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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不把它们卖了呢?”
“因为我喜欢把它们放在这儿。”
“那可是一大笔钱啊?”
“我并不缺钱。”
“噢,我明白了。”皮拉尔看上去相当受震动。
她说:
“可你为什么不把它们切开,让它们更漂亮呢?”
“因为我更喜欢它们这样。”他的脸绷紧了,他的脸转向一边开始自言自语,“它们会带我回到过去——触模到它们,用手指感觉着它们……过去的一切就全都回到眼前,那阳光,那草原的气息,那些放牧着的牛群——老埃比——所有的兄弟们——那些夜晚……”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西米恩说:“把它们放回保险箱里,关上门。”
然后他叫道:“进来。”
霍伯里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
他说:“楼下的下午茶准备好了。”
3
希尔达说:“原来你在这儿,戴维,我一直到处找你。我们别待在这个房间里了,这儿实在太冷了。”
戴维有一会儿没有答话,他正站在那儿看着一张躺椅,它的缎子坐垫已经褪色了。他突然开口了:
“那是她的椅子……她总是坐在那张椅子上……还是老样子——就和原来一样。当然,只是褪色了。”
希尔达的额头微微皱了一下,她说:
“我明白了,可我们还是从这儿出去吧,戴维,这儿真是太冷了。”
戴维根本无动于衷。环视四周,他说:
“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这儿,我记得当她读书给我听的时候我就坐在那张凳子上。《杀巨人者杰克》——就是这个——《杀巨人者杰克》(这是十八世纪英国《笨拙》周刊中的故事。它是将《杰克与仙豆》、《勇敢的小裁缝》与笨巨人的故事连接而形成的一系列的故事。故事主人公杰克是—个聪明勇敢的年轻人,类似法国的小让(Petite Jean)和俄国的傻子伊凡。——译注。)。
我那时肯定有六岁了。”
希尔达坚定地挽起他的手臂。
“回客厅去吧,亲爱的,这屋里没有取暖的设备。”
他顺从地转过身去,但她感觉到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还是老样子,”他喃喃道,“还是老样子,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
希尔达看上去很担心,她用一种愉快而坚定的声音说:
“我想知道别的人都上哪儿去了?现在肯定快到喝茶的时间了。”
戴维把他的手臂抽出来,打开另一扇门。
“这儿以前有一台钢琴……噢,对,它就在那儿!我怀疑它的音还准不准。”
他坐下来,打开琴盖,双手轻轻地滑过琴键。
“是准的,显然一直都有人给它调音。”
他开始弹奏,他弹得很好,旋律从他的手指间飘了出来。
希尔达问:“这是什么曲子?我好像知道,可我记不清 了。”
他说:“我有些年没弹过了。她以前常常弹这支曲子,是门德尔松的一首无词歌。”
那旋律回荡在房间里,听起来有点儿过于甜蜜了。希尔达说:
“弹点儿莫扎特吧,好吗?”
戴维摇摇头,他开始弹另一首门德尔松的曲子。接着他突然用双手在钢琴上弹出一组刺耳的非和弦。他站起身来,浑身都在颤抖。希尔达向他走去。
她说:“戴维……戴维。”
他说:“没什么——没什么……”
4
门铃咄咄逼人地响了起来。特雷西利安站起身来,从餐具室里慢慢地走出来,朝门口走去。
铃声又响了起来。特雷西利安皱皱眉头。透过门上结了霜的玻璃,他看见一个戴着垂边软帽的男人的侧影。特雷西利安用手摸摸额头,他觉得很不安,好像什么事都发生了两次。
这情景他以前肯定看到过,一定……
他拉开门闩,打开了门。
这时候铃声停了,站在那儿的那个男人开口说道:
“西米恩·李先生是住在这儿吗?”
“是的,先生。”
“我想见他,谢谢。”
特雷西利安一部分已经褪色的记忆被唤醒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记得当李先生刚来英格兰的时候,说话的声调就是这样的。
特雷西利安狐疑地摇摇头。
“李先生现在是一个病人了,先生。他已经不怎么见客了。如果你——”
陌生人打断了他的话。
他拿出一个信封,把它递给管家。
“请把这个交给李先生。”
“是,先生。”
5
西米恩·李拿起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纸。他看起来很惊讶。他的眉毛扬了起来,可他又笑了。
“这太好了!”他说。
然后他对管家说:“带法尔先生到这儿来,特雷西利安。”
“是,先生。”
西米恩说:“我刚刚正想到那个老埃比尼泽·法尔呢,他是我在金伯利时的合伙人,而这会儿他的儿子就来了。”
特雷西利安重新出现了。他喊道:“法尔先生。”
斯蒂芬·法尔带着一丝紧张的神情走了进来,他用有点儿过分的装模作样来掩饰自己的紧张。他说——就在这一刻他的南非口音比平常明显得多:“李先生?”
