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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思念,那种心连心被割断的剧痛,我没有那么高的悟性可以准确感受,只能想象,怎一个苦字了得。
他对妹妹去世的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我却可以深深体会:我看见那十二个墓碑,我知道两个死期已经精确兑现,我知道厄运会陆续降临在另外十个鲜活的少年身上,但我能做什么?
我力不从心。
歌声已歇,但那句“她依然在我身旁”仍如晚钟响在空荡荡的回廊,百转回响在我耳边。我每一闻及,脑中都会浮现出那座排在第四个的墓碑。
陆虎之墓,一九九三年生,二零一零年十一月四日卒
手足亲情,虽隔阴阳而难割舍,难道真的会在不久将来,两人于九泉下相逢?
我一边和阵阵袭来的凉意抗衡,一边抓着逐渐升起的一个念头。
也许,命运真的可以改变,只要你足够坚强。
“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煽情,把你弄哭……”陆虎毕竟还小(只跟我一样大而已),不知道有些话其实不用说。
“谁哭了。”我也毕竟还小,不知道抵赖是最孱弱的反抗。
“那你脸上的水……”
“天热流的汗。”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杨双双和苦莲茶,在我最需要后援队的时候,她们却在和两个男生聊天。
我是不是该告诉他?告诉他我看见了他的墓?他的死期?
“天不早了,我们得回学校了。太晚回宿舍会有麻烦的。”我向杨双双招手,但她成为熊猫眼以后眼神似乎更不敏感了,假装没看见。
陆虎脸上现出淡淡的失望,不想让我察觉,但掩饰得很不成功,只好很绅士地说:“那我送送你们,送到百家村口。”
百家村是步行街,在街头街尾可以招出租车。陆虎和我在前面走,杨双双和苦莲茶跟在大概五米之外,大概连她们都怕自己的灯泡之光太过强烈。
可是她们哪里知道,我丝毫没有和男生一起散步应该有的那种甜甜蜜蜜、或者哪怕新鲜好奇的感觉。我甚至说不出任何俏皮幽默的话减少一对沉默寡言人的尴尬。我说不出话,因为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只有一个问题。
我是不是该告诉他?
怎么说呢?
我俩真有缘呢,我看到过你的墓碑!
你再过两个月就要死了!
答案在飘散在虚无缥缈间,但至少有一点清晰无比:我不会让墓碑上的预言成为事实,我会使劲浑身解数,不让墓碑上的预言成为事实。
杀害陆蔷和顾志豪的,是同一个长发女人——或者,一个长发女鬼,一个也曾等不及我的末日,试图提前杀我的白骨精。
除掉那个长发女人,就是解除了陆虎被害的隐患,说不定,也就是解救了我自己。
我们要找到她,除掉她。
于是还是我打破了沉默,说:“陆虎,我有个想法……”
“我们要找到她,干掉她。”我和陆虎,在同一时刻,说出了同样的话。
“你说什么?!”我惊得不知所以,难道陆虎读出了我的心思?
“那个长发女人,”陆虎也惊诧地看着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所以打算向我解释清楚,确证是否在说同样的意思。“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杀害我妹妹的,就是在墓园里见到的长发女人,找到她,问清楚,为我妹妹报仇。既然我可以进入那个奇怪的世界,说不定能将我妹妹被害的事查清楚。”
正文(十五)
我迟疑了一下,说:“我说的……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陆虎摇头说:“你……为什么要你?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不要你卷进来,这肯定很危险的,记不记得上回在墓园,那女人何等疯狂!”
我说:“所以你才需要有人帮忙呀!”
陆虎继续摇头:“不行,我一个人,就算失败了,死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但不能再让你搭上性命。”
也许,这是应该向他挑明的时候了。向他说出我在苗圃看见的那一幕,告诉他,我们是同一条绳子上拴的辣椒,迟早都要投入油深火热、面对必杀的命运。
阴冷冷的风吹来,好像提醒着我,未来的日子会是怎样。
我正要开口,周遭的一切忽然剧变!
虽然近深夜,百家村的那条街仍是熙熙攘攘,万灯闪烁,但就在那阵阴风拂过之后,我发现身边只剩下了陆虎。我们还是在一条街上,但街两边不是百家酒吧的金碧辉煌,而是惨淡月光照耀下的残垣断壁,街头甚至漫着淡淡的氤氲。脚下地面是青石铺就,映着两条模糊的人影。
我和陆虎的影子。
“我可没有自告奋勇到这儿来……”我环视四周,但夜光无力,我所见很有限。杨双双和苦莲茶,当我最需要两个大灯泡照明的时候,你们在哪里?“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甚至不是在墓园……”
陆虎说:“你有没有感觉,刚才有阵很阴的风?”
“阴风……阴风把我们刮到这儿来?”我觉得解释不通。但有一点很明显,这不是我喜爱留恋的那个世界。“怎么能离开这鬼地方?每次我进来,都不是好景象!”
