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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微微地打开,米哈伊尔·多岑科朝屋里看了看。
“尤拉·科罗特科夫,你的电话。”
尤拉·科罗特科夫端着一杯滚烫的咖啡走出了办公室。
“听着,这个古怪的小伙是怎么回事?”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
满脸惊讶地转向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他称呼尤拉·科罗特科夫为
‘你’,而称你为‘您’,我发现你也称他为‘您’。你们是怎么啦,有矛盾?”
“瞧你说的。”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哈哈大笑,“我们的米哈伊尔·
多岑科总用一种过分战战兢兢的态度对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只是对我以‘您’
相称,而且还以名字加上父称这样称呼我。我对此伤透了脑筋,但却毫无办法。无论如
何他都是称呼我阿纳斯塔西娅·帕夫洛夫娜①。因此,我不得不对他也以‘您’相称,
要不就不自然。同事们都因此拿他开玩笑,而他也并不当回事。他固执地就这么称呼我,
丝毫也不改变。”
①名字加上父称。
“这是个贵族。”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不屑地哼了一声并喝完
了咖啡,“难道这种遗风还保留了下来?”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抽着烟,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的某个地方,并
不回答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的问题。其实,他也并不是在等她的回
答,因为这个问题纯粹是不要人回答的。
“唉,请你用大拇指和食指拿着烟。”他突然提出了这么个要求。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顺从地按他的要求做了并疑惑地看着他。
“我这样拿了,现在做什么?”
“一直这样拿着。”
“可我觉得不舒服,我不习惯这样。”
“好了,请原谅,别往心里去。要我送你回家吗?”
“如果这不太麻烦……”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尤拉·科罗特科夫一脸窘相地回来了。
“亚历山大·尤洛夫打来电话,”他对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说,“是
关于小姑娘被杀的事。你记得不,我们上午说好的,要去与那名教师再谈一次。”
“是的,我记得。”
“可是谁知这么不走运,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亚历山大·尤洛夫刚
才去了那名教师家。有些情况非常奇怪。亚历山大·尤洛夫清楚地记得,两个月之前这
个安德烈·格奥尔吉耶维奇·图林还非常乐意地详细谈论他所有的学生,包括塔尼娅·
格里高利耶娃,也包括格纳·瓦尔丘克。而这两个月里,首先是他得了一种什么病并离
开了学校,第二是他不再能那么明白详细地谈论孩子们。支支吾吾,哼哼哈哈……一句
话,就是见鬼了。他不可能在两个月里把一切都给忘了。”
“那他得的是什么病?”
“亚历山大·尤洛夫说,是一种皮肤病。安德烈·格奥尔吉那维奇·图林毛发剃得
光光的,整个脑袋都是斑点。”
“这种情况倒是存在的,”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笑道,“由于
精神因素得皮肤病。特别是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经常会发生这种情况。”
“你想说什么?”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开始警觉起来。
“没什么具体的所指,我可不知道你们讨论的是什么。我只是说,这种情况是有的。
你们对这名教师就一点都不怀疑?”
“现在我们开始怀疑了。”尤拉·科罗特科夫非常严肃地回答。
从大清早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就觉得不对劲儿。不是因为身体上某
方面的不适,不是的,而是从来没有过的心情的沉重。夜里她梦见了叶夫根尼·米哈伊
洛维奇·多休科夫:他是这样的孤单和不幸,他的内心非常痛苦。她在梦中见到他非常
高大却表现得异常痛苦,她向着劳改营方向飞奔。在不久以前她去过的那幢大楼前站着
一群人,她立刻明白,是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出了什么事。和她谈过话
的那位长官正站在人群的中央,他穿着圣诞老人的服装,正在分发礼物。纳塔利娅·米
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知道,这是在转交犯人们给在外面的亲人的礼物。这些人拿了艳
丽的纸包和盒子四散而去,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我的呢?”她问那位长官,“我是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难道没
有我丈夫给我的礼物?”
长官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地开始脱去那身装扮的外衣。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
多休科娃突然可怕地看见那张脸却是鲍里斯·克拉萨夫奇科夫的脸。
“请等一下,别走,”她哀求道,“您还没给我礼物。我是多休科娃……”
“您不应该得到礼物。”鲍里斯·克拉萨夫奇科夫长官回答。
“为什么?”
