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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半夏心知瞒不过这个心细如发的老人,不可能再以过敏或自己撞浴缸来搪塞,只得道:“我昨晚出去时候还留意了身后,应该没人跟踪的,可是最后还是被他们找上,不过交手后我没有怎么吃亏,后来还见到了正主儿。我把话说明白,也就没什么问题了。您别担心。”
《不得往生》第四部分《不得往生》(七十八)
刀工闻言走过来,很认真地道:“他们不是能讲道理的人,小许你别大事化小,一定是我们害了你。”
许半夏没想到两位老人这么关心这么在意,尤其是胡工面色凝重,一双粗糙的手却温柔地包着许半夏的胖手,就跟记忆中奶奶的手一样,不由心中软软的,伸出手臂抱住胡工不语。胡工有点尴尬,站着僵了一会儿,她可能不适应这么亲密的接触。许半夏忙知趣地收手,笑道:“你们真的别担心,我昨晚最后还跟他谈到释放关在里面的你们的孩子的事,他提出条件,我目前还没法回答他,还得联系朋友解决。他们道理可以不讲,可是利益不可能不要,都是小人,只要利益当头,没什么不可以谈的。”
胡工严肃地道:“小许,你不可以为我们跟他们妥协,你本来就是局外人,怎么可以叫你付出利益。我们不愿意看着你受累,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我们只有以后当作不认识你,与你划清界线,免得连累你这个无辜的人。我们的事本就不是你的份内事。”
许半夏见胡工说得认真,知道这个心结必须替她解开,否则这个原则性很强的好人会真的以后硬下心来闭门谢客。她原本对于如何推一把拉一把,把他们几个工程师弄到自己地盘上去,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这个时候容不得她再深思,必须开始走一步看一步地实施了。当务之急,必须一把抓住胡工夫妇,不能让他们脱线。当下把电脑打开,虽然没有联网,但点击历史,还是可以找到早上粘贴到自己私人网站上的屠虹的邮件,然后把字体放大,转给胡工看,“您两位看看这个,这是我一个在证券界工作的朋友昨晚听说我在这儿的所有遭遇后,连夜拟出的问题,我虽然不熟悉证券业的操作,但我想,这可能是个围魏救赵的好办法。赵,就是重机厂。所以我必须留下,而且,我也想给自己出气。”
胡工将信将疑,为了重机厂,他们什么办法都想了,上告,找老领导,可都敌不过对方的势力,旧关系老人情在金钱面前统统黯然失色。难道许半夏有什么办法?难道真的是外来和尚能念经?围魏救赵,强魏真的围得住吗?两个老人把眼光落到电脑屏幕上,上面是一条一条的问题。刀工还在一条一条地思考并自言自语的时候,胡工把全文看了一遍,然后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这才睁眼道:“小许,那是要全面调查他们总公司啊。”
许半夏道:“全面是不可能的,起码财务报表我们是无法看到的,这上面也没叫我们回答。这一些,我不敢留底,你们也最好别留底,现在你们好好再看几遍,能记住几条就几条。回答这些问题,需要你们这些本地人了。我不知道最后的效果好不好,还是昨晚那句话,尽人事,知天命。”话说得太满,反而不容易让人相信。
胡工与刀工点头,也不答话,开始默记这些问题,直至天全都黑下来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做出百倍的努力。何况,现在的希望是那么少,几乎是没有,所以更要加倍努力。两个老人谋杀了无数记忆细胞。许半夏没有留下吃饭,消了电脑中的历史记录便回宾馆。
果不其然,在大堂里遇见等候着她的王,许半夏怀疑,他早就已经进入她的房间里好好搜寻了一遍。不过许半夏心想,换作是她,有条件的情况下,也一样会做,否则何谓土霸王地头蛇?许半夏一早就眉开眼笑地道:“正好,王先生吃饭了没有?我很想请你指点本地名菜。”
王微笑道:“正有此意,我要不要在下面等一下许小姐?”
许半夏笑着摊开手看了自己一下,道:“咦,是不是要换上晚礼服?要不,那还上去干什么?”
两人准备去的是一家鲜族狗肉馆,王一说去吃狗肉,许半夏便连声叫好,王本来只是奉老板之命,借吃饭之机接近试探许半夏,公事公办,如今见她如此豪爽,倒也喜欢,所以一上车,与昨天不同,有了对话。“许小姐在家用什么车?”
