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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圃外是一扇铁栏杆门,挂着一把大铁锁。我说:“看来这里也去不成了。”
“在《碎脸》那个年代,苗圃外只是一个竹栏门,很有味道的,叶馨当年就是从竹栏间钻进去的,可惜现在换成这样冰冷的铁门。”杨双双诡笑一下,“不过,不要担心,你跟我来。”
我跟着杨双双,围着苗圃转了半圈,又是一个铁栏杆门,大概算是边门。杨双双指着那门说:“你瞧,都安排好了。”
仔细看,其中的一根铁栏杆不知被谁拉弯了,现出一个比较大的空间。我和杨双双基本上都算窈窕淑女的体型,钻进去应该没有问题。
我说:“一定是有情侣想借这个美好环境浪漫一下,才会有那么大的动力,大力金刚,拉开铁栏。”率先钻了进去。
一进那铁栏门,我就微微打了个冷战。说不出是为什么,倒不是一栏之隔,这里的纬度就提高到了白令海峡附近,而是这苗圃里,似乎散漫着更冷的空气。
或者,是树丛花丛间传来的那些轻微的细簌声,仿佛有人在窥视,有人在偷听两个脑子都有点坏坏的人聊天。
等杨双双也跟进来,我问她:“你……你有没有听到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
杨双双的脸,在夜色下灰白,捂着心口说:“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听了一会儿,颤声说:“好像……好像是有……”
我正想建议说:“那正好,我们回去吧。”她却强打起胆量说:“不过……没关系的,我们不是有两个人嘛……那声音……也许……可能……只是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或者……有些小小的动物。”她紧紧拽住我的胳膊,仿佛要把我像个木桩子一样钉在地上。
我只好找话题说:“你说,江京怎么个与众不同法?难道跟你的爱好……鬼什么的,有关系?”
“太有关系了。你知道阴阳五行风水的说法吧?”
我点点头,点得很费力,因为一听什么阴阳五行,头都大了。
杨双双说:“跟你比较简单地说吧,基本上所有的地方,从五行的角度看,都不会十全十美,比如河北遵化清朝皇室的祖坟东陵,位于标准的龙脉上,风水上几乎无可挑剔,更是处在阴阳的枢纽,简单说,十分和谐。但从五行上看,缺水和缺金。风水师肯定跟皇帝说了,所以皇室特意在东陵内部设了一口金井,定期会往里面扔金珠财宝。以至于扔得过多,出现了‘溢金’的问题,也就是说,金的成分过多了,失衡了……”
我心想,神啊,救救这个孩子吧。瞧她满嘴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后来怎么样了呢?民国的时候,东陵遭到军阀孙殿英的肆意抢掠,也就是说,受了刀兵之灾,就是太多‘金’引起的。现在我们回来说说江京吧,仔细分析一下江京的地理环境就知道,江京太与众不同了,很惊悚的一种与众不同!江京,大概是全中国唯一的地方,金木水火土,五行都缺!”
我觉得有些奇怪:“你敢肯定吗?至少,我觉得,金木水火土里,‘水’是绝对不缺的,江京又有清安江,又有昭阳湖,就算比不上江南和湖广的水乡,好像也差不多了,怎么会缺水呢?”
“有河流湖泊并不代表五行不缺水,清安江和昭阳湖的问题,是它们走的都是江京的外缘。”
脚踩在地上湿湿的杂草上,我们走过一排排矮小的冬青和松树。我敢打赌,苗圃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的雨天,连恋人们都不出来了,偏偏我们两个那么积极,要是让人看见了,一定会浮想联翩。
也不知是我在浮想联翩,还是真有其事,我的耳朵里,又传来那悉悉嗦嗦的声音。我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那声音也停下来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在心里向自己保证,三分钟后一定打道回府。我问:“可我还是没听出来,江京五行都缺,为什么会让你这么兴奋?”其实不是问题,只是一句评论。
“这个……这是一种比较有争议的理论,有人认为,五行都缺的地方,会是一个很自由无约束的地方,或者说,一个很混乱的地方,会是……会是阴阳界相交的地方。”
“天哪,也就是会有鬼的地方!”我感觉她鬼话连篇,授课这么辛苦,我这个做学生的,总得有些收获。
“完、全、正、确!”杨双双显然也为我的开窍感到高兴。“其实这不是我的新发现,江京的古人们不但知道,而且运用了这个发现,比如说,我们现在所处的苗圃,猜猜以前是个什么好地方?”
我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怔住了,惊呆了,看傻了。
一股阴丝丝的风,吻上了我的脸,然后开始轻轻啮着我的肌肤,我在忽然间冷到了极点。
杨双双显然没注意我的变化,还在撒娇:“猜猜嘛,随便猜一个,你肯定想不到的。”
“墓地。”我终于从痴呆状态中摆脱出一点,半痴呆地说。
这回是杨双双吓到了,她也一怔:“你……你再说一遍!”
“墓地。”我重复,“这难道不是你要的答案?”
