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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落在楚延歌与暮离之间的虚空处,又似乎很远很远。
有丝丝缕缕宛若水波般的物质从小吟的眉心涌出,缠绕在湲姬的指尖。湲姬轻轻吹了口气,那水波似的玲珑便缓缓延展开来,仿若一副画卷般呈现在众人面前。
画卷之中,是在夜色中静静流淌的小河,男孩和女孩坐在河畔的石头上,折着一朵朵莲花,伴着欢声笑语。在他们身边的不远处,草丛之中,有一个小小的黑影坐在那里,静静倾听。夏日天气多变,忽然间便落了雨,两个孩子摘了荷叶做伞,急匆匆地向家里跑去。那个小小的黑影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捡起一片飘零在地的花瓣顶在头上,却再也跟不上他们的步伐。
倏然,画面一变。
杀伐之音声声震耳,爹娘的尸体躺在身侧,渐渐冰冷。女孩蹲在地上,看着娘亲依旧美丽却再也没有生气的容颜,她想哭,却没有。白衣的男子就站在一旁,他的手里持着剑,剑梢滴下的是她爹娘的血,或许过不了片刻,也会有她的。他持剑,指向她。她没有躲避他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神中映出自己的身影。他最终没有杀她,而是轻轻抱起了她,像捧着一朵柔弱的花。小小的女孩抱他的脖子,泪水汹涌而出,她擦去泪水,没有让他看到。他,也永远不会看到。
☆、二十、惊变(3)
画面又变。
它的身体那样轻,那样薄,甚至还没有纸片重。那样漆黑瘦小的它却用尽全力,折着一张比自己的身体还要大的纸,每折一步,它都要休息许久。身边的男孩已经入眠,呼吸平稳均匀,它休息够了,便会在那轻轻的呼吸声中站起身来,继续折着,直到那张白纸变成一朵莲花,绽放在他的枕边。它走到他的脸颊边,他已经睡着了,即使他醒着,也不会看到它的存在。她看着他长长的微颤的睫毛,看着他安宁的容颜,忽然有些想哭。它顺着他垂落下来的发丝爬上去,坐在了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阿亮,阿亮。”他知道她听不见,却依然一遍遍地唤着他。唤着唤着,就湿了双眼。
画面再变。
上元之夜,街上热闹极其了,各式花灯琳琅满目,美丽非常。白衣男子牵着小小的女孩走在街上,带着她看各种漂亮的花灯。曲水边上有人在放河灯,他买来给她,她小心翼翼地点燃,正要放入水中时却有人忽然从一旁冲出,手中兵器直刺向她,原来是凝幽阁的敌手派来暗袭他们的人。楚延歌原本可以轻易躲过,却为保护她而生生挨了背后一击,敌人虽被他立斩于剑下,他的白衣也已渗出血迹,她惊慌地看着他,他却笑着,将那方才掉落的河灯重新捡起,放入她的手中。
无数画面如光影迷幻,不断变化,如烟,似梦。
——火光接天,无数朵白莲在火中盛开,枯萎。漆黑的小鬼站在角落里,感受着那个人心里的凄凉和绝望。
——花绽枝头,小小的女孩看着白衣男子,眼中的是翻涌着的平静,和快乐着的悲哀。
——暮色沉沉,如画中人般美貌的女子看着棺中躺着的永远不可再见的人,眼泪滂沱。
——寻梅幻境,在绯红的落花中渐渐沉落的孩子看到骤然出现的男子,恍然如梦。
……
两种情愫,两种记忆不断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的一切都吸了进去。
最终,缓缓融为一体。
画面中出现了胭脂楼,出现了明珠。她的面前放着一块玉牌,以最纯的芙蓉玉雕制而成,剔透中带着莹润的淡粉色,灵气逼人。
若虚界里,楚延歌看到此时复现的情景,不由大惊。这玉牌,竟然是凝幽令!
凝幽令是凝幽阁中的最高令牌,见此令如见阁主手谕,全阁上下必须对持令之人无比遵从。传闻凝幽令共有九块,镜、花、水、月四大使者及祭司各一块,其余四块不知在何人之手,江湖上也从未出现过,然而此刻,竟在明珠的面前。
怪不得她当时进入沧叠园中时畅通无阻,连影卫也不敢稍加阻拦,原来她的手里竟持有凝幽令!
