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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她们为何害怕?
梁荷颂暗暗瞥了一眼四颗抬都不敢抬起得脑袋,轻哼了一声。
“四年多不见,你们竟还都齐齐在梁府上,看来很得梁夫人重用嘛……”
“奴婢愚钝,奴婢该死……贵人娘娘饶命,饶命……”
几女噗通跪在青石板儿地上,涕泪横流。
“你们哭什么?见到本贵人而今荣华富贵,你们不但不替我高兴,怎么反倒还哭丧起来了。是诅咒我么?”
听了这话,四女纷纷磕头,抹泪求饶。
“是奴婢们当年狗眼不识泰山,是奴婢们当时年少不懂事,冒犯了贵人娘娘,求娘娘饶命啊……”
梁荷颂冷眼看着面前磕头求饶的四女,等她们磕头磕够了,才道:“起来吧。若不是你们当年帮着梁夫人折腾我,指不定本贵人还没有那坚毅性子坐到今天的位置。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你们几个拳打脚踢呢。”
梁荷颂说话声音不大,音质也清脆柔和,但却犹如春风夹着霜刀,让人满心害怕!其中一丫鬟直接给吓晕了过去。
梁荷颂还记得当年被她们打嘴巴、揪胳膊的情形,以及她们四人的狰狞夜叉般的面孔。可而今眼前的四人,卑躬屈膝跪在她面前,怕她如同祖宗一般,简直天差地别!
不得不感叹,权势,真的是个好东西!
梁荷颂深深呼吸了一口庭院里夹杂这桃花、杏花、李花以及青草的空气。曾经她以为,世上有真情,可以与利欲相抗衡,可,直到前些日子得知了她进宫的真相,才明白她还是太天真了!哲颜哥哥,不也是因为权势而低头妥协,选择了孙燕绥么?
三王爷势力单薄,立足困难,他又年轻,或许他有他的苦衷,可是,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那句“哲颜哥哥”,再也不是她口中的称呼,成了别的女人的专属。
睁开眼,梁荷颂看见满庭桃花芳菲艳艳。曾经在梁府,她不敢这样抬头挺胸地呼吸,更别说赏花游园,而今,她能了!因为,她是皇上的宠妃!
如此看来,她是应当感谢厉鸿澈,给她的这权势!
权势,真的是个好东西啊!
一阵春风吹过,柔软的桃花瓣儿轻轻掉落地上,却有一种坚硬的东西,从梁荷颂的心间滋长,慢慢长成坚不可破的盔甲!
“不是说这个园子不许人进来么!谁在里头!”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园子的月门外传来。“谁在里头,给我滚出来!”
尖利的声音将梁荷颂从思索中惊醒,侧目看向尚还空无一人的月门门口。这声音,哪怕再过十年,几十年,她都认得!二叔还是穷秀才时娶的新寡妇,二婶杨氏!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如此泼辣嚣张!
厉鸿澈来得突然,杨氏刚睡醒,还不知道府上已经住进了大佛!
55。你是朕的责任
杨氏昨晚约了些员外夫人打了半宿的马吊牌,中午吃完饭便睡觉了,直到这会儿才被门外的动静吵醒,心烦意乱地,很是不爽利!
“走开走开,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蹄子在这儿聒噪!要是哪个窑…子里的,我定打断了她腿,丢出府去!”
杨氏骂骂咧咧,以为是梁文宽最近看上的那个青…楼歌女。
立刻,两前两后两个几条人影进园子来。为首的妇人四十余,发福体胖,毛发干枯稀疏,眉毛稀拉拉的,但样子却有些刻薄凶狠,穿金戴银,很是富态。她身边跟着个青葱少女,倒是长得还不错,与梁书蕙、梁书敏十分神似。
“二婶,几年不见,您还是‘风姿’依旧啊。”
梁荷颂话音一落,杨氏泼辣不耐烦的脸就盯着她一下子僵住了,指着梁荷颂瞠目结舌!
“你,你是……”
笑了一声,不达眼底,梁荷颂走近了几步。
“荷颂不过离开四载,二婶婶竟已经不记得荷颂了,真是让人伤心呐。”
“梁,梁荷颂!”杨氏吃惊一下说出了梁荷颂名字。
“大胆!我们曦贵人的名讳也是尔等民妇能直呼的!”梁荷颂身旁的丫鬟痴安呵斥。梁荷颂眼神制止了痴安,让她不可无礼,不想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便听杨氏身边的少女哼声道:
“你这奴婢才是大胆!我娘是当今三皇子之母蕙贵嫔的娘亲,区区贵人算什么。”
“你——”痴安不平,却被梁荷颂抬手让她噤声。
梁荷颂目光越过杨氏,打量着她身后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这是书柔妹妹?四年前我走的时候,她才到二婶下巴,现在都和二婶一样高了。”
梁家幺女,梁书柔,小她一岁,自小也没少欺负她。虽然人小,但坏主意却一点都不少,上头又有梁书蕙和梁书敏领着。
梁书柔并不理会梁荷颂的招呼,还只当她是四年前孤身无依的梁荷颂,哼声瞥开眼睛。
“不过,书柔妹妹身量是长了,脑子,还是那么点儿,真是让颂儿姐姐心头担忧啊……若是哪天一不小心不长眼,撞到了刀口上丢了性命,姐姐我多伤心?”
