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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事,可能沧镜使比我更加清楚。”
这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使得穆凌烟的身子又是一颤!
“告诉我。”箫映弦的声音很低,仿佛不含波澜,但在说出这句话的刹那,他身畔的戾气骤然猛烈。
流湘道:“我并非责怪她。你可知道,若不是沧镜使,恐怕你早已不在人世了。映弦,当初我接近你的确有所目的,想为家族复仇,但最终放弃,远走离开。我原想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是日久了你就会将我忘记,却未曾想到你竟会苦苦追寻一年,最终找到了我。”
“我知道你是来寻我报仇的。”出乎意料地,箫映弦竟异常平静。
其实在初识流湘的时候,就有阁中暗探将她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却佯装不知,因为他自信她杀不了他,更重要的是,那时的他已经倾心于她。
方才湲姬说的话的确是事实,流湘接近他是为了报仇,他心中清楚,却不愿承认。如今面对着流湘,他终于不能欺骗自己,唯有面对。
在她的面前,他可以卸掉所有的伪装,哪怕真相是鲜血淋漓。
“这又与凌烟有何相干?”
流湘笑着摇头:“她在你的酒中下了药,其实是救你。”
箫映弦一愣。
“如果那一夜你并未喝醉,次日回来我们该如何?”
“结发为夫妻,同饮合欢酒。”
“那合欢酒是什么酒?”
他的手指不经意地轻抚着腰间的那个小瓶,语气忽然莫名地温柔:“你亲手酿的酒,世间独一无二的,桃花醉。”
“没错,桃花醉。它的确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只不过不是独一无二的美酒,而是——”流湘顿了顿,叹了口气,“毒药。”
毒药!
他如论如何也想不到是这样,那世间最醇美的酒,那有着一个艳若桃花的名字的酒,竟是欲置他于死地的毒药。
那,可是用她的泪酿成的啊……
“桃花醉是世间奇毒,酿成后芳香无比,如酒一般,只是我尝试多时,却始终欠缺一种材料。你修为高深,若是下普通的毒药一定会被你识破,我知道你嗜酒,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桃花醉,却始终没有成功。就在我打算放弃之时,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将泪落入坛中,竟就此酿成。若是那晚你回来,我会与你同饮桃花醉,然后,共赴黄泉。”
☆、二十七、万鬼渊(2)
“共赴黄泉……”他呢喃着,“我可否知道,这共赴黄泉,是因为你大仇已报,了无牵挂,还是……”
还是,她的心底其实也是爱着他的,因他的离去,她其实也是有一些不舍,欲随之而去的?
“那时的你虽已不是凝幽阁中人,但依旧有江湖旧友。我一介女子,不会武功,又没有庇护,杀了你后根本不可能有活路,只能与你一起离去。我对这个世界,已早无牵挂。”
原来如此。他的唇角浮上一丝苦涩笑意,他早该想到会是如此,却心中仍是抱有幻想,执着地等她一个回答。
“那你在北弥的村落中所照顾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生而是谁,与你并无关系。但我不曾忘记的是,他因你而死。”
“我没有杀他!”他忽然激动起来,“我承认我是动过杀他的念头,但在我刚到达那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咽气。”
“不,你杀了他,在很久之前。”她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
“流湘,”他看着她,眼中有两簇火焰燃烧,这是多年来积压在胸中的爱与恨,此刻皆为她燃烧殆尽,“你究竟、你究竟有没有……”
她看着他,很久,说:“我不曾爱过你,从未。”
她不曾爱过她,她从来不曾爱过他!
他的心底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在呼啸,她的声音那样轻缓,却如朔风刮过旷野,徒留一片苍凉。他从未感觉到这么悲哀,悲哀到想笑。
他不可抑制地大笑,直笑到五脏六腑如同有烈烈火焰在燃烧,将这所有的一切都焚为灰烬!
就在这时,月亮升到了中天。
原本的清冷月色此时忽然变作血红,隐隐透着不祥之气。四周忽然猛烈地震颤起来,伴着轰隆之声,分不清究竟是天在颤,还是地在颤,一切都是一片混乱,仿佛混沌初开。
在这一片混沌之中,天与地竟都裂开了一条缝隙,只如有人用一把巨斧生生劈开一般。
说是缝隙,其实并不狭窄,足有十几丈宽,只是相对于广袤的天地而言终是一线。裂缝都极是狭长,仿佛根本没有尽头,夜色笼罩的天空中,裂缝里却有阳光照射下来,并有遥遥乐音。地上的裂缝离众人并不远,依稀可见得其中漆黑无比,有阴风自地底吹来,鬼魂哭叫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天一地,一白一黑,一阳一阴,竟是两种全然不同的世界。
看到这样的情形,连对若虚界极为熟悉的湲姬都抽了口冷气。
这天上的缝隙,名为紫天涧,而地上的缝隙,名为万鬼渊。紫天涧通往阳界,万鬼渊通往阴间。二十年前,湲姬还是羡月宫圣女,一次忽见天地间气象异常,有常人难以得见的不知名缝隙出现并且在不断移位,似是与异界相通。此后她虽来到若虚界,但从未见过如此异象,不想竟在今日出现。
同一时刻,箫映弦眉心的黑线也到达了百会穴。
“流湘,不管你对我有多恨,如今我都要将你带离这若虚界。”
“不要再枉费心力了,”流湘说道,“我的阳寿早已到了尽头,如今只能靠湲姬这命莲勉强维持形体仍存,如果离开若虚界,就会顷刻消散。”
箫映弦望着她,深沉双眸中有光华闪烁:“只要寻得须臾花,你就可以永生不灭。”
流湘一惊,还来不及说什么,箫映弦的周身忽然阴气大盛,那只方才已经萎缩的巨手忽然暴长,直向阿棺而去!
