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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真真切切显露在监控视频上。监控室里,同时有三位警察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而在那会议室的门口,又有两男两女四名武装刑警守护着。
早饭用罢,她在会议室里来回走了几圈,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掏出手机来,大概想起警方的再三嘱咐,今天之内最好不要和外界联系,只好又收起来。她从包里翻出一本小说,歪在沙发床上翻看。直到一个女警出现在屋里。
“舒桃?”
舒桃坐起身,看了一眼那位女警。她发现每次和她打交道的都是不同的女警,护送她从招待所转移来的是一个,给她安排住宿的是一个,带她去上厕所的是一个,收拾碗筷走的又是一个。这位女警似曾相识,但和前面的那些也不相同。这女警身材高挑,皮肤莹白,和那个看见墓碑的乌鸦嘴小巫婆医学生欧阳菲是同一类型。
“有什么事儿吗?”
“有人来看你,可以带她进来吗?”
舒桃下意识地看一眼监控录像头,问:“谁啊?你觉得……安全吗?”
那女警说:“是你的家人……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一直陪在房间里。”
“家人……我没有告诉我们家里人哪……”然后她愣住了,原本就如杏核样圆圆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走进来的是一位老太太,白发苍苍。
这时,监控室里的警察小何收到了巴渝生在金臣大酒店26楼扑空后的那个电话,电话里,巴渝生说:“注意严加封锁楼门,你立刻进入那间屋子,确证舒桃的安全!我马上就到。”
舒桃继续在震惊中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叫出声:“奶奶……”
小何立刻拿起了传呼机:“有情况,进入,进入!”
正文(三十四)
霍小玉的个唱继续在进行,继刚才那曲听得我泪下的原创《菩萨蛮》后,她又翻唱了些流传后世的老情歌,比如有一首是这样的:“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黄河彻底枯。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还有李白的一首:“燕草如碧诗,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帷?”还有一首是:“卜得上峡日,秋江风浪多。巴陵一夜雨,肠断木兰歌。”大概是当年李益远行的时候,她会牵肠挂肚地惦念。
我的爱心受着她唧唧歪歪的煎熬,终于接近了极限。看看身边的小朋克,已经快要被这些怨妇歌唱晕过去。我嘟囔着说:“她怎么没完没了呢!”
陆虎说:“每天唱歌?这难道就是她每天的生活?太枯燥了点。”好像他自己的生活不是每天唱歌似的。
但这句话突然点醒了我:过去几天里,白天也好,晚上也好,我们到这里的时候,都是万籁俱寂,然后她出来哼哼唧唧一阵,顶多一个钟头,然后就重新消失在云梦中,但今天好像不同,照这个趋势,似乎要唱满一天。
好像知道有两个不情愿的听众要守候一整天似的。
她行为的改变说明了什么?
是要向舒桃发起进攻呢?还是更简单地说,她真的就是要唱给我们听。
她有意在唱给我们听!她其实早已发现我们在跟梢。
不妙!我暗暗念着。
“我可能要回去一下。”我看表,9:09。“你能不能在这儿守一会儿,我回自家世界去,然后给巴渝生打个电话,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我突然觉得,苗头不大对。”
陆虎说:“没问题。要记住一片空白。”
“碎嘴虎!”我轻轻搡了他一下。
我回到现世,发现自己在昭阳湖边的一处荒滩。我立刻拨通巴渝生的手机:“巴队长,我有个问题……”
巴队长说了一句话,我的手机落在了地上。
舒桃看见奶奶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我猜测她心里不知有多复杂,她的眼神里显然有深深的疑惑,但更明显的是强烈已极的向往和热望。她的警惕线被汹涌而至的激动冲破,这是积累了十年的思念之情,她又叫了声“奶奶”,扑上去抱紧了那白发苍苍的老人。
她短短的一生里,也许和大多数凡夫俗子一样,做过很多错误的决定,但这深情的一拥,是她有生以来做的最大的错误决定。
等门口的警察听到指令冲进会议室的时候,舒桃消失了。
“舒桃不见了!保护对象失踪,立刻封锁大楼!”
这时,每一寸光阴都如宝钻,但监控室里的技术警官何越还是盯着屏幕发了一阵呆。她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连眼都没有瞬,舒桃就那么消失了,而在此之前,没有更多预兆——除了舒桃自己跟自己说了几句话,她当时甚至以为舒桃违反规定,擅自在给某人打电话。
“有什么事吗?”
“谁啊?你觉得安全吗?”
“家人……我没有告诉我们家里人哪……”
“奶奶!”
