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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双双和苦莲茶早已拉着霍小玉躲进教室了,叫着:“快进来,快进来!”我和陆虎冲进教室后,冯师傅也随后进来,回手关紧了门。
门被关上的同时,杨双双的惊叫也立刻响起:有两截剑身刺破了门板,险些刺入冯师傅的肩头和后心。
陆虎还没忘了用截玉剑将这两截剑尖削了下来。
随后,有人奋力撞门,我已经招呼苦莲茶,一起推来了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桌子,陆虎过来加了把力,门算是暂时被堵上了。
门外开始枪声大作。
数秒钟后,枪声停歇,也再没有人撞门了。
“希望我们来得不算太晚。”巴渝生站在急救中心卫生员的身边说。我们几个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皮肉之伤,卫生员们忙着为我们消毒、包扎。
我说:“还好啊,一切都是按照我这个大队长要求做的嘛。”猜到嬴政一定会事先仔细观察现场,为了不让他疑心,我和巴渝生商量好,警力掩藏在图书馆中。因为预料到嬴政会再次作法屏蔽无线信号,巴渝生给了我一把小小的信号枪,可以向天空放出一枚枚烟火流星般的花火,照亮夜空。
嬴政出现后,我就一直在寻找时机,跑到教室的窗口放枪示警,但先是嬴政要挟住了霍小玉,我脱不开身;然后是僵尸们的突然出现。冯师傅现身后,霍小玉仍在嬴政咒语的控制下,我生怕警方突然杀到,嬴政会孤注一掷地“弃子”杀害霍小玉,所以打算先从阴灵界“摆渡”到他身后偷袭,谁会想到自己也险些被东方不朔他们兜进网里。
我再次回到解剖楼后,终于抽身到教室的窗口,发射了三颗烟花,报警的信号。返回走廊战局后,杨双双和苦莲茶意外出现,我还以为巴渝生的特警们坐了火箭飞过来呢。
在这之后,嬴政被制服、兵马俑突然出现,不过是一分钟之内的发生的事,巴渝生带特警赶到,算是神速了。
“嬴政呢?这回总抓到了吧?”
巴渝生摇头,我怎么也难相信:“特警冲进来的时候,他还在走廊里!”
“据特警队的王队长说,他们看见你们都躲进教室后,才开始了激烈的射击,有人看见一个穿白大衣的人……”
“就是嬴政!”我叫着。
“那个穿白大衣的人投掷了一颗类似烟雾弹的东西,浓雾罩住了整个走廊,走廊的灯也灭了,特警队员们只好用夜视眼镜,直线射击。击毙所有兵马俑后,我们立刻搜查过了底楼所有角落,没发现任何嬴政的踪迹。我们对此也十分困惑。”巴渝生推开教室门,“要不要参观一下现场?”
走廊里硝烟未散尽,已经架起了一盏雪亮的临时灯,照着脚下一地的碎陶片。
“陶人会动起来,真是闻所未闻呢。”我感叹。
巴渝生说:“他们……不完全是陶人。你再看看。”
我弯腰仔细看去,轻轻叫出了声:破碎的陶片下,是一具尸体!
原来兵马俑的陶制身躯里,是一个肉身!
“他竟能把这些肉身缩小!”我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
我将嬴政怎么让纪念品大小的兵马俑“长大”的情形描述了一番,巴渝生的眼光中,终于也露出了闻所未闻的神色。
我的总结是:“这么看来,他的法力,可能远超出我的想象,他要想让自己消失,用‘隐身法’,看来也不会太难。难怪你们这些神探也找不到他。”
巴渝生没有更多评论,只是指着地上说:“瞧,那是他的白大衣,和一只挎包,挎包里是一些随身衣物。”
他在潜逃前,脱下了白大衣。为什么?也许是怕在夜间奔逃太显眼?我一时想不明白。
“王队长说,进楼的特警似乎看见,被兵马俑追杀的,有五六个人?”巴渝生的言下之意:为什么在教室里,我们只发现了四个人?陆虎、双双、苦莲茶,和我。
我说:“昏暗的灯光,又有兵马俑堵住实现,他们怎么可能看得那么清楚?”
巴渝生笑笑。我想他一定已经猜到,冯师傅带着霍小玉,已经在包抄全楼的刑警赶到前,越窗离开了现场。
守灵奴这个古怪脾气的老头,还是愿意躲在暗处,还是不愿让自己的身份暴露。我也不愿拗着他的性子。
救护车的惊叫由远及近。巴渝生解释说:“今晚尸体太多,叫了四辆急救车来帮忙运尸体。有人建议把这些尸体往一辆卡车上一堆就是了,我想想,还是觉得应该按程序来,先就近送进医院太平间。”
有两个急救队员走来,用担架抬走了最后一具裸身的僵尸,一边抬,一边在口罩下交谈:“十二号车上已经装了六具,太满了,这个直接抬上四号车。”
我心头一动、一惊,上前跟去,边走边问:“已经装了六具?都是这样裸体的尸体,六具吗?”
一个急救队员说:“是啊,刚才清点过,这样裸体的,一共七具,加上二十六具‘兵马俑装’包裹的尸体,一共三十三具……”
“不……不对!他没死!”我叫了起来。
急救员说:“怎么没死?你刚才看见的,每具尸体我们都检测了呼吸和脉搏,当然只是初步定性,到急救中心后……”
“在哪里?装尸体的车在哪里?十二号车在哪里?!”
