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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为什么?」秦夕照低低道。
赵构道:「为什么?当然是想要你彻底死心。」注视著那个在烟雾中飘飘渺渺的青影,道,「你现在,是不是死心了?」
秦夕照又笑了,他的笑,变幻得就像是空中的云。像白云,天上的云。本来一团团地聚在一起,却在不知不觉闲散开,露出天空。或者是蓝色,或者是灰色,或者不管是什么颜色。总之天是纯净的,纯净到了一无所有的地步。
「是的,死心了。烧成灰了。你真厉害,我佩服你。杀一个人不难,难的却是让他死心,你强,你够强。第一次,是用我母亲,第二次,是用陆商阳。你太懂我,你实在是我的知音。是你,都是你。你设计让我去毁了霹雳堂……是你,都是你设的局。」
赵构盯著他,一字一顿地道:「是我设的局,没错。但你们是心甘情愿走入了我的局,因为你们之间缺乏信任。你不信任他,他也不信任你,你们才各行其是地走到了这个结局。连最起码的信任也无,你们还谈什么爱与不爱。」
青衣在风中飘动,赵构模糊地觉得,就像蝴蝶的翅膀,青色的,有著红色的花纹。他一直以为,那一夜青衣自秦夕照身上滑落下来时,那背上纵横交错的血痕便是最凄艳的蝴蝶的花纹,这一刻,他却在想,如果一只蝶知道自己即将死去,是不是连身上的色彩都会多几分艳丽。
「你们终究不是同一种人,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我承认是我设了这个局,只是为了让你回我身边。夕照,你便如我影子,流光闪烁。我不想,失去你。」
「即使我跟你有斩不断的血缘之亲?」
赵构沈默。「你回来,是来杀我的?」
秦夕照笑了,前所未有的魅惑、妩媚、绝望、凄凉、孤寂、放纵。一种似乎要把你一同拉至地狱,共同沈沦的微笑。
「杀不了,所以,我选择忘却,选择沈沦。」
铮地一声,承影被抛在地上。没有剑身的剑。这把剑,本来就只是一个影子。
「动君此夜须沈醉,春宵一梦了无痕,皇上,你还等什么?」
我曾在雾气中与陆商阳相拥,在死亡渐渐逼近的时刻,我只想忘记一切,拥抱他。是的,还等什么,这是最後的狂欢,最後的放纵,最後的绝望。
赵构的嘴唇,轻轻吻过他的唇。「夕照,这不是你。」
秦夕照笑了起来,笑得肆意,放纵,甚至有几分媚惑。
像三秋之菊,孤标傲世。像雪中寒梅,凌霜高洁。像晓来枫叶,醉染霜林。如逆风之鹰,浩渺苍穹。如尘世舞蝶,蹁躂扑朔。
「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总归是这一具皮囊罢了,百年之後,不是一样的尘归尘,土归土?到那时候,你还能记得我么?」
迎接他的不是回答,却是吻,缠绵而狂热的深吻,让他无法透过气来、炽热得像要燃烧起来的吻。
让人窒息的吻。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秦夕照蹙紧了眉,毫不留情的穿透,撕裂那种痛楚,却比不上心的痛楚,心的绝望。
皇上,我们流著同样的血,也许我们若换个方式相逢,相知,我们不会演变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境地。上一代的恩怨重压著你我,让本来就扭曲的情感,更加绝望。
如果当时,不曾相逢,那便好。
你我便如在镜中相互而视,便如临水而照自己的影子。不择手段,骄傲冷酷,你我如出一辙。你我不需要了解,不需要像我跟陆商阳一般,用尽力量要走到一起却无能为力。
我们都有想追求的东西,却终究为了感情,全盘皆输。什么规则,什么道义,一切一切,就在这个最不可知的感情前面,粉碎了。
赵构的唇在他耳边,低低呢喃道:「说,说你爱我。」
