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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杂事外包给校外公司已经很多年了。您是不是用了障眼法我不知道,但是相信您如果塞给那个维修队的工头儿一些钱,不难达到‘揽点儿活’的目的。谁又会怀疑您这样一位老大爷呢?等您到了我们宿舍,假装搞维修,立刻感觉到木匣子的强烈存在,就这样感应到木匣子在那根床柱中间。您还挺有幽默感,拿走木匣子之后,还煞有介事地绑了几张报纸装样子,害得菲菲直到周五半夜才发现。”
冯师傅看我一眼说:“这位菲菲姑娘的粗枝大叶、急吼吼下结论的精神,我也由衷佩服。”
我假装没听见,问道:“那您一定听说了,那个周五晚上,又有两拨小偷步您的后尘,到我宿舍来访问,相信您一定知道,后来那两拨小偷的身份。”
“我是负责取回木匣子的,不是负责抓小偷的。”冯师傅摆出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我正想向他解释一下查清这些真相的重大意义,他又说,“不过,我至少可以猜出,其中的一个是谁。”
“是谁?”
“这就说来话长了。”冯师傅一叹。
“再长也请说说吧,反正已经说了不少了。”我恳求着。
冯师傅却真的不说了,而是站起身,消失在屋子里更黑暗的角落里。我正要跟过去抗议,被双双拉住了说:“不要急,他一定会回来的。”
陆虎趁着这功夫又研究了一下那张一百年前的同盟会照片,又看了看八十年前那张江医奠基照,轻声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冯师傅虽然不算雄壮,而且驼背,但有种大将风度。”
杨双双说:“你要是看过《碎脸》,看见里面描述的他提着电锯的样子,早就会有这种感觉了。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依我看没那么神,他不就是坐在摇椅上晃几下,怎么就大将风度了?”
陆虎说:“别忘了,刚才我们三个人进来,拿着手电左看右看,但他竟然能那样静静坐着,像不存在一样,设想一下要是有三个陌生人突然闯入你精心掩饰的密室,你会不紧张吗?所以说他的心理素质实在是高……”
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打断了陆虎和杨双双对冯师傅的膜拜。冯师傅又出现在昏暗的灯下,手中捧的,正是那个雕着上古花纹的木匣子。
“既然你们已经发现,我是个‘老不死的’,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很不幸的,的确是不会死的。”冯师傅说完后,长舒一口气,仿佛一个犯了错的人将埋藏在心底的悔恨释放了出来,轻松了许多。
我们三个虽然都不是傻瓜,都已经从刚才的对话中琢磨出了这个明显的事实,但听冯师傅亲口道出来,还是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每个人的嘴张得都能吞下整根木匣子。
最后,还是我先说:“很不幸?您这可有点儿不厚道哦,如果一个人可以永生也算不幸,那么像我这样明年就要死的人,算不算行大运?”
冯师傅一惊:“你说什么?明年你要死?”
我叹气说:“说来话长了,还是先听您说吧。”
杨双双说:“原来您就是传说中的‘永生者’?”
冯师傅说:“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永生者’是鬼学中特指的一类人,他们的特色是……就像他们的名字所说,是不会死的,比如西方鬼学中的吸血鬼、东方神学中的仙人和成功的炼丹士……”杨双双又开始背书。
“好了好了,这跟我都没关系。我已经在世上生存了两千多年,都说生活是丰富多彩、五光十色的,但如果你们跟我一样,亲身经历那么多的战乱、天灾人祸,亲眼看着一个个你喜爱的人归为尘土,将你孤零零地留下,会不会也有‘不幸’的感慨呢?”冯师傅又坐了下来,轻轻抚摸着那根木匣子,“我得到所谓的‘永生’,就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条件:我必须成为守灵奴,一边安抚着诸多乍离人世的魂灵,一边等待着这根木匣子的出现。这木匣子每百年一出,每次出现后,都是腥风血雨,估计这次也不例外……”
前两天做的那个梦又闪现在眼前,我禁不住打个哆嗦。冯师傅注意到了,看了我几眼,又说:“虽然你尽心竭力从屈大夫那里交接这木匣子到现世来,功不可没,但按照常理,我也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木匣子的秘密告诉你们,至少现在不会……可是,事态在变化,也正是因为木匣子出现后,我‘关注’了一下你们,了解到了你们的一些处境,觉得情况极为严峻,还是应该和你们开诚布公,所以请你们到这里来……”
“请我们来?您可真会说现成话……”我看一眼杨双双,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您知道双双在查您的下落?”
双双也有同样感悟:“我还以为我很福尔摩斯呢!”
冯师傅又发出他的招牌冷笑:“废话,如果我不留下重要线索,你能找过来吗?当然,该夸你还是要夸你,你还是很精灵的,猜到我会常去‘一茅留声’,但有没有想过,我这么‘低调’的人,真的会那么容易就让人摸到规律吗?我预料到‘一茅留声’可能会是个找我的突破口,要是按照我惯常作风,会特意嘱咐老朋友王一茅,给你们来个‘无可奉告’;但既然想请你们来,我就改变了策略,所谓隔周周五淘唱片的话,是我请求王一茅为你们发出的‘邀请’,本来以为你们周五就会一起来的,没想到双双同学很谨慎,一个人侦查好以后,才带你们过来。你们也还算仔细,找到了我这陋室的入口。”
我问:“既然您开始关注了我们,应该知道我的日子不好过吧?”
