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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力在桌上磨擦着拳头,又说:“真像一场噩梦!我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下去,我需要钱得到绫恩,也希望汉特被吊死。后来,我真不懂,他居然被释放了,好像是跟一个女人有关的故事——说那个女人跟亚登在一起。我不懂,我到现在还是不懂!哪来的女人?亚登死都死了,怎么还会有女人跟他说话?”
“根本没什么女人。”白罗说。
“可是白罗先生,”绫恩嘶哑着声音说,“那位老太太说看到有个女人,还听到她说话。”
“啊哈!”白罗说,“她看到什么呢?她看到有个人穿长裤、苏格兰呢外套,用橘红色头巾把头完全包住,脸上浓妆艳抹,擦着口红,但是当时的灯光并不亮。她听到什么呢?她看到那个轻佻的女人退回五号房,然后听到房里有个男人的声音说:‘快滚吧,女孩。’哈哈,她看到的根本就是个男人,听到的根本只有男人的声音!可是这个点子倒真巧妙,汉特先生。”白罗转身平静地看着大卫·汉特。
“你是什么意思?”大卫冷酷地问。
“现在起,我要跟你说故事了。那天晚上九点左右你到史泰格旅馆,本来是要去付钱而不是去杀人的,可是你看到了什么呢?你发现敲诈你的人趴在地上,被人残忍地谋杀了。你的脑筋动得很快,汉特先生,马上就知道自己碰到了很大的危险。你进史泰格的时候没有人看到,所以你本来打算立刻离开,赶上九点二十分的火车回伦敦,然后发誓说你根本没到过温斯礼村。没想到你路过树林的时候,意外地碰到马区蒙小姐,而且你看到火车已经在冒烟,知道赶不上火车了。
可是马区蒙小姐不知道时间,你告诉她是九点十五,她便马上相信了。”
“为了让她相信你确实赶上火车,你又马上想出一个很聪明的计划。事实上,在当时的情形下,你也必须想办法使别人完全不会怀疑你。”
“于是你又悄悄回到富拉班,戴上你妹妹的头巾,拿了一支她的口红,又化了很戏剧化的浓妆。”
“你在适当的时候回到史泰格旅馆,先让那位老太太留下深刻的印象,然后又回五号房。你听到她要回房的声音。就走到走廊上,又马上退回房里。大声说:‘最好快滚吧,女孩。’”白罗停下来喘口气。
然后又说:“表演得真像。”
“真的吗?大卫,”绫恩大声问,“是真的吗?”
大卫张嘴大笑。
“我觉得我自己很会扮演女人,老天,你们真应该看看那个老太婆的表情!”
“可是你怎么会十点还在这里,十一点又从伦敦打电话给我呢?”绫恩困惑地问。
大卫·汉特朝白罗微微一弯腰。
“一切都由万事通赫邱里·白罗先生来解释,”他说,“你说我是怎么做的呢?”
“很简单,”白罗说,“你从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令妹,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十一点四分整,她打电话到温斯礼村三十四号,马区蒙小姐接电话,接线生查证过号码之后,一定说过‘伦敦来的电话’,或者‘伦敦,请说话’之类的话对不对?”
绫恩点点头。
“接下来,罗莎琳挂上电话,你——”白罗对大卫说,“小心配合好时间,拔了三十四号,接通之后,按了A钮,用伪装的声音对马区蒙小姐说:‘伦敦打给你的电话。’这些日子,长途电话中间间断一两分钟根本不奇怪,马区蒙小姐顶多以为又接了一次线。”
绫恩平静地说:“原来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对吗?大卫。”
她的声音虽然非常平静,但却包含着一种难言的意味,大卫猛然抬头看着她。
然后他对白罗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一点都没错,你的确什么都知道!老实说,我当时真是吓坏了,我一定要马上想办法。打完电话给绫恩之后,我走了五哩路到德斯比,再搭早上的运牛奶的火车回伦敦,悄悄溜回公寓,及时把床单弄成睡过的样子,又和罗莎琳一起吃早餐。我从来没想到警方会怀疑她。
“当然,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杀的,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杀他。我觉得除了我和罗莎琳之外,绝对没有任何人有谋杀他的动机。”
白罗说:“最困难的就是这一点——动机,你和令妹可能有谋杀亚登的动机,而柯罗德家的每个人又有谋杀罗莎琳的动机。”
大卫严厉地问:“这么说,她的确是被人杀死的,而不是自杀了?”
“是的,这是一桩仔细计划过的谋杀案。有人把她的安眠药换成一颗吗啡丸——放在瓶子底下。”
“药丸?”大卫皱眉道,“你不会是说——不可能是林尔尼·柯罗德吧?”