巴渝生跟上来问道:“怎么了?”
我顾不上回答,说:“跟我来看!”
十二号急救车的后厢门开着,我暗叫不好,冲过去,只看了一眼,立刻转身向巴渝生叫道:“快,你快布置警察,在周围搜索,找一个裸体的人!”
闭气装死,是嬴政答应做守灵奴后学的第一门法术。
千万别以为这是每个胆小鬼都会的把戏:暂时地屏住呼吸也许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要想让心跳完全停止、让面色惨白、让嘴唇青灰、让皮肤冰冷失去弹性,那可需要至少十日的法术训练。
烟雾中,嬴政飞快地脱下了白大衣和运动裤。
白大衣下面,运动裤之下,就是他的裸体。这可不是他选择“性感一回”,而是他为自己“可能”的失败安排下的一条逃生之路。这两千年来他一直走在危险的边缘,就是因为从不轻敌,从不相信自己的“必胜”,他才能保住永生之身。否则,一剑封喉或者一颗子弹穿心,无论你吃了多少长生药,小命还是要呜呼。
因为要动用僵尸,嬴政就给自己安排了能轻易混迹的这条“后路”。他也不怕有人会从尸体面容上辨认出自己,因为他同时给自己准备了一张人皮面具。
万无一失。
所以,当急救员将他抬出解剖楼时,他只需要想一件事:欧阳菲,你不能得意的太早!
急救车上挂着两套备用的白大衣。嬴政微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改朝换代一向如此,连一件白大衣的命运也不能免俗。
急救队员离开后,他飞快披上白大衣,立刻发现两条光腿露在白大衣下也过于性感,过于显眼。车厢里,再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找到一条裤子。他抬头,发现驾驶室里,司机刚和急救中心调度交谈结束。
这也是好运气。
击昏司机只用了一拳。换上司机的裤子,前后只用了半分钟。若不是从后视镜里看见欧阳菲和巴渝生气急败坏地跑出解剖楼的楼门,他甚至会把急救车开走。
他混在急救队员中假装帮着抬兵马俑尸体上车的时候,听见欧阳菲的叫声:“……在周围搜索,找一个裸体的人!”他哑然失笑。
同时心惊、兴奋,多年来,终于又遇见了一个值得让他用心的对手。
“不插电”冯师傅的地室里当然也没有电子钟,只有一架老吊钟,发出单调的“哒哒”声。我恨死这架吊钟了,上面很附庸风雅的几个罗马字母,让看习惯了电子显示的我每次都要枉凝眉半天,才能琢磨出现在是几时几刻。
而且每到整点的时候,吊钟就会发出布谷鸟的叫声。偏偏这布谷鸟,也许是和冯师傅一起生活久了,叫声中也带了些嘶哑,听一次两次还算可爱,听多了,尤其深更半夜里听到,会令人起鸡皮疙瘩。
和嬴政的激战,已经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时,此刻,离凌晨十二点,只剩下四分钟了!
很激动人心的时刻,陆虎却显得异常镇静。或许,死里逃生会给人一种超现实的感觉吧。
地室里,除了冯师傅以外,双双和苦莲茶也在,也都时不时地瞄一眼那吊钟。
越是临近那关键的时刻,众人似乎都越紧张得无话。我打破沉默道:“冯师傅,您觉得,这次小玉她,是心甘情愿走了?”
冯师傅说:“她对过去忏悔不已,我再三安慰……”
我差点儿想说:“您也会安慰人啊?”还是很成熟地管住了自己的嘴。
“……我仔细和她解释过了一切,对她用了常规的守灵术。相信她这会儿已经平和安宁地去了。”
“去了哪儿呢?您从来没和我们说明白过。肯定不是错综复杂又黑暗的阴灵界,因为那里都是些不很安定的灵魂的居处。那么会是哪儿呢?阴曹地府吗?十八层地狱?奈何桥……”我不停发问。
冯师傅说:“看来双双教授那点糟粕你都学去了。”
“谁让您老从不开课呢?”
冯师傅说:“不开课,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
“哈哈,”我假笑两声,“您是守灵奴,安抚亡灵的第一人,却不知道亡灵被安抚后去哪里?”
“你说我在撒谎吗?!”冯师傅露出他的蒙恬式的凶相。
“不敢,只是很难相信……”
“别忘了,我只是个普通的人,一个活得有点腻味的普通人。我要是去了亡灵们去的地方,岂不是也成了亡灵了?倒是你们中的一个,也许日后会成为搜鬼使,说不定可以了解亡灵归去的真相,到时候,别忘了告诉我哦。”冯师傅的话,听上去还是那么半真半假。
“说不定?您是说搜鬼使也不见得会知道亡灵的去向?”杨双双问。
冯师傅说:“搜鬼使的个人造化和修为也大有不同,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在人间和阴灵界。”
杨双双捂住脑袋说:“天哪,这么说来,我们很多年来流传的那些死后的境况,比如阴司、地狱、转世、天堂什么的,都是错的!”
“不见得都是错的,只不过是以不同的形式存在着。”冯师傅说了句玄而又玄的话。
陆虎忽然说:“什么样的形式存在,说不定我等会儿就知道了呢。”
我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