“进出公安局、卷进凶杀案,更不用说经常深更半夜的往解剖楼跑……这些应该算是日子不大好过的表现了。这也是我打破常规原因,要让你们看看这木匣子里的藏物。”毫无征兆的,冯师傅忽然站起身,高高举起了那木匣子,奋力击向书桌的一角!
“你干什么!”我惊叫着。那木匣子捏在手里,不过两三斤重,感觉木质薄薄的,很纤弱细致的,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猛击!
然而,巨响后,那木匣子完好无损,倒是书桌的桌角缺了一块。
“瞧,寻常的小偷,即使拿到这根木匣子,也打不开,用砖砸、用火烧、用刀劈、用嘴咬、用指甲抠,都没用,除非……”他看一眼陆虎,“用这位小哥腰间的‘截玉剑’。”
我和杨双双都望向陆虎,我说:“原来,那把小刀叫‘截玉剑’?您也知道他有个宝贝?”
冯师傅说:“我目睹他用一把匕首斩杀了一名活孩,就知道他从家里找到‘截玉剑’。”
“活孩?他杀了一个活的小孩儿?”我虽然知道冯师傅说的是一具骷髅,但打岔是我神圣的职责。
“残骸的骸,‘活骸’是少数能穿梭往返不同世界的杀手,前身一般都是走火入魔的修仙者,这些人没有炼成仙人般的不死之身,反在寿终后爬出自己的坟墓,成了活骸。活骸因为骷髅的形象,你们可以理解它们很难在现世生存,所以大多数的时间都生活在阴灵界……”
“阴灵界?”
“就是你们——欧阳菲和陆虎——你们两个能够进入的那个世界。活骸通常是被雇佣的杀手,它们想得到的报偿,不是名利——你们可以想象,名利对于它们来说,已毫无用处,所以能打动他们的,只有一样,也就是恢复它们的肉身。”
我立刻问:“也就是说,雇佣活骸袭击我们的人,许诺了活骸,可以恢复它们的肉身?那么这个人,可了不得,我直接向他投降吧。”
冯师傅瞪了我一眼:“如果你真要向他投降,是不是我也不用揭示木匣子里的宝贝了?”
“是你自己说跑题了嘛,活骸死孩的。”我嘟囔着。
陆虎抽出腰间的匕首,问:“需要这个吗?”
冯师傅硬邦邦地说:“我刚才说你的截玉剑可以打开这个木匣子,但并不是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也不是说我需要借助截玉剑才能打开。”
陆虎自讨了冯师傅的“没趣大放送”,咧咧嘴,将匕首插回腰间。
冯师傅将木匣子平放在书桌上,手搭在木匣子的头尾两处,微闭双眼。我以为他一定要开始念咒语,但一如既往地猜错了。冯师傅只是这样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说:“好了,开了,你们看看吧。”
我说:“您真幽默,这木匣子纹丝未动过……”
陆虎已经毛手毛脚地捧起了木匣子,冯师傅叫了声:“不要拿起来!”但已经晚了。那木匣子其实就在冯师傅温柔地抚摸下,早已经被大卸八块散了架,如果只是掀起盖子,一切平安,但一拿起来,立刻崩溃,里面的东西哗啦洒了一地。
地上摊着十来根细细长长尖尖的竹签!
我弯腰捡起了一根,在手里把玩:“看看我是不是抽到一个上上签……好像只是普普通通的竹签?这就是屈原在阴灵界生命的代价?这就是令三拨小偷垂涎的珍宝?”
冯师傅愤怒地低吼:“把我也算成小偷吗?”
“你不算,就算只有两拨好了,就为偷这些竹签?”竹签呈暗色,显然有些历史了,打磨得光溜溜的,唯一比较“非凡”之处,是上面刻画着铃回草的叶子、那种叫“尊”的三足兽、还有两个弯弯曲曲的篆字,只不过,这两个字肯定不是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能认出来的。
冯师傅冷笑,弯腰逐个拾起了那些竹签,很快翻了一遍,挑出了其中一根,递到我的手里:“看看这个吧,看上面的字……我当然不指望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妞能完全认识,但仔细看看,是不是至少有些眼熟?”
竹签上有三个字,我还真的认了出来!
因为那是我的名字!
我对篆字的读写虽然一窍不通,但“欧阳菲”三个字还不算太生僻。
“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在这上面?”
守灵奴没有理睬我,又将另一根竹签交给了陆虎。陆虎立刻叫了起来:“我的名字!”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这里一共有几根竹签。”
守灵奴将手中竹签塞到我手里:“你自己数吧。”这老头就这么可恶,明明知道答案,就是不肯痛快说出来。
就好像我也明明知道答案,还是要问一下。
一共十二根。
陆蔷、顾志豪、舒桃、余静华、白莲、永智……一个个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