“喔,不是,”白罗说,“你知道,其实柯罗德家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把药丸换成吗啡,凯西婶婶可以在离开之前偷偷换掉,罗力曾经送牛油和蛋到富拉班给罗莎琳,马区蒙太太去过,杰若米·柯罗德太太也去过,就连绫恩也去过,而且这些人全都可能有杀人动机。”
“绫恩没有半点动机。”大卫大声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有‘很多’动机吗?”绫恩说。
“对,”白罗说,“就因为这样,这个案子才会那么复杂。大卫·汉特和罗莎琳·柯罗德有谋杀亚登的动机——可是他们并没有杀他。你们柯罗德一家都有谋杀罗莎琳·柯罗德的动机,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的动手。这个案子就是这样,往往和意料之中相反,杀死罗莎琳·柯罗德的人,就是会因为她的死遭到最大损失的人。”他轻轻转过头来,“就是你杀了她,汉特先生。”
“我?”大卫大声说,“我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亲妹妹?”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你妹妹,罗莎琳·柯罗德早就在差不多两年前被敌机炸死了。你杀死的女人是个叫爱玲·柯瑞根的年轻爱尔兰女佣,我今天刚收到从爱尔兰方面寄来的照片。”
他边说边拿出口袋里的照片。大卫像闪电一样飞快地抢过照片,跑向门口,用力带上门走了。罗力愤怒地大吼一声,也追了出去。
房里只剩下白罗和绫恩两人。
绫恩哭着说:“不,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不,这的确是事实。有一次,你幻想大卫·汉特不是罗莎琳的哥哥,其实你当时已经看出一半事实,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你就会发现一切都很符合已知的事实。这个罗莎琳是天主教徒(却不是安得海的太太),她非常喜欢大卫,一切都听他的,可是她一直受到良心的责备,空袭事件发生之后,他妹妹死了,戈登·柯罗德也死了——所有刚得到的荣华富贵全都消散了,后来他发现年龄和他妹妹差不多的这个女孩子没死,只是失去了知觉。不用说,他和她早就有关系,所以有把握她一定会听他的。”
“他对女人的确有一套。”白罗淡淡地说,没有去看羞红了脸的绫恩。
“他很会把握机会,马上抓住这个发财的机会,把她认作自己的妹妹。她醒来之后,发现他在床边,他用甜言蜜语说服她扮演这个角色。
“不过可以想像得到,他接到第一封勒索信的时候,一定非常惊惶。我从一开始就一直问自己:大卫·汉特会是那么轻易就受人敲诈的人吗?看起来,他好像也不知道敲诈他的人到底是不是罗勃·安得海。怎么会这样呢?罗莎琳·柯罗德当然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丈夫埃为什么不让她看看那个人,就忙着送她到伦敦去呢?只有一个可能——他不能冒险让那个人看到她。要是敲诈他的人真的是安得海,绝对不能让那人知道这个罗莎琳·柯罗德根本就是冒牌货。只有一个办法,给他钱,叫他闭嘴,然后——尽快飞到美国去。”
“但是他怎么样也没想到,敲诈他的陌生人居然被谋杀了——而波特少校又指认死者就是安得海。大卫·汉特这辈子从来没碰到过这么尴尬的处境。更糟糕的是,那个女孩也开始崩溃了,她的良知越来越活跃,已经快支持不下去了,迟早她一定会泄露出真相,让他背上罪名。再加上他对她也腻了——他爱上了你,所以他决定快刀斩乱麻——让爱玲死。他把柯罗德医生开给她的药当中掉换了一颗吗啡药丸,一边告诉她柯罗德家人有多可怕,一边鼓励她每晚服一颗,别人绝对不会怀疑他妹妹的死跟他有关,因为她死了,戈登的遗产就又回到柯罗德家人的手里了。
“这就是他的王牌——没有动机。我说过,这个案子根本就是上下颠倒。”
门开了,史班斯督察走进来。
白罗立刻问:“怎么样?”
史班斯说:“没事了,我们已经抓到他了。”
绫恩低声说:“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他真是为了钱白忙了一抄…”
督察又补充道:“真好笑,那些人老是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开口。我们当然警告过他了,可是他说:‘用不着警告我,老兄,我是个赌徒……可是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算输得一败涂地了。’”白罗喃喃说:“‘世间事,也有涨潮时节,及时把握,便能致富……’不错,潮水会涨……可是也会消退……甚至会把人拖进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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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页'文学殿堂——涨潮时节 第二部17一个星期天早上,有人敲罗力·柯罗德农场的门,他开门一看,发现绫恩站在门外。
他后退了一步。
“绫恩!”
“我可以进来吗?罗力。”
他又退后一点,她从他面前走到厨房。她刚从教堂回来,头上还戴着帽子。
她缓缓地举起手,几乎有点像在进行什么仪式似的脱下帽子,放在一旁的窗台上。
“我回来了,罗力。”
“你到底在说什么?”
“就是这句话:我回来了。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和你的家,我以前好傻,已经看到旅程的尽头了,却不知道这就是终点,你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