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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怎么可能?”方星身上百分之百是有纹身的,这一点在老杜那里已经证实过。
关伯叹息着开门走了出去,踮着脚尖上楼,生怕惊醒了方星的好梦。
我想把思绪再转回到鬼墓资料上来,但脑子里已经变得乱糟糟的:“方星到底是什么人?那个一身藏饰的男人到底来自何方?为什么要把婴儿留给方老太太?”越来越多的疑问,找不到一点破解的突破口。
半小时后,我定下心来从电脑资料里找出一份伊拉克地图,仔细审视着摩苏尔以北一直到土、伊边境之间的那一大片范围。此时此刻,不知道无情的行动已经开始了没有,正是因为“红龙”被消灭的原因,伊拉克北部才会进入了半失控的状态,可以任由黑道人物从容越境。
现在,已经无须担心边境线上的卫兵干扰,黑道掮客一定会提前打点,缴纳一部分买路钱后,可以毫无阻碍地自由出入。真正值得担心的,是无情进入鬼墓绿洲后的下一步行动。觊觎鬼墓宝藏的并不仅仅是唐枪这一路人马,很多非洲亡命之徒自从“红龙”被捕开始便已经潜伏在土耳其境内,伺机而动。
同行是冤家,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同行之间,更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敌人。
“唐枪究竟遭遇到了什么?为人所杀还是被神困住?”又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从方星出现在书房直到现在,我犹如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立体迷宫,无论走向哪个方位,都会遇到扯拉不断的谜题。
“达措的前生记忆里是否真的藏着与父母失踪有关的线索?我该相信他而去冒险探索雪域冰洞吗?或者,我该开诚布公地与方星合作,拿到碧血灵环再说?”
港岛是老龙的建基立业之地,党羽如云,我还不想贸然树立起这样庞大的敌人。现在我只是一个医生,根本没有力量与老龙抗衡,这一点与方星不同,至少她有方老太太做为靠山,尽可以为所欲为地惹下任何麻烦,自然会有人站出来收场。
目前,围绕着我的各个谜团之间形成了奇怪的连锁链条,要想知道父母的确切消息就必须彻底医治达措;要救达措则必须探明石板画的真相。石板画来自鬼墓,而且是从唐枪手里传出来的,找到唐枪或者亲临鬼墓,才有可能弄清与石板画有关的一切。
事情的焦点,又一次集中在鬼墓上。当然,如果叶溪没有昏迷,从她和雅蕾莎口中,或许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偏偏她在这个关键时刻中了铁兰的蛊术——我忍不住仰面长叹:“一环套一环,环环都是死结,可惜我没有亚历山大的利剑,可以一刀将所有的绳结斩断。”
洗手间里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响动,我知道那是方星。她服下的药物中有“通宣理肺”的成分,可以顺利地将引起咳嗽的病菌排出体外,服药之后会明显增加去洗手间的次数。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晨,她的咳嗽症状会完全消失,再配合关伯的“食补**”,只需三天时间,方星一定能够元气大增。
“唉——”方星的长叹声隐隐传来,透着说不尽的无奈。
我的目光虽然盯在那张伊拉克地图上,心思却又转回到关伯叙述的往事之中。
他与方老太太逃亡途中那个转危为安的过程太过突兀了,几乎叫人无法接受。穷途末路之中,能够帮助他们杀敌的大概只有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纵使他是天下第一的江湖高手,又怎么可能小半夜的时间内轻松杀死那么多敌人,并且不费刀枪拳脚便全歼顽敌?
“除非是天神降临,或者是外星人、时空游侠之类的人物,但这又如何解释他丢下一个婴儿的事实呢?”
我又被连环问题给套住了,略微有些烦躁地站起来,也走到窗前去,呼吸着凉爽湿润的空气。
最近,我接触病人很少,参与江湖活动却很多,似乎已经偏离了一个医生所应该遵循的正常轨迹,而且心情也时常莫名其妙地烦躁,失去了医生最应该保守的“平常心”。
“或许我该冷静下来,闭门思过几天,让自己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我把双手探出窗外,掌心里立刻落满了冰凉的雨滴。
“唉——我到底是谁?使命、使命,又是使命,你们到底要告诉我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只说一两个字,从不透透彻彻地说清楚……”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紧,我听到方星絮絮叨叨的自语声从洗手间里传来,猛然警醒:“洗手间里挂着镜子,难道方星又开始做那个怪梦了?”