“阿棺,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就把你的眼睛给我吧!”
鬼手划破利空,带着阴腐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她,却愣愣地看着一个人,没有丝毫躲闪。
流湘。她听到他叫她,流湘。
那个莲花里的女子呵……那个素未谋面却血缘至亲的人,那个她从小就听叔叔一遍遍说起的人,那个占据了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永不可改变的人。
她的娘亲。
她曾在冥河中与她相见,却自始至终都看不清她的容颜。她曾在残夜中将她梦见,却无论如何都触不到她的指尖。
而现在,她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阿棺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他们说了些什么她都已经听不见,耳中唯有那个温柔得似湘江流水般的声音,静静淌过心田。
当那只鬼手破空而来的时候,她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变得急迫尖锐:“不——”
但她已无法躲开。这些天来的经历使她身心俱疲,所信任之人的欺骗更是令她心中绝望,她的身体因中毒而渐渐失去知觉,心里却无比清醒。
如果,心也能沉睡,就好了。
☆、二十七、万鬼渊(3)
叔叔,此刻,我仍唤你一声叔叔,我的眼睛如果给你,可以回报你这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可以完成你心中夙愿,可以使更多的人不死于非命,就给你吧!
鬼手离她很近,只需顷刻就可触及到她的双目。
绝望充斥满阿棺的心里,黑暗的一片中,她忽然看到有一星光华悠悠闪烁,仿佛虚幻。鬼手的速度原本极快,在她的眼中却似乎静止下来,光芒之中,她看到过去的光景。明月当空,屋后的山坡上,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抱着她,仿佛一幅最美的画。
“阿棺,你的眼睛虽有异能,却未曾全部显出,我唯有将你逼至绝路。在你内心最为绝望之时,你身体里沉睡着的潜能才能苏醒。”
那个声音,叔叔的声音,轻缓而又无奈,在她耳边响起。
“告诉我,须臾花在哪里……”
四周一切忽然沉寂下来,唯有这个声音回荡耳畔。她看到一片黑暗深处,叔叔的双目温和如玉,仿佛隔着尘世间的一切,静静地望过来。
叔叔……
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落,模糊了视线。整个世界变得扭曲起来,仿佛无数妖魔在舞动着,她的神识仿佛被控制,却又似乎出自内心深处的意愿,她抬起了头来。
那朵花,仿佛就要出现在她的眼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没有。
她的视线在天地间徘徊,一切都与先前毫无两样,不曾有任何东西多出在视野里。
“怎、怎么会!”
箫映弦一直冰冷而平静的声音现出了些惊慌,那只鬼手原本将阿棺笼罩在内,控制着她的神识,将她双目所见传递给他。而此刻,那只手也开始随着主人心神的动摇而无措地晃动起来。
“难道是我算错了……不,不可能!”箫映弦望向阿棺的眼神骤然冷厉,“一定是你不够绝望!”
话音刚落,那只鬼手骤然又起,兔起鹘落间刺穿了楚延歌的胸膛!
楚延歌本就受伤很重,刚才凝幽阁主虽助他暂免与难,但仍有重伤未愈,这一下忽如其来的重创几乎要了他的性命。胸口鲜血喷出,在斜风之中,如漫天红雨洒落。
“流湘既然未死,楚延歌也就无用了,如今我便杀了他,看你是否绝望,是否能看得到须臾花!”
若虚界中虽然没有死亡,但如今天地之间缝隙已开,若是将重伤如斯的楚延歌扔入缝隙之中,他就会顷刻死亡。
“棺儿,不要看!”楚延歌大喝,声音虽虚弱,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他因这次重击而半跪在地上,依然用清风撑着地,没有倒下去。
箫映弦如今已被魔性侵体,若是被他取得了须臾花,成为不死之身,那么日后很可能遗祸万千。今日今时,即使他死在这里,也决不能让箫映弦得逞!
“由不得你们!”鬼手骤然而出,抓起楚延歌,就要往万鬼渊中扔去!
“救救他!”阿棺心惊肉跳,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只有暮离能救他。她本能地抓住身边之人的衣袖,声音因急迫而颤抖。
然而,黑衣的男子却毫无反应,只是冷眼旁观着。
“阿亮,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