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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待朕早朝后再议,小福子,送曦贵人先行回双菱轩。” 厉鸿澈不放心,又对地上跪着的女人嘱咐,“在朕回来之前,不许再说此事!可知?!”
梁荷颂竟然没有硬碰硬,大出厉鸿澈所料。她抬起头,温声说“知了”。
哪里还需要她说?马上,就会有无数张嘴,四下传开。
就在厉鸿澈早朝的时候,风声就传开——黎明时分,曦贵人跪于乾清门,称太…祖…皇帝托梦,大斥了后宫、藐视太…祖圣谕,目无尊长,实属不孝不忠,若不改之,若不处罚不遵者,太祖将大怒处罚!
懿宁宫,欣兰宫,玉福宫……早朝还没下,三宫六院,都知道了!
孝珍太后怒气冲冲,让人“请”了梁荷颂,以及后宫众妃嫔来懿宁宫汇集,并抬出凤印,这阵仗,是要收拾人了!
包括黎惜兰在内的众妃嫔按位分依次坐在两边,孝珍太后坐在正中上座。空气仿佛紧绷得如马上就要崩断的琴弦。
所有妃嫔,没一个不是大气不敢出,暗暗朝梁荷颂看来,心想,她怎么敢如此大胆,真是怀着龙子、有皇上宠着,就敢任意妄为了?竟敢把太…祖…皇帝抬出来,大斥后宫不尊先长……
梁荷颂并不怕,抬眸瞟了一眼脸色青白交加的孝珍太后。
她为何觉得,孝珍太后明面上高兴她怀龙子,实际上并不在乎呢?不然,怎会背着皇帝,就把她捉来这里。
87。第 87 章
韩贵嫔苍白着脸坐着,虽然皇上已经下令打了“害猫凶手”,但现在梁荷颂唱这一出,她也是担心得很!时不时的往淑贵妃和珍妃哪里瞄。她们三个差不多是同一时期进宫的,韩贵嫔时常找她们拿主意。
黎惜兰脸色依旧柔婉,但对上韩贵嫔的视线时总会不自觉隐隐严厉几分。韩贵嫔就是个顾头不顾尾地闯祸精,这回是当了孙燕绥的一把刀,还不自知。
太后在上座,酝酿着一脸怒气、一口气儿堵在胸口,没劲儿说话,贺舍姑姑在一旁给她顺着气儿,约莫也就快缓过神来发落人了。梁荷颂瞄看了孝珍太后一眼,而后见韩贵嫔身边的婢女悄悄出去了,心头咯噔一下!那婢女……
梁荷颂忙看了眼身旁,采霜会意,也暗暗退下。
采霜从懿宁宫出来,一路跟着韩贵嫔身边的粉衣裳婢女,那婢女偷偷摸摸地专挑小路、捷径走,一直走进玉福宫!采霜会些功夫,闪身偷偷进去了玉福宫,但跟到一个回廊转角便不见了人!
那粉衣婢女其实拐进了一个小黑屋子,里头有暗阁,暗阁里还有个太监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黑猫儿。粉衣进门就急道:
“小右子,贵嫔娘娘让咱们把这猫儿处理了,赶紧埋了!”
“娘娘不研究它的古怪了?”
“还研究什么!再研究,只怕咱们的命就要折在这猫儿身上了!”
小太监惊吓,忙听从粉衣宫婢的,找来了绳子打算把猫儿勒死,可提起贤太妃软哒哒的小身子,见它浑身血血淋淋的,全然没了生气,眼睛都涣散地半眯着了,于是,探了探贤太妃的小鼻子——“已经没气儿了!前天开始就蔫儿巴巴的不怎么动了,应该死了!”
“就死了?算了算了,时间紧迫,你找个布口袋来,贵嫔娘娘让咱们直接提去刨坑埋了!”
两人说干就干,小太监去拿养花的巴掌小铲子和布口袋,粉衣婢女在小黑屋里守着。
看了眼那一地的鸡毛和鸡骨架,粉衣婢女纳闷儿,捅了捅黑猫僵硬的腿儿,扯了扯它胡子,见它一点反应都没有,确实是死透了:
“都成了这样儿了,竟还把鸡给吃了……”
两人拿着铲子、提着贤太妃的尸体,拐到玉福宫最偏僻的那几间屋子外的小花坛里,把死猫口袋丢在一旁,开始专心地刨坑!
“刨快点儿,埋深点儿,恐怕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搜!”
两人刨得专心,没注意都那一旁的布口袋的响动——一只黑猫脑袋从袋子口探出来。贤太妃偷瞄两人一眼,然后撒腿就跑!!
“猫、猫跑了!”太监大惊,忙去追。“小畜生,居然诈死!”
粉衣婢女一想,忙让太监别追。
“跑就跑了!一会儿若是搜,正好搜不到!反正那小畜生又不会说话……”
*
懿宁宫。太后终于缓过了气儿,将众妃嫔瞄瞪了一眼,最后落在梁荷颂身上,虚弱无力的眸光浮现一抹久经磨砺的厉色。
“曦贵人,哀家听你今早去乾清宫拦了圣驾,说太…祖…皇帝托梦给你,大斥了后宫,可有此事?!”
梁荷颂起身,行礼跪,低眉潜首。“确有此事。”
“荒唐!”