我的话语声在令人窒息的凄冷空气里回荡。
“你闻见什么没有?”陆虎使劲翕动着鼻子。
他说这话时,我已经闻到了,一股强烈已极的腥味儿,血的腥气。
不管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显然我一直在其中进化:从平面,到立体;从最初的隔岸观火,到现在的深陷其中,从最初的黑白照片,到后来的五彩世界(当然这世界的颜色本来就很有限);从最初的无声电影,到现在的立体声环绕。现在,我甚至能闻见这个世界的气味。
我发现这是何等大的悲剧,我越想远离这个世界,却越频繁地被拉入其中。
“血腥味儿。”我说,“我们是怎么来的?能不能快点儿离开这里?”我的声音依旧在回响,这个世界静得让人心惊。
那股血腥气味浓重得已经熏入我的脑腔,我可以保证,再有片刻,我就会大口呕吐。而最令我不安的,还是那死一般的寂静。
陆虎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儿。”他和我一起盯着地上我们俩的影子一筹莫展。
直到发现两个影子变成了三个。
从我们身边飞快跑过一个像竹竿般细长的身影。那人跑得如此之快,我们几乎看不清他身上穿的是什么样式的衣服,总之绝非百家村街上经常可以见到的细腿牛仔裤和贴身T恤,而是套飘飘逸逸的青灰色长衫,飞跑起来,像阵混沌的旋风。
那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总之我们丝毫没有听见,直到看到那个身影——他没有脚步声。
他在跑,但没有脚步声!
我这才想起来,每一次长发女人突然出现,双手爱抚我的脖颈之前,也从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
奇怪的是,那人从我们身边掠过后,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迅速折返,停在了我们身边,仿佛知道我的迷惑,要让我看清他穿的究竟是什么。
有些像汉服,但似乎比汉服更华丽,头戴一顶直冲云霄的帽子,帽子正中是一块硕大的珍珠(或者水晶珠、玻璃球……),一袭月白色的飘逸长衫,腰间围着一条缀满各色珠玉的华美腰带,腰带边垂着一柄长剑。我还注意到,他的腋下,夹着一个细长的匣子。
我看着他古怪的装束,真想问他,你认识不认识Cosplay女皇苦莲茶,但他的目光告诉我,他不是在玩什么化装的游戏。他飞快地盯我一眼,又飞快地盯了陆虎一眼,这也是我第一次能将“飞快”和“盯”用在一起。然后他说:“走,离开这里!”
好像我很想到这个鬼地方来似的!
忽然,他的眼中现出一片浓浓的恐怖之色,转身如避瘟神般逃开去。我也随之明白,他的恐惧从何而来:
在我们身后,在街另一端的那片氤氲中,现出了三个巨大的黑影。不是由远及近,不是奔跑而至,他们就那样凭空浮现出来,像是从地狱里升起。
同时,那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已在空气里达到饱和。我也是因为在看见他们时的震惊中忘了呕吐。
然后我看清,不是他们,而是“它们”。
乍一看,它们只是形状超常的恶犬,比我见过最大的狗还要雄壮,直立起来,有两人高——它们真的是直立着走来,浑身乌黑,黑得几乎和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辨不清轮廓。只有一对凶煞般的眼睛是荧绿色。走近时,它们的尊容还是只能以“恶犬”来形容,只是挂在嘴边的獠牙更为显著,如一排锋刃,倒是和狼更为形肖神似。
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认为它们是狗。
那古服老人奔跑如风,转眼已将要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但我立刻知道他还远不够迅速。那三条黑影、三只会走路的巨灵狼犬,向前一扑,跳跃的距离就将古服老人奔跑的距离覆盖。电光火石之间,那老人已和这三条恶兽滚打在了一起。
我几乎不用看,就知道一位满脸惊慌骨瘦如柴的老人和三条巨无霸恶狗搏斗,输赢立判。果然,隐忍不住的哀嚎传来,是人、而不是野兽的叫声。
“还愣着干什么!”我一拉陆虎的手,两个人用一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但想想我们这等神速,和老人的一阵风相比、和巨灵狼犬的一扑相比,更像慢脚鸭。
等我们赶到现场时,古服老人的古服已经成了几片零碎破布,一截小腿被叼在一条巨犬口中,但他的左臂,仍紧紧箍住那个细长的匣子。自始至终,他连抽出长剑的机会都没有。
“走开!”老人喑哑的声音叫着。
他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提醒我们注意安全。
而这三条恶犬,要想将我和陆虎撕成肉片,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没能在这个问题上深思,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拳头对准了一条正在对老人发出最致命一扑的恶犬身上,而且,我也像它们一样向前扑去。
几乎同时,陆虎也和我一样,伸出拳,击向另一条巨犬,也做出了陆虎扑食的样子。
我的这一拳,击中了那条恶犬,它飞在了半空,悲怆地叫一声,然后重重落地,地上的青石崩裂,碎石四溅。
陆虎击中的那条恶犬,纹丝未动,“怜悯”地看着这位摇滚小哥。
就在这一刹那间,我忽然觉得手上已经多出了一件细长的物件,是古服老人将那匣子塞在了我手中。
“你……干什么?我不要!”我叫着,冲上前想去搀他。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