许半夏笑道:“你们比我文气,我用的是宝马X5,吉普车似的,八缸,动力好,跑得快,还耐撞。再说我人胖,叫我从你这种小车里面钻进钻出,我都替你累得慌。”
王听着好玩,笑道:“很有道理啊。回头跟我们老板说说。你那车子开来我们这种雪地好啊,动力那么足,一点不怕打滑爬不上坡。”
许半夏笑道:“车好有什么用,得会开车才行。前一阵华北下雪,我开了车出门,结果没几步就不敢动了,方向盘自己会打滑,刹车踩下去心里都不踏实。这要到了你们这儿,我半年都别开车了。”
王笑道:“你还没见那些在冰上面骑自行车的,后面还驮个煤气罐呢。我们开车的看见都让他。”
说些当地的风物,很快就到鲜族饭店。进去一看,里面已经坐着昨晚的四条大汉。桌上冷菜已齐,白酒满杯,就等着他们进来开动。许半夏一坐下,就端起酒杯对昨晚被她挟持的大汉道:“正好,兄弟你在,否则我还不知道怎么向你赔罪。昨晚上,你他妈要是女人的话,我也不会这么下手,摸回来也就算了,谁叫你是个爷们,我摸回来还是便宜你,呵呵,兄弟不怪我的话,我们喝上三杯,这个梁子就看在你们老大的面上,揭过。”生气归生气,上了台面,总得这么说,再说现在还是在人家屋檐下。
那大汉没想到许半夏说话这么野,再说她把老大搬出来,他还有什么话说,而且人家也够客气,已经成了老大的客人,还一上来就敬酒赔罪,虽然心里还有点结,可面子总是有了,一下高兴了不少,端起酒杯就跟许半夏连喝了三杯。
许半夏喝下酒,就皱着眉头对王道:“这是什么酒,怎么那么烈,喝下去胃都觉得烧。”
王也没想到许半夏这么主动爽快,印象大好,笑道:“你不清楚这里,鲜族饭店最好的酒一般都是他们自酿的米酒,喝下去神仙也会醉。来,吃点白切狗肉填填肚子。”
许半夏也不客气,再说空肚喝烈酒也容不得她客气,与大家让了让后,就大口开吃。
王在一边看着道:“许小姐性格豪爽,一点不像南方人,你应该到我们北方来。今天我们上上下下都在议论你的身手。”
许半夏笑道:“你还不如说我不像女人。不瞒兄弟,我从小开始学的祖传功夫,小学开始就上街打架,一路打来,身经百战,身边兄弟一大帮。身手嘛,就是这么练出来的。我这人最好结交朋友,我最好的兄弟现在是我们那里的大哥,以后你们有机会过去,我介绍你们认识,请你们出海去吃最鲜活的海鲜。”
这一段话下来,王大致了解,这个许半夏大约也与自家老大差不多,她自己洗手上岸做出头露面的事情,手下还是养着一帮兄弟继续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怪不得昨晚两人虽然不知谈了什么,可看老大表露的意思,他们俩似乎一拍即合。王最佩服老大,能文能武,没想到这个胖女人也会是这么一个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多谢许小姐,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上门拜访。咦,许小姐出门还带着那么大的包干什么?累不累?”
许半夏知道他开始套话了,但当作不在意地道:“是电脑啦,我一些数据都记在这上面,怕老酒一喝下去记不住误事。”一边说,一边就取出电脑,随手打开,吃了几口菜,等开机结束,才转着鼠标打开文件给王看,“你看,重机厂那些工程师的技术还真不是盖的,今天才半天,就帮我把整个厂区布置草图都拿出来了,那些人脑子真是好,数据好像都是存在他们脑袋里似的,随口就说得出来,佩服。”一边就指指点点地把草图设计要点说给王他们听,王虽然听不懂,但肩负打探消息的任务,如此重要涉及重机厂人士的情报怎能不听,只好云里雾里地听着,指望听出些什么蛛丝马迹。其他四人更是插不上话,自己喝酒开心。
他们的老大,许半夏昨晚都要与其大玩散手,何况是这些爪牙。她一脸诚恳豪爽地隐隐控制了整桌的主动权,而嘴上却是事事以王为重。狗肉流水般地上来,前面的白切带皮狗肉,后面的红烧狗排,狗肉干菜汤,蒜泥狗杂,常见的狗肉煲等,真难为他们将一种狗肉做出那么多花色,吃得一桌皆欢。
期间,赵垒来电查岗,他现在似乎应酬不多,常常可以在吃饭时间打来电话。赵垒见她忙,没有多说,只通报了郭启东的事。郭启东虽然把贪的钱悉数还上,但因为数目较大,还是判了两年。许半夏心想,即使坐上一年就给假释,也差不多够伍建设受的。赵垒还说,省钢的新老总上任,过两天两人准备见一次,好好交流一下市场动向。许半夏当下就嘲笑他这下可逮着误导人家的机会了,还是人家自己撞上来的。赵垒笑着承认,在许半夏面前他坦白得像个老实人。许半夏当然不便把昨晚的遭遇当着王他们的面说给赵垒听,只有简单问候一下挂机。
狗肉美味,自酿米酒虽然入口呛辣,可回味起来不错,有股独特的清香,不止许半夏吃得尽兴,其他五人也是。不过他们把她送回宾馆的时候,许半夏故意借醉把手提电脑“遗忘”在王的车上。上面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看似重要的事情,真正要紧的都放在私人网站上,地址只记在她心里,不如大方地让他们去查去看。相信,对方老大一定了解她的动机。
果然,一早许半夏走进餐厅,便被服务员小姐诚恐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