啪一声拍了桌子,孝珍太后才斥了两个字就气得直咳嗽,贺舍忙去拍背顺气。
“你……你还不快跪下!前日你因为一只猫儿惊动了整个太医署,又将玉福宫的奴才打得个半死,让皇帝不得早朝,这就罢了,哀家都未与你计较,今日你竟公然拦了圣驾,还口口声声说,太…祖…皇帝托梦大斥后宫!你倒说说,是斥的谁?!你……”
说着她又咳嗽起来,淑贵妃忙拿出一小瓷瓶来,递过去让孝珍太后闻了闻,孝珍太后才顺过气。
梁荷颂低首缓声说道:
“太后息怒。惊动太医署,是因为臣妾感念神猫丢失,太过心痛而性命垂危,至于发落奴才时,臣妾尚未清醒过来,并不知情,都是皇上的旨意,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都是皇帝的旨意,不关她的事。孝珍太后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
“一口一个皇上,一个口一个太…祖…皇帝,你眼里可还有哀家?!是哀家待你和善,你就不将哀家放在眼里了?竟敢以托梦之说来妖言惑众!”
孝珍太后平素虽然和蔼,但发起怒来也不比当年雷厉风行的端敬太后差,甚至更有一股柔中带狠。可是让众女子惊奇的是,曦贵人竟然并没不害怕似的。
梁荷颂缓声说:“臣妾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孝珍太后长甲放在了凤印上,怒看梁荷颂。淑贵妃、珍妃忙抚慰太后,做和事老,尉迟香言坐在末尾几座上,想说话,但插不上嘴。
孝珍太后冷看梁荷颂,面色不留情:“后宫的戏码哀家看了几十年,什么幺蛾子没见过,可如此荒唐大胆的哀家还是头一回看见!最近连宗人府都对后宫之风颇有微词,若哀家再不管,这后宫就没有规矩了!”
提起宗人府,淑贵妃眸中不觉闪现一抹喜色。
前两日宗人府已经进谏皇上,立黎惜兰为后。盛妃已不在,后宫中地位上已经没有能与黎惜兰抗衡的妃嫔。
梁荷颂不痛不痒,并不怕事闹大。
孝珍太后看她一脸平静,越发不顺意:“皇帝前些日子还向哀家提及,说你懂事、要升你为嫔,你却闹出这么多事端!看来,升位分之事也要容后再议了!”
升为嫔?梁荷颂正在意外,便听门外太监一声——“皇上驾到”!
本就紧绷的气氛一下子又紧绷了一层!皇帝竟然提前下了早朝,这局面恐怕就又要转上一转了。
厉鸿澈刚下早朝,得了康安年消息就立马赶来,才到门外便远远听见里头孝珍太后愠怒的声音,进门就看两排胆颤心惊的妃嫔,上座端坐的太后,屋中跪着梁荷颂。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众女行礼。
厉鸿澈也没看人,抬了抬手让起来,径直大步朝孝珍太后旁边的位置坐下去。他从梁荷颂旁边擦身而过,带来的风带着他独有的淡淡气息,扑在梁荷颂裸…露的脖子上,微微凉,而熟悉。
厉鸿澈落座,目光锁在梁荷颂身上。梁荷颂浑身一紧——他的目光太与众不同,哪怕没有抬头也能清晰感受。
“为何还跪着。”
梁荷颂抬了眸子才知厉鸿澈是对她说的这话。康安年小声提醒:“曦贵人,皇上已经说起身了。”
皇上说的起身,分明是该对众妃的。孝珍太后暗暗不悦,皇帝一来就让她起来了,然而更让她不悦的事来了——
梁荷颂并不起身,反而磕头伏地:“皇上,昨夜太…祖…皇上托梦臣妾,不满后宫中人不遵他生前口谕,若不将被困的神猫解救出来,臣妾实在担心腹中孩子,是否会被太…祖…皇上迁怒,还请皇上彻查此事!否则臣妾恐怕愧对太…祖嘱托,日夜惶恐,不得心安。”
梁荷颂抬头,直直看向厉鸿澈,坚定不移。太后以及另外三四个年长妃嫔颇有不悦,翕动了嘴唇想说话,但都看向了皇帝,见他脸色阴沉,也都不敢再发话。
孩子。厉鸿澈抿了抿唇。她竟拿孩子来做筹码威胁他。厉鸿澈见梁荷颂一双清亮逼人的眼睛定定看他,仿佛旁人都不在她眼里。不,她是在拿自己做筹码!兹事体大,牵扯到太…祖…皇帝不说,还可能定位欺君大罪!厉鸿澈只觉胸口升腾起几丝怒气,然而,看她那苍白的两颊、眼下微微发青眼窝,那丝怒气又仿佛有些无力。
罢了……她这场荒唐的赌注,或许赢了……他确实狠不下心来。
松了袖子下方才微微捏紧的拳头,厉鸿澈淡淡问梁荷颂:
“说吧,都梦见了些什么。”
心下松了一口气,梁荷颂冒冷汗的手这才回暖。“昨夜太祖皇上托梦臣妾,大斥后宫不遵他圣谕,对当年曾救过他性命的神猫转世,横加伤害,是为藐视先皇、不尊不孝!若不改之,太…祖…皇上说,定降罪众人,臣妾惶恐,是以今晨才急忙前去乾清宫禀告皇上……”
“荒谬!一口一个太…祖…皇上,哀家决不许有人别有用心、利用祖宗…皇帝圣名!”孝珍太后怒不可遏打断,转而对厉鸿澈,“皇帝,这样荒唐的话,你可别告诉哀家,你信!”
比之旁边的火烧怒气,厉鸿澈却沉得像一口寒潭,没有抬眼皮,对淑贵妃道,“惜兰,你怎么看。”
此事牵扯先皇,实属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