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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延歌的脖颈已有了伤痕,有鲜血涌出,所幸并不深,没有伤及血脉。她来不及多说什么,施起了云水咒。
有烟云缭绕在她的指尖,又缱绻在他的颈间,仿佛留恋一个放不下的人一般久久不散。他的伤口已渐渐止住了血,以可见的速度愈合着,顷刻间变得痕迹全无,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倘若是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便好了……
云水咒是最简单的咒术,也只是对外伤起些作用。伤口虽看着愈合了,其实只是将表面的疼痛暂时驱散了而已,实则伤病仍在,若想真正痊愈,仍得需要时间。
就像他颈上的伤痕,看似消弭无踪,实则深深地划在了心里,未曾愈合,并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疼痛。
不仅是在他的心里,也是在她的心里。
低头一看,刚才飞进来的,竟然是一枝梅花。想是掷出它的人在其上施了极多的内力,梅花与剑触碰的一瞬间竟然丝毫无损,花犹自开着。
她忽然想起,从寻梅园中出来后,她发间的那枝梅花便不见了踪影。
方才那一下撞击是如此猛烈,使得楚延歌的剑脱了手,虎口也已震破,渗出丝丝鲜血。阿棺无暇多想,抓过他的手便欲施咒,不料却被他反手抓住。
她抬头看他,他却正在看着窗外,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抚弄着衣摆,面上依旧毫无表情。
她想抽出手,却无法挣脱。
☆、十三、天涯(3)
“你到底想怎样?”
他仍然看着窗外,没有答话。
她有些微微的恼怒,或许是恼怒他这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又或许是恼怒自己心底竟然还有一丝留恋,留恋着这个人指尖的温度。
她的指尖燃起幻火,砸到了他的衣摆上。
许是知道这火并不会伤人,楚延歌依旧不为所动。
火焰顺着他的衣襟而上,瞬时便窜至胸口、衣袖,然后又通过他紧握着她的那只手,蔓延到她的袖口,和全身。
幻火并无温度,然而那一刻,她却分明感到有什么炽热而温婉的东西渐渐沁入皮肤,如眼前的火焰一般蔓延,蔓延,直至将心包裹。
就在这时,他抓着她的那只手陡然用力,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置身他于的怀中。陡然抬头,近在咫尺的是他的眼眸。
她想要起身,他不允,一只手臂将她箍在怀中,另一只手却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背后。然后,松开。
火焰明亮,映着他的脸,纤毫毕现。他离她是那样近,甚至她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中映着两簇火焰,火焰之中,是她的容颜。
她的心跳极快,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转头不去看他。然而,他的指尖却抵在了她的下巴上,使她不能再转过去分毫。
不是托着,而是抵着。
这一个“托”字,带了太多暧昧的成分,而一个“抵”,既亲密,又带着些许疏离。
她忽然间是那样生气,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着什么。她捶打着他的背,一下下,那样用力,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恼怒所有的悲伤都释放出来,还有所有的不舍所有的不安所有的留恋。
——以及,那些无法言喻的情愫,那朵心底里的花。
楚延歌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紧,再抱紧。
她忽然间又是那样难过,原本捶打着他的那只手变拳为掌,另一只手也不知什么时候从他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
她的手搭在了他的背上,然后,缓缓收紧。
她抱住了他。
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不愿想,一切都是出自于本能,或是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和愿望。在这时,仿佛支配着身体的已经不再是头脑,而是灵魂。
“楚延歌。”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连她自己都以为那只是源自于心底的一声叹息。
他同样轻轻地应了一声:“我在。”
她又唤:“楚延歌。”
他再应。
当她第三次唤出“楚延歌”三个字的时候,他依然应了。
她笑了,却有泪涌了出来。
这段看似毫无意义的对话,却是她此刻所能说出的全部。千言万语,化作简单的三个字,重复地不经意地执着地,一遍遍地唤着。
而那个人,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唤他,只是一遍遍地应着,始终应着。
“楚延歌,”她说,“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唤你的。”
“棺儿想唤便唤了,我想,没有为什么的。所以,这也是我总是唤你棺儿的原因。”
他答得很自然,却使她一时有些凝噎。这时,她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许多人都以为我能言善辩,其实不然。在有的时候,在所有的语言都无法表达心中情愫的时候,我唯一所能够说出的,便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像个孩子似的呢喃着。
“棺儿……”
鼻息暖暖的,落在颈间,竟让她有些轻微的战栗。她后退了一步。
“棺儿?”他的语气里有惊讶,也有疑惑。
不知为什么,她竟不敢面对他的目光,低下头去。地上,那枝梅花和他的剑交错着,一柔一刚,如此沉静地落在一处,竟是分外的和谐。
剑锋上泛着绯红,那是他的血。
“棺儿。”他走上前一步,而她,也后退了一步。
那一刻,她忽然有些莫名的害怕,想要逃离。她转身就想跑出去,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她从不知道他的手劲是如此之大,大得可以将她整个人拽回来,按在墙上。
他眼里的神色,复杂得看不到底。
她正想转过头去,他的手已轻抚上了她的脸。她心里一颤,却没有躲开。
那是他的右手——那只,持剑的右手。
许是由于习武的原因,他的指尖已起了茧。微显粗糙的指尖触着她光滑的肌肤,有些奇异的冰凉,好似一个沧桑的行者那般诉说着经年累月的坚信和风尘,声音喑哑而苍凉。
先前由于猛烈的撞击,他的虎口已经裂了,丝丝鲜血渗了出来。他的手离她是那样近,她甚至可以嗅到隐隐的血腥味,混合着屋内香炉中的芬芳,那是一种奇异的味道,亲密而疏离,就像有些时候,他眼中那看不透的神色。
他的手指在她的颊边流连许久,终究只是轻轻地将她的鬓发拂到耳后,然后垂落了下来。
“手还疼吗?”
