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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座钟的秘密 作者:[英国] 菲利帕·皮尔斯-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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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汤姆还从来没有从这里出来过呢。

  到了外面的车道上,一匹马和一辆双轮轻便马车已经在等着了,亚伯站在马头旁边。亚伯看见汤姆,脸上的表情显然在说:“真想不到又能见到你!”过去的那些恐惧都从他脸上消失了。

  他们爬进马车,两条毯子裹在了詹姆斯和哈蒂身上。亚伯逮住个机会,偷偷朝汤姆友好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詹姆斯把缰绳啪地甩在马背上,他们就出发了:驶过墨尔本家的车道,走上果园和草地之间的一条小路,到一座白色小木屋跟前往右一拐,然后,在冰冻的田野和草地之间冻得硬邦邦的路上,马蹄轻盈,声音清脆,嘚嘚嘚又走了五里多路。他们左边是低矮的山丘,在平坦的原野上仿佛熟睡中的巨人。在他们右边看不见的地方,小河迂回曲折,顺着与大路相同的方向,朝卡斯尔福德延伸。

  汤姆以前跟姨妈姨夫走过这条路,但那时周围的景致都被挤挤挨挨的房屋挡住了。而且他每次都坐公共汽车或小汽车。说实在的,他活到这么大,还从没坐马车旅行过呢。此刻,他痴迷地注视着小马紧凑的后背和臀部几乎就在他的脚下有力地运动。当马车又稳又快地向前行驶时,他感觉到没有轮箍的车轮那咯瞪瞪的颠动。

  他们随着赶集的人流来到了卡斯尔福德。詹姆斯将马和马车存在“大学徽章”(这家小客栈的名字真古怪,因为卡斯尔福德并没有大学)。来自乡村各处的农庄主、磨坊主和其他商贩似乎也都这么做。然后,詹姆斯提着赶集的包,准备去办他的正事。“哈蒂,你回去的时候还搭我的车吗?”

  “谢谢你,詹姆斯堂哥,”她说,“但我还不清楚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反正随时可以乘火车的。”他说。于是他们就分手了。

  在卡斯尔福德的街上,许多人都拿着冰刀。有些人正朝河边走去,小河在两岸的草坡之间婉蜒穿过卡斯尔福德的一座座小桥。这里的冰已经很结实了,但滑不了多少距离。哈蒂还在寻找更加带劲的地方。她穿过几条比较狭窄的小巷子,快步跑过——汤姆跟在后面——一条偏僻的夹道,终于来到河流离开卡斯尔福德、逐渐变宽变深的地方。这条河就从这里流进沼泽地,许多其他支流——水沟、水渠和运河以人工设计的直线,小河、小溪以其原有的婉蜒曲折的线路——都会在适当的时候汇合进来。那条穿过哈蒂花园的窄窄的小河,在伊利的前面变成了辽阔的乌斯河。流过伊利后,辽阔的乌斯河又吞并了诸如拉克河和威西河之类的支流,浩浩荡荡一直向前,即将汇入浩瀚无垠的大海。而在汤姆光顾的那个时候,所有这些河流和沼泽地的其他水域,都被值得纪念的大冰冻牢牢地封锁住了。 


第二十三章 滑冰
 
  那年冬天,冰冻从十二月底开始,除一月份有一个星期稍微暖和一些之外,一直持续到三月初。这是历史上最严重的大冰冻。最后,就连流动的水也结成了冰。上游的水力磨粉机被冰冻住,不再转动,当时金斯林和上游的卡斯尔福德之间经常有大型平底船往返,后来这条航路也被冰冻封锁了。

  冰冻覆盖了整个英国。在有些水域,有人在冰上烤全牛,似乎这才证明了冰冻得有多么结实,而且这才是冰的最好用途。在牛津的切威尔,一辆六匹马拉的大马车在冰冻的河流中央行驶,使车上所有的人都感到特别快慰。但只有卡斯尔福德和沼泽地区的人才知道冰的最实在、最带劲的用途:他们滑冰。

  当汤姆和哈蒂来到河边时,人们已经在冰上滑了好几个星期了。他们俩觉得,河里滑冰的人肯定要比镇上赶集的人还要多。

  并不是每个人都滑得很好很快,也有一些初学者。一个警察迈着高贵威严的步子,活像一只穿着蓝制服的天鹅。人们还兴起了一种新的滑冰方式——花样滑冰:哈蒂指点着告诉汤姆,在一处地方,有一只橘子放在冰的中央,四个戴着高顶黑色大礼帽、仪态高贵的绅士在橘子周围滑出优美和谐的花样,他们离橘子忽而近,忽而远,有时还绕着橘子转圈儿。突然,镇上的一个小顽童,靴子上松松垮垮绑着一套锈迹斑斑的沼泽地冰刀,忽地冲了进来,一把抓起那个橘子,放在嘴里咬着,一转身就没影儿了。密密麻麻的滑冰者们穿梭摇摆,挡住了他的背影,那几个花样滑冰的绅士停下脚步,心里气恼得不行。

  哈蒂和汤姆一样,被这种肆无忌惮的偷盗行为逗得哈哈大笑。但她一直警惕地、有点不安地注视着周围。在所有这些镇上人和乡下人中间,说不定有人会把她认出来,然后闲言碎语地议论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还好,哈蒂运气不错,似乎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