“是……是,可是,你怎么知道?”杨双双推了推眼镜,显然因为我这个毫无天分、毫无鬼缘的家伙说对了答案,她生怕“跌破眼镜”。
我继续呆了一阵,琢磨着怎么告诉她我的发现,终于,我准备实话实说:“我看见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看到的这里,是一片墓地,很多的坟头、墓碑。”
仿佛就是一瞬间,苗圃里的那些冬青和松树都不见了,我的面前是一座座坟茔,我的脚下是零落茅草,我的头上是一轮冰冷的月亮。我的身体,被那始终挥之不去的冰冷包围着。但对眼前景象的惊诧,竟让我忘了颤抖。
而且,从杨双双惊讶的神色可以看出来,她的面前,依然是苗圃里的小树和小花,我们两个,就像同时同地,身处在两个世界。
两个人又呆立了好久,杨双双问:“你是说,你现在,已经不在苗圃?你是说,你现在,是在一片墓地中?”
我点点头,反问:“但是你,还是在苗圃里?你没有看见任何坟头墓碑?”
杨双双也点点头。
至少,我们可以看见对方。
“这里,过去是墓地,其实整个江京当年几乎就是个墓地之城!”杨双双继续回顾历史,“大概一百多年前,这里开始变化,很多墓地都被迁走或者索性重挖重整,盖了楼房,建了租界。”
“可是,杨教授你帮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还是看到了坟地?”
“因为墓地被破坏后,实体虽然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但还存在于另一个世界里,就是所谓的阴阳界!这正好是证实了,江京真的是个阴阳界址!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么多鬼事,都发生在江京!为什么会有‘江京十大鬼地’的说法!”
悉悉嗦嗦的声音又响起来。虽然轻微,在我耳朵里却放大了无数倍,盖过了杨双双的弘论。
也就是在此时,它,陡然扑向了我!
我惊叫一声,本能地后退。但它只是将那张丑陋的脸停留在我的面前,两只厚重眼帘包不住的突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这是一条蛇,但又百分之百不是一条蛇。因为据我有限的动物学知识,蛇不但没有腿,而且没有四条腿。这条怪物的头像极了蛇,和动物园经常可以见到的蟒蛇头差不多大,不同的是,嘴边一左一右,露出两枚尖利的牙齿,像是两把匕首。
它这样盯着我足有半分钟,突然又向前一扑。
我已来不及闪躲逃避,索性闭上眼。如果是噩梦,就让它在此结束吧。
但这一切的确是噩梦,而且没有一点要结束的意思!
那条古怪的爬行动物的身体扑在半空,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虽然竭尽全力要向我进攻,对我进行撕咬,却无法突破那无形的障碍。
我不知是该觉得庆幸还是悲哀,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
杨双双的声音又响起来:“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我可以看见她向我走过来,踩在墓地上。
“那条蛇……那个怪物……”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什么蛇?哪里有怪物?”显然,苗圃里最幸运的人是杨双双,她看不见我看见的东西。
“墓地里,在……那个……阴阳界里,有条像蛇一样的怪物,想咬我,但好像又咬不到……它现在,灰溜溜地爬走了……”
确切说,它飞快地跑走了。四条粗短的腿,快步如乘云载风,细长的尾巴似乎也在帮助它奔跑,在地上一颠一颠,转眼就没在一片墓碑之后。
你往哪里跑?
实话说,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居然追了上去。
又是一个值得后悔的决定。
正文(三)
“你干什么!”杨双双的脚步声跟在我的后面。
我回头叫:“我要看它去哪里!”我随即啊哟叫了一声,脑门好像撞到了苗圃里的某棵树。我这才想起来,我现在是阴阳界的明眼人,却是现实世界里的一个盲人。
我只好停下脚步,但已经晚了——我看到了一切。
我看到了令我终生难忘,一定会屡屡出现在我梦里的景象。
首先,我发现虽然惨月高照,地上却没有我的影子。而那些墓碑的高高低低的影子却历历在目。不用杨教授分析,我也懂,我目前还只是个旁观者,我并没有进入那个倒了八辈子霉的晦气世界,所以那条“有脚蛇”也咬不到我。
同时,我在地上看见了一个幽幽浮动的黑影。
黑色投影,在地上鬼魅般飘移。
我抬起头,昏白月光下,是一只硕大的鸟,像鹰隼,滑翔而下。
谢天谢地,它的目标不是我。
而是前面一个苍白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纤柔的背影,白衣如霜,长发如瀑。她身上的裙衫,不知是哪个年代的,绝非今夏流行的新款,好像是几百年前的时尚。她张开着双臂,仰面向天。
我几乎要叫出声来,因为她的脚下,趴着刚才试图袭击我的那种似蛇非蛇的怪物。
不是一条,而是六条。
而那只从天而降的大鸟,这时可以看清它的嘴脸一二,像是鹰,但好像比最凶恶的鹰的面容更凶恶百倍。最让我刻骨铭心的,是它一双鲜红的双眼。
鲜红如血。
两道血光直扑向那毫无防备的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