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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代称。其中人员亦以代号称呼。)
雄伟金字塔
在当时有许多小型的证券经纪公司,以他们研究部门里面的热门分析师而受到市场瞩目。金字塔也是其中之一。我的朋友告诉我金字塔正在召募更多的分析师,他可以帮我安排和公司的主管面谈。能够和金字塔的头头们面谈就好像能够获选参加达拉斯牛仔队(Dallas Cowboys)的球员选拔一样令人兴奋。“真的!好啊,帮我安排一下吧!”我说。
金字塔公司位于贝特利公园(Battery Park)旁边一栋全新钢骨大楼的三十三楼,直接可以俯瞰斯塔顿岛(Staten Island Ferry)后方的整个港区。我和他们整个法人投资部门的主管,以及负责法人研究业务的一名董事会面,且相谈甚欢。他们提供我五万美元的年薪到金字塔去工作。我同意了。
金字塔公司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华尔街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企业。公司里最大的头头是古夫王(King Khufu)和加佛利王(King Khafre)。古夫和加佛利是公司里面的神,法老则是建造这个金融界奇迹的人,而如同古埃及文明中的伟大君主们一般,他们在自己建造的古堡中堆满了宝藏和其他各种贵重的物品。
金字塔公司位于一栋令人目眩的新建筑物中,并且能俯瞰自由女神像。可是这其中存在着一些极为讽刺的事,因为金字塔公司里有非常多员工的父母或祖父母都是从东欧或是俄罗斯逃难到美国来的,这些逃难者第一次看到自由女神像时,都是从进港那一边的角度。这些员工的父母和祖父母在布鲁克林区(Brooklyn)和布隆克斯区(Bronx)落脚,但是现在他们的子女和孙子女早已经忘了他们是从何处而来。他们争先恐后地在纽约的社交圈中卡位,装得好像是当年五月花号上移民的后代。他们参加各种俱乐部,把孩子送到私立学校去读书,聚居在汉普敦区(Hamptons),赞助各项慈善活动,在林肯中心买下包厢,在古根汉(Guggenheim)艺术馆啜着红酒,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大嚼着乳酪。
紧接在古夫和加佛利王之下的是大祭司(High Priest),他负责金字塔公司的法人业务推展以及研究部门的管理工作。当初就是大祭司决定把我挖角到金字塔来的。接下来,直接在大祭司底下的,则是先知(Prophet)。先知是研究部门的主管,技术上来说他是我的直属老板,但是我一到金字塔上班后,就发现大祭司和先知没有办法成为我的指导人,他们没有办法像昆恩·劳伯公司的法维亚和布朗契顿那样教我这么多东西。
先知的手底下,包括我在内,有三十名分析师在工作。他身为研究部门主管的职务就是和分析师们开会,了解分析师们正在进行的研究报告,督导他们的研究进度,向大祭司做简报,并且确定我们的研究报告都已经分送给客户以及其他同业。先知将研究部重新改组为三个小组,每组各有十名分析师,并且指派一名资深分析师担任小组长。现在先知根本就不必再参加会议,只要纸草纸(Papyrus,古埃及使用的纸)帮他代劳就好了。
纸草纸是负责督导我这个小组的研究部副主管。纸草纸年纪并没有比我大多少,但是他在华尔街已经是一名“传奇”人物了。他负责研究的是航空产业,有一段日子里,航空公司真的是市场上最热门的类股。但是热门股票退烧的速度也和它们上涨的速度一样快,更不巧的是纸草纸对于航空类股的投资建议也搞砸了,同时还让金字塔的散户营业员,和他们的客户一起挂在这些股票上面。他自己也因此成了金字塔公司最大的一个笑话。
象形文字(Hiero Glyphics)也是我这个小组的成员,而公司里也流传着不少关于他的笑话。象形文字曾经在每股一百七十美元的价位推荐买进拍立得股票。他看不出来拍立得和他们的快速显像技术专利,并不会让一般相机和底片的销售受到严重的影响。他深信未来拍立得每股将会赚到四美元、八美元、十六美元、然后是八十三美元。根据象形文字的说法,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包括你家的厕所里,都会有拍立得相机的存在。当象形文字所预估的每股获利被证明是完全错误之后,金字塔的营业员和他们的客户们又是一片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的惨况。
人面狮身的发现
