一道“川”的字的纹路象刀刻出的一样深重鲜明,显然是极为苦恼伤神的事情。
“是不是我没得救了?”
龙成天吁了口气,把手里的折子轻飘飘弹了出去:“正相反,太医说什麽问题也没有,只是虚弱。”
嗯。
我自己也有感觉,身体不知道什麽地方破了个洞,精神,力气,希望,感觉……还有回忆,好象都陆续的从那个洞中悄悄的流走了,但我却找不到那个洞在什麽地方,也许它根本不存在,只是我的臆想。
可是,有些事情想起来却觉得模糊了,我在想第一眼看到明宇的样子,但是只捕捉到一团朦胧的白。
想不起来他当时的表情神态,再怎麽绞尽脑汁,也不太记得他当时说了句什麽话。
明明以为会记一辈子的事情,可是没有隔多久,却一点一点的模糊淡忘了。
我有些害怕,常在夜间醒来时呆呆出神。
也许用不了太久,我会连明宇这个人也忘记了。
我想也许我大限已到。
“苏教主……走了吗?”
“没有,他在碧桐宫,”龙成天想了想又说:“还有你的小知己孟侍书。”
“哦~”我拖个花腔:“不错。你有让人盯著他吗?”
龙成天看看我:“能盯住苏远生的人,这世上怕还没有。”
我点个头。
算了,既然他们两极已经碰面,会发生什麽,就不在我的关心范畴内了。
“庄先生还在不在?”
“我回来时就不见他。太医院的人到的时候,就见你和太後一人一边的晕在榻上,旁边没人。”
“唔,我想他大概是先走一步了。”
“庄天虹来干什麽?”
“我还没来及问他。”老实说我也很意外,为什麽庄天虹会不请自来,然後不打招呼又离开。
“喝完药,再睡会儿。”
我把碗里的药汁喝完,并不太难喝,碗递出去,他接过碗,将我放在被外的手轻轻握住:“我在这儿看著你睡。”
他从一迭折子里又拈起一张来看,我微微一笑,慢慢合上眼。
吐血渐渐少了,但是精神依旧是不好。
我现在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宣德宫前的院子里晒太阳,象一只刚度过漫长冬季的猫一样,慵懒而放松。
孟觉天天来陪我说话。我起先以!他很快会离开,岂知道他天天都来,从早到晚一天不缺。龙成天走後他就会过来,跟我说话,聊天,他会弹琴,会下棋,念书的声音相当动听。我有时候觉得,不要说这世上没有得天独厚这回事,苏远生可就是个运气最好的人,自己武功那麽好,又有个这样的孟觉爱著他。
可是孟觉!什麽没有和他一起走呢?
忍了好几天,最後还是问:
“你!什麽不走?”
他淡淡的说:“我!什麽要走?”
“你不和苏教主走?”
他笑笑,把手里的书掩上:“我没和他说,就是说了又怎麽样呢?”
我嘴巴惊讶的张的老大:“可是,我以!你和他已经说开了。你要找他来,不就是!了这个?”
“不是。”他摇头微笑,在阳光下那张美貌的脸孔让人惊豔屏息:“我只是想看看他过的好不好,要是好,那我说不说有什麽要紧。要是不好,我当然会想办法尽量的让他好过,开怀。”
“但是苏教主对你也……”
“师傅对我,不过是报著一分歉疚,等他放开这个心结,也就好了。”
“胡说。”我坐了起来,起的太猛眼前发晕:“他明明也喜欢你。不然他不会……我那次听到他唱情歌,若他不喜欢你,干什麽要那样?”
孟觉肃著脸看了我半天,忽然间放下一切般笑出声来:“皇後千岁,原来我觉得很奇怪,没见你有什麽特别,我原来这个皮囊虽然说长的不丑,但也不是倾国倾城无双无对的,!什麽就引的明大宫主和万岁
这麽对你。”
我愣了眼,怎麽扯到我身上来了?
我也没有……没……明宇和龙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