我迅速闪出书房,左转十几步,从半开的卫生间门望进去,方星俯身在洗手台上方的镜子面前,一张脸几乎已经贴在镜面上。那是一面意大利品牌的特级镜子,一米见方,品质优良,并且具有自动除雾的功效,但以方星的那种照法,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已经脱出了人类近视的极限。
“你是谁?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呢?或者你能告诉我,我来自何处?是天堂还是地狱?”她喃喃地自语着,嘴里呵出的热气喷在镜子上结成水雾,但随即又被清除掉。
我的后背上掠过一阵嗖嗖乱翻的寒意,无法确定她现在是醒着还是梦游。镜子里只映着她蓬乱的长发、衣衫不整的上半身,还有扶在水龙头上的双手。洗手间里绝对没有第二个人,她是在向着自己的影子发问。
每个人自从有了“照镜子”的意识开始,一直到死,都清楚地知道镜子里映出的形像是真实的自己,很少有人会傻傻地对着影子问“你是谁”,除非是童话中极度自恋的那个白雪公主的恶毒后母。
“让我离开吧,求求你让我离开,我不想再被囚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无论去哪里,只要是一个熟悉的地方,即使是地狱,也能让我清楚地感受到活着的滋味。在这里,每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死了的灵魂还是行尸走肉的生命、是睡梦还是清醒、是走向死亡还是趋近重生?求求你,放我走!”
她的脸离开了镜子,双手合在胸前,急促地向着镜子里的人影连鞠了四躬。
我越发觉得惊骇了,人类社会的鞠躬作揖习惯,从春秋时期礼法修订开始,便有了“神三鬼四”的约定俗成,拜神要行三鞠躬的礼仪、敬鬼的礼仪则是四鞠躬。这一规则相传是从异术界的鼻祖鬼谷子那里流传下来的,几千年来,从没更改过。
她用“四拜”的礼节向对方敬拜,无疑是把镜子里的人当作了鬼魂。看似无关紧要的动作,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洗手间里有鬼魂吗?”我无声地吸了一口气,手指按在门扇上,缓缓发力。
门开了,整个洗手间里的情况一览无遗。这个长三米、宽两米的小房间井井有条,并且被一扇日式推拉门恰当地分为两部分。靠近门口的这边,除了镜子、洗手台之外,侧面的墙上还钉着一排小巧的壁柜。
房间里没有鬼,鬼在方星的心里。
“方小姐,你还好吧?”我尽量压低了声音,假如她正处在梦游之中,过度的惊扰只会让她的脑部思想出现真空断层,瞬间昏厥过去,严重的甚至会造成脑部血管迸裂而猝死。
我的影子也落在镜子里,但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当她再次作势要把脸贴向镜子时,我一步跨进洗手间,站在她的左后方,稍微提高了声音:“方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这一次,镜面上出现了两个人并排的影子,她的眼神处于极度涣散的状态,毫无生气。
我的声音让她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向镜面上贴去,仿佛一块被磁力吸引住的小铁块一样身不由己。我伸出右臂,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扭转过来,左手遮在她的眼前,隔断了她的视线。
“你——沈先生,救我……”她的额头上倏的弹起两根青筋,从左右眉梢向上,直冲发际。
我柔声安慰她:“别怕别怕,只是一个噩梦,醒过来就没事了,别怕。”
她把脸深深地埋在我怀里,身子紧贴着我,像是被吓坏了的孩子。每个人都会做噩梦,我也会偶尔从恐怖的梦里醒来,但现在镜子里映出的影像非常正常,暂时看不出任何值得恐怖的迹象。
我记得方星曾在达措蘸过指尖的水盆里看到过“七手结印”的古怪图像,水面与镜面有共通之处,不知道这一次看到的是不是又是那种东西?
“抱紧我,抱紧我……”她呢喃着,直到我双手同时绕到她的背后,强健有力地把她搂在怀里。同时,我的视线在洗手间里上下逡巡,确信屋里不会有第三个人。
“我们去书房说话好不好?”她的发香已经弥漫到了我的全身,并且钻入我的五脏六腑中。
她“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挣脱了我的双臂,举手整理着衣服和头发,心有余悸地向镜子里又望了一眼。
“镜子里什么都没有,别怕。”我握着她的手腕,带她出门。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那我看到的又是什么?”她的叹息声像掠过水面的蜻蜓翅膀,一沾即起,却在我心里激起了层层疼惜的涟漪。
我回手关灯,黑暗中的镜子泛着冷冰冰的银光,忠实地反映着洗手间里的一切。
书房里的温度已经很低,毕竟整晚都开着窗子,飘进来不少冰凉的雨丝。
方星垂着头坐在转椅里,身上披着我的西装外套,精神恹恹的毫无生气,但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那幅伊拉克地图,慢慢引起了她的兴趣:“沈先生,你在看鬼墓绿洲那边的情况?不会是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