画面中,明珠缓缓伸出手,颤抖着,拿起了那块玉牌……
接下来的情景,是长久的空白。
时间仿佛凝滞了,几个人都沉默无语。湲姬的手依然按在小吟眉心,孩子的眼神空洞得令人心酸。楚延歌不忍再看,他来到阿棺身边,看着闭目的她,心情复杂。
“她不会有事。”暮离的声音响起在身后,“若虚界中,没有死亡。”
楚延歌回头,也没有说话。他知晓若虚界中没有死亡,也明白阿棺遭受暗算虽不会死,但究竟会如何,他并不知道。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更加担忧。
他还不知道的是,暮离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世人大都贪生怕死,却不知,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是永生。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沉闷的响声,楚延歌回头望去,那方才空白一片的回忆之处忽然化作了铺天盖地的混乱,混沌不分,这种感觉令他觉得像极了从雪灵阵中来到若虚界这个过程之间的时候。
响声渐停之后,是长久的黑暗。
黑暗之中,他看到了自己,还有阿棺。巨大的力量使他们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分开,一个泛着光华的珠子从她的袖中落了出来。
——元魄珠。
珠子本身是透明的,但现在看到的却同先前不太一样,其中多了一线黑色,缓缓氤氲开来,仿佛水中滴入了一滴浓墨一般,渐渐将整个珠子都晕染成黑色。仿佛有生命一般,黑色的元魄珠漂浮着,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终于,它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石桥上的孩子,她蹲在青石板边,身旁是还未苏醒的白衣男子。
那个孩子,正是小吟。
在小吟看到元魄珠的一刹那,原本静止不同的它忽然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向她的身体撞击而去。孩子本能地躲闪,然而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珠子便不见了。
小吟静静地立在原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眼里的神色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楚延歌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消失的元魄珠原来并非明珠所拿,而是侵入了小吟的体内!
他终于明白刚来到若虚界时睁眼的刹那间看到小吟眼中那转瞬而逝的恨意,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小吟的表情和神色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也明白了在小吟的脑海中,会什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又相互交织的记忆。
在这个孩子瘦小身体里,有着两个人。一个是小吟,另一个,则是魅儿。两种意识交替控制着她的意识,所以她的行为才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差。
“原来如此。”湲姬看了看小吟,笑道,“果真是个不一样的小丫头呢。”
她并起两指,在小吟的两肩、手腕、心口及脚踝处分别轻拍,她拍得并不重,而小吟的身体却在剧烈地颤抖着。当湲姬最后一下在眉心处一点时,小吟身子的颤抖达到了最大幅度,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身体里猛烈撞击着。
伴随着颤抖,她的身子周围出现了一圈氤氲着的黑气,时隐时现。
湲姬轻叱一声,变指为掌,就势劈下,那黑气被凌厉掌风冲散开来,离开了小吟身体,在附近形成一个黑色的阴影,渐渐凝聚,看上去像是一个女子的身形。
黑影离开了小吟的身体,似乎并不甘心,竟忽然向阿棺冲去!
☆、二十、惊变(4)
楚延歌长剑须臾间出鞘,将黑影劈散,但它很快又重新凝聚起来,且势头更猛。黑影倏然拉长,旋转回绕,如一条黑色的毒蛇,就像阿棺的眉心噬咬而去!
就在它即将要接触到阿棺的时候,原本昏迷的女子骤然翻身,同时手中凝起霰雪,如烟云般散落,将黑影包裹。
那是一幅甚为诡异的景象,一团不停晃动的雾气,外侧洁白,里侧漆黑。漆黑的那一部分还在奋力挣扎晃动,但终究无济于事,它的势头越来越弱,渐渐萎缩下去。
有隐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像是愤怒的呼喊,又像悲伤的哭泣。
阿棺注视着那团黑影,目光凝重。
而此刻心里更加凝重的,是她身旁的人,楚延歌。
她醒了,他不知她究竟何时醒来,但显然并不是刚刚。看她方才躲避的那一下的敏捷和出手的迅疾,分明是早有准备。
“棺儿!”楚延歌惊喜地脱口而出,然而阿棺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目光随即透过他的肩膀上方,落在了他的身后。
那里站着的,是一直一言未发的黑衣男子,暮离。
“你醒了。”暮离走了过来。
“醒了,不过或许醒得不是时候。”
阿棺眼光淡然,声音甚至带着微微笑意,却令楚延歌心头一痛。
“无事便好。”暮离说,微微点头,转向那团雾气。他不曾说话,亦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眼中似有无限悲悯。
“你,这是何苦……”
终于,他叹息。
黑影原本在不断挣扎,听到这句话,忽然安静了下来。
阿棺看着静静伫立的黑衣男子,恍然间,思绪回到了雪灵阵中的时候。
从阳世来到若虚界的过程是一段未知的路,她本以为会出现无边的黑暗,即使如此,只要身边有那个人,只要她与他的手仍紧紧牵在一起,即使面对多么遥远的未知,她都不会害怕。
然而,当意识从混沌中清醒的时候,身边的人却已不是他。
沉默静切的黑衣男子立于不远处,目光淡然地落在她所在方向,又似乎是看着什么虚无的不可触及的东西。
——也许是回忆,或者,曾经,
“我们……曾经认识吗?”
很久以后,她说,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男子淡淡一笑:“曾经,那是什么时候?”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正如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曾经”。多么朦胧的两个字,如静默的月光缓缓淌过心上,流到很久之前的那个村庄,无法忘记的过往。
从初见他的第一次起,她心中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如命宿命一般丝丝缕缕地缠绕着,那样奇异的熟悉,恍若前生。
“我想,我或许认识你。”顿了顿,她说,“在那个雪夜之前。”
“或许吧。”他不置可否,她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愫。
终于,她不再淡然,若是那个猜测不能验证,压于心底,她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