然后她向前猛地一扑,双手环抱,抱了个空——会议室里除了她,当然没有别人——她就这样消失了。
我回到那棵枯树旁,顾不上和坚守岗位的陆虎打招呼,冲着树上浅吟低唱的霍小玉叫道:“她在哪儿?你告诉我,她在哪儿?!”舒桃消失了,我忽然感觉,是我失去了她!所以我的双眼里湿湿的,我的胸腔满满的,我随时会爆炸,会疯掉。
霍小玉仿佛没有听见我的暴怒,她还在哼唱着那些阴阳怪气的小调,好像上下五千年,只有她一个伤心人,好像不知道,无辜的人奉陪了她这种无聊的游戏,结果是更多颗伤透的心。
“你是个幌子,对不对,你早就知道我们在监视你,你故意把我们拖在这里,对不对?你从头到尾都是个幌子!你……我本来还同情你的,看来你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鬼!死去吧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巴渝生告诉我舒桃蒸发在空气中的时候,我立刻想到,她一定是被带到了这个死亡的世界!现在我需要知道,她被带到了哪里,这是唯一能救她的机会,虽然我知道能救她的机会也稍纵即逝,甚至,已经太晚。
“太晚了。”
我惊得向后退了几步,霍小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落树梢,到了我面前。
我能听见陆虎冲了过来,手里一定捏着那把匕首。我伸开双臂,拦住了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她到底去哪儿了?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为什么要这样?”
“这不是我的选择……”霍小玉顿了顿,“但也……是我的选择。”
“你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告诉我,帮帮我,救救她!”
“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有没有人帮我?”霍小玉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脸,“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有谁能帮帮我!”
“也许你可以考虑做做善事,说不定会改变运气。”我想冷笑,却没那个心情,“她在哪儿?!”
“来不及了。她们带她离开你们世界后,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忽然觉得,我对霍小玉的感觉,看来并不离谱,她虽然曾经几乎要掐死我,但她似乎有难言之隐。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为什么你好几次要掐死我?”
“我没有想掐死你,我只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而那些人……”她看了一眼陆虎,然后又盯着我,“你们这些人,肯定是要死的,没有人能阻挡。”
忽然,一阵凄厉的鸟叫声响彻半空,那声音,撕心裂肺,让我这个听者,也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我仰望,自天而降的,是一只巨大的怪鸟,像鹰隼,但比鹰隼凶煞百倍,远远的,我就能看见它的一双鲜红的眼睛。
我见过它,或者说,像它那样的一只鸟,就在我最初阴阳眼睁开的那天,看见它参与分尸那个长发白裙的女子。现在我可以肯定,上回看见的那个被分尸的女子,不是霍小玉,但那样的鸟,我不会认错!
霍小玉的脸上现出一片惊惶,她说:“你们要想现在就死的话,就继续留在这里吧!”转身消失在了云梦泽上方那片挥之不去的雾气里。
“救我……紫玉钗……”这是从雾里飘出来的五个字,像是霍小玉给我们的遗言。
巴渝生手头的警力全部动员了,大部分在市公安局大楼里逐层逐室地寻找,还有一部分负责楼外和附近街道的封锁搜寻。刚才视频监控室和会议室案发现场的几位警察处理好手头工作后,也参与了地面部署。
结果是一无所获。
巴渝生忙着负责调度,但各处汇报传来,尽是负面的消息,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回监控室仔细查看案发前几分钟的录像,寻找些线索。他传呼了监控组的技术员何越:“小何,马上回监控室,我要学习一下视频。”
何越应了一声,她就在大楼里参加搜索,两分钟后就回到了监控室。
门刚推开一半,她就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叫。
我绝对没有夸张:警察,尤其女警察,见到出人意外的恐怖场景,也会发出和常人一样的惊叫。
闭路视频仍锁定在案发地,五楼的那间会议室。何越临离开时,屏幕上没有一个人,除了桌椅沙发床、舒桃的随身物品,别无它物。但此刻,会议室的长桌上,躺着一具骷髅!
我见到巴渝生的时候,觉得用心力交瘁来描述自己无比贴切,同时也知道,我今天的任务也远未结束。我有意识地看看巴渝生的脸,惊异地发现他的脸上居然也写满了心力交瘁。看来他并非我想象中的钢铁卫士,他也是个有极限的人。但他的眼中,没有失败后的沮丧,没有无能为力的绝望。
“你确定……想看那段视频?”巴渝生问我。
“如果我真能选择,当然不要看。但是,我有别的选择吗?”我是不大擅长掩饰沮丧和绝望的,“再说,以前又不是没有看过,别忘了,还是你设了计,让我看了陆蔷被害前的那段视频。”
巴渝生说;“这段录像……可能会有些不同……毕竟你亲自卷入了这起案子的调查和预防,和舒桃也见过面,所以心理上,会很不同。”
“但是,我必须看这段视频,对不对?因为至关重要。”
“谢谢你的理解。”
巴渝生回头示意何越,何越开始播放那段视频。
看到舒桃有些抑郁但仍充满生机的脸,看着她恬静地靠在沙发床上翻看着小说,想到她不久后就变成一具尸骨,我的双眼不知不觉又泪水充盈。
巴渝生只好叫停,给了我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