人面狮身(Sphinx)是我这个小组中的另外一名成员。人面狮身是会计师出身,专门研究获利快速成长且成立不久的公司。在研究小组中能够有一名像人面狮身这样会计方面的侦探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这是因为那些在企业财务年报中的数据,尤其是那些新兴产业中的新公司的数字,可能具有相当多的陷阱和误导性。那些为这些企业查账的独立会计师,通常会在财务报表中加注如下的保留意见(disclaimers;又称解除条款):
我们针对该公司的各种财务报表所进行的各项复核均以一般公认会计原则为依据,而以我们的意见,本年报中所附之资产负债表、损益表以及保留盈余表均相当地表现了该公司的财务状况。
可是这种保留意见字里行间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是:
我们大致上看过了这家公司的管理当局给我们的数字,但是你最好了解一般公认会计原则对于所谓获利的认定留有一狗票的自由裁量空间。此外,这家公司付给我们一大笔钱来帮这些数字作签证,如果我们不愿意帮他们背书,他们马上就会毫不考虑地换一家愿意帮他们背书的独立会计师。
这就是为什么每一份企业年报的每一页里,都有用小字体印刷的附注列在财务报表后面。而且这些附注的字体是那么地小,内容又是如此模棱两可,以至于一般投资大众根本有看没有懂,只有像人面狮身这种会计师出身的人,才能看出其中值得留意的重点。他会把各家公司的年报摊在面前,戴着那顶绿色的半透明护目鸭舌帽,埋头苦读。一旦他消化了其中内容后,那些附注就可以让他清楚了解这家公司的真实状况。公司的存货可能缺乏流通性,留在仓库的时间太久;公司过度提列折旧项目;销货毛利被过度低估;应收账款可能被打了些折扣;公司的商誉可能已经开始走下坡等等,诸如此类。
在一九七二年的劳工节,我已经在金字塔工作三个月了。我仍然负责研究医院管理这个产业,而且我仍然非常地看多。由于老人医疗保险和国民医疗补助制度的实施,大笔金钱流进了医疗业,而且由于医疗产业的积极整合,这些医院管理公司势必会从中得到相当多的好处。当人面狮身走进我的办公室时,我正凝视着斯塔顿岛,心里想着我将要成为一个发现全新热门产业的年轻当红炸子鸡。
由于人面狮身是金字塔中会计方面的侦探,所以只要他认为从会计的观点来看可能是好标的的公司或产业,他都有特权可以加以深入研究。当他完成研究之后,就会直接去找负责这个公司或产业的分析师,然后告诉这个分析师他发现了什么。人面狮身把他肥胖的臀部塞在一张椅子里,脸上露出沾沾自喜的微笑,眼中闪现着愉快的神色,就好像一名会计师发现有一笔账的借贷方向被弄反了的时候那样。
“马提,”人面狮身说:“我一直在注意那些医疗管理公司,而我认为这些公司的每股盈余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他接着告诉我医疗管理这个产业最快速成长的获利来源,是老人医疗保险和国民医疗补助的费用,但是这些费用只不过是根据习惯上的账单费率所预估出来的应收基础数字。真正由政府方面支付款项的金额是根据稽核查账之后的结果而定,而查账的结果通常要花上二到三年的时间。人面狮身认为这些公司目前都是以过度乐观的态度来预估他们的应收账款,结果也使得他们的获利过度虚估。
“这听起来很有趣,”我说,同时很不安地改变坐姿。我是金字塔公司里面最顶尖的医疗管理产业分析师。告诉我这些公司在利用应收账款大玩数字游戏,就好像告诉啦啦队长他那支球队的后卫,已经和签赌组头相互勾结一样令人沮丧。
“马提,”人面狮身接着说:“应收账款还只是问题中的冰山一角而已。真正最严重的问题是,这些公司现在正是市场最热门的类股,所以他们的本益比目前都已经高达三到四倍了,但这是不对的。以老人医疗保险和国民医疗补助可能流入医疗产业的补助金来看,政府可能会在这些方面采行比较紧缩的政策。政府终究会提高给付标准,并且减少补助金的给付,如此一来,这些医疗管理公司的毛利率就会马上直线下滑。这些公司的股价不应该享有这么高的本益比。他们的本益比应该和公用事业类股差不多才对。”
我从不需要问人面狮身对于政府的法规到底了解多少。人面狮身年纪比我大,而且比我更德高望重,当他告诉你些什么的时候,你最好是洗耳恭听。我非但没有告诉他不必担心这些公司会有什么问题,或是这些公司可以很顺利地应付政府修改法规的趋势,反而非常认真考虑他说的话。我开始问自己到底漏掉了什么。或许我和这个产业贴得太近,也可能我并没有很客观地检视眼前的证据。我决定不要再让自己继续当医疗管理这个产业的啦啦队长,我最好开始撰写一篇报告来深入探讨这个产业所面临的问题,尤其是政府法规对这个产业可能形成的冲击,然后预估出来这些问题对于未来获利性到底有什么样的影响。
一份关于医疗管理产业的研究报告
我草拟了这份报告的大纲,然后把这份大纲送给先知看。到了九月底,我收到一份先知回覆给我的备忘录:
公司内部备忘录
日期:一九七二年九月二十八日
收文者:马提·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