“很高兴见到你,你就是埃比的儿子?”
斯蒂芬·法尔相当腼腆地咧嘴一笑。
“这是我第一次到老家来,父亲一直对我说如果我来这儿就来拜访您。”
“很好,”老人看看旁边,“这是我的外孙女,皮拉尔·埃斯特拉瓦多斯。”
“你好。”皮拉尔说。
斯蒂芬·法尔钦佩地想:
“这个冷静的小魔鬼,她见到我吃了一惊,但只是一晃而过,几乎看不出来。”
他很郑重地说:“认识你我很高兴,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
“谢谢。”皮拉尔说。
西米恩·李说:“坐下来,给我讲讲你的事。你会在英格兰待很长时间吗?”
“噢,我既然到了这儿,干吗要这么匆忙地离开呢?”他仰着头笑了起来。
西米恩·李说:“很好。你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在这儿住一阵儿。”
“噢,瞧这个,先生。我不能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来,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了。”
“你一定要跟我们一起过圣诞节——除非你还有别的计划?”
“啊,不,我没有,但我不想……”
西米恩说:“就这么决定了。”他转过头去,“皮拉尔?”
“我在这儿,外公。”
“去告诉莉迪亚我们又多了一个客人,叫她来这儿。”
皮拉尔离开了房间,斯蒂芬的目光跟着她。西米恩注意到这个事实,很感兴趣。
他说:“你是从南非直接来这儿的吗?”
“正是这样。”
他们开始谈论那个国家。
几分钟之后,莉迪亚进来了。
西米恩说:“这是斯蒂芬·法尔,我的老朋友和合伙人埃比尼泽·法尔的儿子。他要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如果你能为他找到房间的话。”
莉迪亚笑了。
“当然啦。”她打量着这个陌生人的长相:他的古铜色皮肤,蓝色的眼睛以及那经常向后仰的头。
“这是我的儿媳。”西米恩说。
斯蒂芬说:“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打扰这样一个家庭聚会。”
“你也是这个家的一员,我的孩子,”西米恩说,“你应该这么想。”
“您真是太好了,先生。”
皮拉尔又走了进来,她静静地坐在火前,拿起那片硬纸板,她把它当成一把扇子,慢慢地左右转动着手腕。她低垂着眼帘,一副端庄娴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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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十二月二十四日
1
“你真的希望我住在这儿吗,父亲?”哈里问道。他的头向后仰着。“要知道,我都捅了马蜂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西米恩严厉地问。
“艾尔弗雷德老弟,”哈里说,“好弟弟艾尔弗雷德!他,反对我住在这儿,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
“该死的,他敢!”西米恩厉声说,“我是这个家的主人。”
“都一样,先生。我想你是相当依赖艾尔弗雷德的。我可不想惹——”
“你照我说的去做。”他父亲厉声说道。
哈里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我能不能适应足不出户的生活,对一个曾浪迹天涯的人来说这种生活会令人窒息的。”
他父亲说:“你最好先结婚,这样才能安定下来。”
哈里说:“我跟谁结婚呢?一个人不能跟他的外甥女结婚真是可惜。小皮拉尔迷死人了。”
“你注意到这一点了?”
“说到安顿下来,胖乔治看起来倒是干得不错。她是做什么的?”
西米恩耸耸肩。
“我怎么会知道?我想,乔治是在一个时装模特表演上遇见她的。她说她父亲是一个退役的海军军官。”
哈里说:
“很可能是个近海轮船上的二副吧。乔治要是不小心的话,和她在一起是会惹麻烦的。”
“乔治,”西米恩·李说,“是个笨蛋。”
哈里说:“她嫁给他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他的钱?”
西米恩又耸耸肩。
哈里说:“好吧,你认为你可以摆平艾尔弗雷德?”
“我们很快就可以把这件事了结了。”西米恩冷冷地说。他按了一下桌子旁边的铃。
霍伯里很快就出现了。西米恩说:
“叫艾尔弗雷德先生到这儿来。”
霍伯里走了出去,哈里慢吞吞地说:
“那个家伙在门外偷听。”
西米恩耸耸肩。
“也许吧。”
艾尔弗雷德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当他看见他弟弟时他的脸抽搐了一下。他完全不理会哈里的存在,直截了当地说:
“你找我,父亲?”
“对,坐下。我刚刚正在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