  冰刀绑好了,哈蒂和汤姆准备往冰上去:两个滑冰者穿着同一套冰鞋和冰刀,这在汤姆看来是世界上最古怪也最自然的事情。他突然具有了一种新的技巧和本领,似乎这套冰鞋和冰刀比滑冰者本人更擅长此道:他可以滑得跟哈蒂一样好了,因为他穿着哈蒂的冰鞋。他们俩之间惟一的区别,就是他的冰刀从冰面划过时没有留下任何印迹和划痕。

  他们没有像许多结伴滑冰的人那样手拉手地滑,生怕别人会注意到这副古怪的模样。可是,他们离开聚集在小镇下面的那些喜欢社交的人群之后,便肩并肩地一起往前滑,保持着同样的节奏、同样的步伐。那天下午一丝风也没有,他们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穿过寂静的空气。

  哈蒂早已用别针把裙摆别在了脚脖子上面,为的是活动起来更加方便。现在她的手笼也不用了,为的是更加自如地跟着滑冰的节奏摆动手臂。他们滑的速度太快,手笼连着带子在她身后飞舞,最后,随着一个猛烈的滑步,带子断了,毛绒绒圆溜溜的手笼飞出去,落在一场冰上曲棍球比赛的场地中间,也成了比赛的一部分,后来就再也不见了踪影。哈蒂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既没有停下来,也没有放慢脚步,她只是哈哈大笑,似乎她再也不在乎什么手笼,不在乎体面不体面,不在乎她的婶婶了。他们继续朝前滑去。

  他们彻底离开了卡斯尔福德流域,前面出现了一道水闸,闸门都冻死了,拦河坝也被冻住,他们只好一瘸一拐地走上岸,绕过水闸,再重新回到冰上。他们滑过—座桥下,尽管有桥遮挡着,那里的冰也冻得很结实。一路上,所有的渡口都被冻住了,那些摆渡的人愁眉苦脸地站在他们被冰封住的小船旁。

  哈蒂和汤姆继续往前滑。现在他们遇到的滑冰者大多是男人。汤姆看到,即使偶尔有几个姑娘,也都有人陪伴。他们俩滑到一个孤零零的河边酒馆前,那上面的招牌上写着:“不管去哪儿都是五里路——不用着急。”他们不时可以看见一些滑冰者在岸上休息,都是在沼泽地带的农庄上干活的人。他们快活地朝哈蒂大声打招呼,问她愿不愿意让他们中间的某个人陪她一起滑。他们不停地大喊大叫,最后哈蒂大声回答说,她身边有人陪着,只是他们都看不见罢了。那些滑冰者以为这是一个很幽默的玩笑,并没有见怪,反都哈哈大笑起来。哈蒂也笑了,就连汤姆也放声大笑,但除了哈蒂,没有一个人听见他的声音。

  他们继续往前滑,惨白而刺眼的太阳开始缓缓地西沉,哈蒂投下的黑影在他们右侧,在晶莹闪烁的冰面上灵动地掠过。有时他们在河道上滑,有时则在洪水冲出的冰面上滑。只有岸边的柳树注视着他们,只有他们脚下的冰发出刷刷的声音。

  他们已经停止了谈话,也停止了思想——他们的腿、胳膊和身体像钟摆一样,精确地、有规律地、永不停歇地左右摆动——过了很久,哈蒂突然喊道:“看,汤姆——伊利大教堂的钟楼!”

  然而,从河上望过去,伊利的钟楼似乎在跟游客捉迷藏。哈蒂和汤姆不停地滑啊滑啊,滑了很长一段时间,钟楼似乎并没有让他们接近一点点,而是在玩一种神秘的把戏,它随着河流婉蜒曲折的方向,忽而跑到左边,忽而跑到右边,忽而又跑到前面去了。最后,他们终于离得越来越近了,而这时教堂钟楼反而藏在许多屋顶后面若隐若现。现在他们到了河流拐进伊利小镇的地方。

  他们上了岸。哈蒂解下冰刀,穿着冰鞋走路——她没有别的鞋子。汤姆把冰鞋和冰刀都挂在脖子上,穿着短袜走路。

  他们穿过小镇,朝大教堂走去,然后进了大教堂宏伟宽阔的西门。冬日的暮色越来越浓,开始给空旷的教堂内部笼罩上一层阴影。他们穿过教堂中殿,朝八角楼的方向走去。在汤姆看来,似乎大教堂的屋顶就像一个小一号的天空,尽管他们一步不停地往前走,但抬头看看,跟那雄伟宽阔的屋顶比起来,他们几乎没有移动多少。哈蒂眼花缭乱地走着。“哦,我真没想过会有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地方!”她说。

  他们从一个教堂司事身边走过,汤姆小声对哈蒂说:“问问他去钟楼怎么走。”哈蒂转身问了。教堂司事说,年轻女士在西侧顶端的洗礼盆旁等着,十分钟之后就可以上去。那是当天的最后一次登楼。票价是六个便士。

  登楼前的这段时间,他们就在大教堂里随便走走。出了圣母堂,汤姆停下来读纪念某位罗宾逊先生的纪念匾,他是伦敦城的一位议员,在一八一二年十月十五日他七十二岁的时候,用他的时间换得了永恒。汤姆心想,从某种形式上说,他正是打算模仿罗宾逊先生。他想拿普通的、一刻不停朝星期六逼近的时间,去换得一种没有穷尽的时间,换得在花园里的永恒。“用时间换得永恒。”汤姆又大声念了一遍,他注意到大教堂的墙壁没有返回来一点儿回声。这寂静令人毛骨惊然。

  哈蒂转回来看汤姆在这里磨蹭什么。她越过汤姆的肩膀也看到了匾上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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