他摇头轻笑,眼神中隐隐一丝落寞,看得她心里生疼。
他不知道,那一刻,其实她是期望他点头的。或许这样就可以隐藏起她心中那些不为人知的情愫,名正言顺地轻触他的手。
即使那中间隔了一个云水咒,隔了那么多望不穿的烟云,隔了那么久、那么久的光阴。
这些心思他并不知道,以后也不会再知道。
“你脖子上的伤口虽然看似愈合了,其实还没有痊愈,行止都要小心。手上的伤口也要包扎,我去给你拿药。”
说完这些,她落荒而逃。
“棺儿……”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她已经到了屋外,逃一般地走开。
但是,她并没有离去。
在转角处,她停了下来。那是一个从屋中视线所不能及的角落,却看得到屋中。她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白衣男子依旧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弯下腰来,拾起了地上的那枝梅花。
那是一幅极美的画面,白衣的男子持着一枝梅花静静凝视着,衣襟舞起,映在雪中,漫天飞雪自廊边灌入,仿佛将刹那凝固成永恒。
☆、十四、往昔谣(1)
夜幕降临。
阿棺去找箫映弦的时候,明珠正巧也在。
脑海中跃出“正巧”两个字的刹那,她便意识到并非如此,不是正巧,而是明珠原本就应该在的。
是啊,她忘了,他现在不只是她叔叔,更是另一个女子的夫君。
“阿棺,你来啦,身子好些了吗?”见到阿棺,明珠很是高兴,走上来拉住她的手嘘寒问暖。到底是年岁相差不多,因而便自然比他人多出一股亲切来,然而那亲切却让阿棺心底忽然有些莫名的伤悲。
“好多了,正是怕你挂们念所以才来看看的。我现在该如何称呼你呢?叫你明珠似乎不大合适,若是安辈分来叫,那就应该是……”
她笑了笑,说道:“婶婶。”
明珠的脸骤然红了:“阿棺,你……”她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顿了顿,又说:“当初与你初见的时候,我不知道原来相公口中说的十几年来和他相依为命的亲人就是你,直到你唤他叔叔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我们这样有缘呢。你还是叫我明珠吧,婶婶这个称呼听了怪别捏的,我喜欢你叫我明珠。”
“好啊,明珠。”阿棺笑道,“是啊,我们真是有缘呢,不过你和我叔叔更加有缘,否则也不会在短短的数日之中就结为伉俪,琴瑟甚笃呢。”
“我和夫君……”明珠的脸更红,头低下了去,声音微不可闻。
就在这时,一直微笑不语的箫映弦说话了。
“明珠,方才拂雪差人过来说胭脂楼中新请来了位做糕点的师傅,手艺极佳,比锦和居的更加精妙。听说你喜爱吃这些,便邀你过去品尝一番。那时你不在,我原本打算等你回来后告诉你的,却不巧偏偏忘记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啊,好,我这就去!”明珠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气,面上的憧憬之情也溢于言表,踏着小碎步跑了出去。
阿棺望着箫映弦,而箫映弦却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眼睛里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叔叔可还记得我最喜欢吃的,便是锦和居的糕点?”她在桌边桌下,把玩着青瓷制成的茶杯,目光却好似没有焦点般地看向别处。
“怎么会忘记呢?”箫映弦轻笑着,“我还记得在你很小的时候,一个下着大雪的冬夜里,你非要吃锦和居的桂花糕,怎么劝都不听,于是我便冒着大雪赶到桐溪城敲开了早已关闭的锦和居店门,为你买了来。谁知等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发现你早已熟睡了过去,梦中还在隐隐啜泣着呢。”
阿棺心口一窒,那个雪夜叔叔没有忘,而她,更是不会忘记的啊……
那时的阿棺仍是个孩子,那个夜里,她并不是非要吃桂花糕不可,只是气恼叔叔,恼他竟然几天都没有回家,也没有告诉她他去了哪里。那时的雪好似现在这般大,一连下了几天,积雪足有尺余厚。她在夜里涉着那么深的积雪去找他,自然是找不到的,她难过地哭了,泪水刚涌出都冻成了冰珠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