梁荷颂微微冷笑拉开嘴角。
“三皇子之母是梁更衣,书柔妹妹还抬‘贵嫔’出来,难道是梁府枉视天子圣旨,对皇上圣裁有异议?”
杨氏一听圣裁圣旨的,一个惊吓,差点白了脸,一个大巴掌拍在梁书柔脸上。
“不长脑子的东西,谁让你胡说八道!还不快给曦贵人赔不是。”
梁书柔也被梁荷颂这番话吓得不轻,捂着脸、瘪着嘴挂着泪,忙赔不是,不敢再接话儿了。
杨氏虽然没有大智慧,但到底还是活了几十岁,花样多,当即忙小心赔礼道歉:“贵人教训得是。还请贵人看在小女年少无知的份上,饶她一次。”
当年杨氏何曾这样闻言软语跟她说过一个字!梁荷颂冷冷一笑:“二婶婶说得严重了,我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二婶婶对荷颂的辛勤‘养育之恩’,荷颂这些年来从不敢忘记,只盼着一日能一一都‘报了’,才能心安呢。”
杨氏闻言心肝儿一抖,满背心都是冷汗。她当年是没少折腾她,现在梁荷颂突然出现在梁府,恐怕事有不妙!
而后,当杨氏知道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因为触怒圣颜,被关押江宁府大牢时,差点昏死过去!
·
梁荷颂并不想与杨氏母女多纠缠,跛着脚将梁府看了一圈儿。从前梁府没有这么大,被扩建、重修过了,童年与爹娘的记忆之处已保留不多。
梁荷颂走到“桃荷苑”的时候,厉鸿澈竟找了来。
“脚都伤了,还到处跑。”
厉鸿澈隐约有怒气。
“皇上,是您说有事要谈,让我自己出来走走的。”
“……你倒是怪朕不是了?”厉鸿澈在梁府奴才眼前,打横将她抱起,“朕忙起来疏忽了你,你也当照顾好自己!”
眼前是厉鸿澈的刀刻般的五官,梁荷颂对他的温柔还是微微有些不习惯,乍一眼看见捏在指间的柔软桃花瓣儿,心底那层坚硬仿佛突然清醒,顺从地将头倚靠在厉鸿澈的胸膛里。那晚皇上与厉哲颜的谈话她都听见了,他说过,他会宠她,但不会爱她。
其实,她也不需要他的爱。爱来爱去,劳神伤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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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使劲了吃奶的功夫,准备了一场府上最高规格的晚膳,迎接圣驾。梁文宽自然是不敢同席,与杨氏在一旁奴颜媚骨的赔笑伺候着,席上只有厉鸿澈和梁荷颂坐着。
“颂儿,你从前住在这里?”
厉鸿澈忽然问起。一旁梁文宽、杨氏都是一个胆儿颤,目光偷偷看向梁荷颂,生怕她开口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皇上真是明察秋毫。这里确实曾是臣妾的家,后来爹爹立功而死,之后,这儿就成了二叔二婶的家了。”梁荷颂笑了一声,“说起来,造化也真是弄人。二叔二婶,你们说是不是?”
梁文宽、杨氏暗暗互看了个眼色,敷衍着称“是”,只巴不得这顿饭赶紧吃完。梁荷颂却偏偏吃得慢条斯理的。
“是造化弄人啊。当年是我站在二叔二婶那地儿,看着二叔二神堂兄堂姐妹们吃饭,今儿个,倒是反过来了。委屈了二叔二婶婶了。”
梁文宽、杨氏闻言,忽然面如土色!厉鸿澈放下筷子,面色沉怒。
“你从前,果真站在那里看他们吃饭?”
梁荷颂神色自若,故意瞧了一眼满头冷汗的梁文宽、杨氏,又对厉鸿澈笑眨了眨眼睛。
“皇上,臣妾是说笑呢……”
梁文宽、杨氏高悬的心,这才放下来,却又听——
“臣妾从前是等他们吃过了,再来捡漏,怎么可能在一旁闻到新鲜味儿。”
糟了!!梁文宽夫妇脸色一白!这句话,比方才那句还不乐观呐!刹那间,梁文宽夫妇只觉皇帝周身的气势冷凝了许多。天子本不苟言笑,这下更是让人害怕!
“从前听闻梁爱卿仁德慈爱,没想到作风竟是如此!”
厉鸿澈冷声,吓得梁文宽夫妇忙跪地求饶。厉鸿澈却仿佛没听到,任二人求饶并不理会。
在二人的求饶声中,梁荷颂吃完了晚膳。
“既然梁爱卿家有捡漏的勤俭习惯,那这一桌饭菜,便留给你们二人来享用吧!”
“谢皇上不怪罪之恩,谢皇上不怪罪之恩……”
厉鸿澈打横抱起梁荷颂,亲自将她抱出屋子。厉哲颜等四高手护卫自然也在门外候着。厉哲颜没有抬眼,只是面色如霜的盯着地面。梁荷颂顺从的依偎在厉鸿澈怀中,只是余光凉凉扫了一眼厉哲颜。只怪她眼睛太尖,一下子就看见了他腰间新系的香囊。
应该是今日孙燕绥给他的吧。
梁荷颂麻木地靠在厉鸿澈怀中,渐渐闭上疲惫的眼睛,直到闻到一阵桃花香,她才回过神来,竟已经被厉鸿澈抱着走了很远了,到了儿时她住的院子。这会儿这里头已经收拾干净,给圣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