“因为您来得太晚了。礼物只给那些按时来到这儿的人。”
“可是我不知道,我只是碰巧来到这儿。没有人跟我说过需要来取礼物。”
“不是需要来取礼物,而是来与丈夫会面。”他生气地说,“谁来与亲人会面,谁
就有礼物。”
“可是我离会面还早呢,”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嘟嘟囔囔地说了起
来,“我离会面还早,难道您不记得我了?我们的会面只能是在三个月之后,我今天只
是碰巧来到这儿,是这样……那您哪怕告诉我一声,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
夫在那儿怎么样。”
突然长官的脸又变了,现在已经不是鲍里斯·克拉萨夫奇科夫,而是维克托·费奥
多罗维奇·洛希宁。
“又是哪个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他不满地问。
“第103号,48岁。”
“没这么个人。”长官粗暴地回答。
他已经卸下了圣诞老人的装扮,现在他穿着短大衣站在她的面前,他穿的是叶夫根
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的大衣,的的确确是他被捕时穿着的那件大衣。
“他偷走了他的大衣!”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想,“叶夫根尼·米
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发生了什么不幸?而这位长官偷走了他的东西。”
“怎么会没有!”她大叫起来,“我一个月前来过这儿,我们见了面!整整三个小
时!他在这儿!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在哪儿?你们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把他转到另外一个劳改营去了?”
“我跟您说,他不在这儿。总而言之,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您来
得太迟了。我知道有关您的一切而您却想来骗我。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
也知道这一切,因此他压根儿就不想见您。”
这时她明白,这位长官已经不是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洛希宁,而是叶夫根尼·
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的辩护律师尼古拉·格里戈里耶夫·波塔绍夫。她害怕得都不
能呼吸了。
“尼古拉·格里戈里耶夫·波塔绍夫,”她想叫,但是叫不出声,因为空气几乎不
能通过她的喉管,“亲爱的,既然现在您都知道了,请您救救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
·多休科夫。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什么都承认,如果需要,我可以去坐牢,只要把他还
给我。”
“晚了,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尼古拉·格里戈里耶夫·波塔绍
夫不知怎么有些忧郁和疲惫地说道,“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已不在了。
当他得知这是您干的,他痛苦地死去了。”
她开始痛哭起来并醒了过来。泪水打湿了整张脸,她的心里由于想起给他带来的极
大的痛苦而忧郁不堪。
一整天她就在想着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想着他是怎么样在等着她
的帮助,指望她,相信她会证明自己无罪。他高傲、坚强、从不气馁,并且充满了威严。
而她,都干了些什么呀!
傍晚时分,这种绝望变得难以忍受,于是她拿起话筒给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洛
希宁打了个电话。
“出什么事了?是不愉快的事?”他有礼貌地表示了他的关心。
“不,不,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我需要与您谈谈。”
“是这样,那好,”他松了一口气,“您去上次我们见面的那个地方,还记得吗?”
“记得,过五分钟我就走。”
“别开车,”他建议,“今天路况不好,有薄冰,能见度也很差。”
“好的,我坐地铁去。”
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挪·多休科娃很快穿好衣服,一路上几乎是跑着去了地铁站。
她一贯认为,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洛希宁能解决任何问题。她觉得,她现在去跟他
谈一谈,他会理解她,支持和同情她,提醒她该往何处去,去找谁,以使叶夫根尼·米
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尽快获得自由。她顺着自动升降梯飞跑下去,因为升降梯走得非
常慢。而她站在站台上等车的那一分半钟,对她来说就好像至少有一个半小时。最后她
来到静悄悄的没有行人的林阴道上,她看到了前面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洛希宁的熟
悉的身影,他正不紧不慢地来回走着。
“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洛希宁,”她开始泣不成声地诉说,“我再也不行了,
我受不了啦,我没想到,这会有这么痛苦。”
“静一静,亲爱的,静一静,安静下来,让一切恢复正常。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我明白,我再也不能这样活下去了。叶夫根尼·米哈伊
洛维奇·多休科夫在那儿,在坐牢,而我在这儿……”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