秦夕照放肆地狂笑了起来,皇上,你也有如此时候,求之不得,自我安慰的时候?不,皇上,我不爱。我不说爱你,是我对你最後的宽容,你明白吗?我若说了爱你,才是最残忍的报复。
哈哈,真可笑,你如此伤害我,我最终,还是没有如此来报复你。为什么?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们身上有一半相同的血缘,或许是……不,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即使知道,我也永远不会承认。
「皇上,你还记得吗,你曾说过,如果你得不到我的心,就把我的心从我胸膛里挖出来,血淋淋地握在手中,永不放手?」
赵构凝视著慵懒地躺在明黄|色的床帐间的秦夕照,他整个人都像在发光。「我记得。」
秦夕照的手指缓缓沿著自己锁骨滑下去,停留在胸膛上。他轻笑道:「拿去吧,如今,我送给你了。」
赵构眼中的悲伤沈淀得越来越浓重。「不。」
秦夕照轻笑道:「皇上,你不要?你若不要,那我就要你的心,好吗?」
珠光映照在秦夕照面上,有如宝石。赵构的嘴唇,细致地摩著他的眉、眼、鼻梁、脸颊、耳垂、嘴唇。
「我的心,你早就拿到了。」也许,在今夜的月光下,烛光下,你的微笑,你的吻里,我真愿作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放纵,让感情胜过理智。你若真要笑著刺穿我的心,我恐怕也会在你的笑容里沈醉,迷失,而忘了闪避那锋利的剑锋吧。直到血溅出来的那一刻,我恐怕才会惊觉,你杀了我。
秦夕照仰面享受著他的轻吻,慢慢展开了一个笑意。「不,我不要,我也要不起。」我不要,皇上,我要的,是你痛苦终生。
就这样,把你的心挖出来,太简单了,太容易了,我不要。伸出手臂拥紧赵构,笑道:「吻我吧,吻到我不能呼吸,便好。吻到我可以忘记一切,最好。」
我听到风动竹梢的声音,我听到雨打芭蕉的声音。透过挂起的明黄|色的帷幕,我看得到孤星冷冷,残月半天。
你爱我吗?爱我吗?我已经不懂什么是爱。
我甚至怀疑我是否会爱。算了,这些问题想起来太复杂,太头痛,我再不想了,永远也不想了。
秦夕照缓缓闭上了眼睛。
赵构紧拥著怀中的人。你在我怀里,便像一团冰冷的火焰。像燃烧的冰雪。像血红的月亮。像火烧云的光彩。
你又冷,又热,你冻得我颤抖,你灼伤了我的心。
从未有一次,你如此放纵地拥抱我。回应我的吻。你把你的灵魂丢了吗?现在的你,只想沈沦,只想忘却?只想要肉体的纠缠,却不想要灵魂的相拥?
我得不到,永远都是求不得。
我知你,懂你,了解你心底每一丝最轻微的脉动,包容你的任性,我得到的,只是你的身体,你唇边那个似真似幻的微笑。你的眼神却飘渺,飘渺到我所不能企及的地方。
我得不到,抓不住,永远,无法拥有。
我明知道结局会如何,为什么还束缚不了自己的心……我明知道我定然是在做不可挽回的事,却还想拥抱你……
如果真的可以没有灵魂,只有肉体的快感,那岂不也是一件好事?……这一刻,让我沈醉吧,沈醉,我即使知道是万劫不复,即使知道你永远不会爱我,我也固执地醉於你那迷迷茫茫的笑意里。
除了把怀中的你紧紧拥抱,除了那达到巅峰的快感之外,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当那一瞬间的极致快乐结束後,我的世界,又是无尽的冰雪。满室的富丽堂皇,看在我眼中,却更是无尽的凄凉。
我,又何尝不是扑火的飞蛾。
赵构半撑起身子,端详著秦夕照熟睡的容颜。
每次看你使心机时,我总会忘记,你还是个孩子啊,你多大了?二十三?二十四?你还太年轻了。
赵构伸出手指,轻触他的脸颊,他挺秀的鼻梁,温热的嘴唇,弧度优美的下巴。他在睡梦中也蹙著眉,像个孩子般无助。这时的他,看起来年轻得近乎稚气,让赵构有怜惜的感觉。
你回来了,然而却只是个躯壳。你怕,你怕得无所适从,你觉得没人要你,你的心空空荡荡,所以,你想找个依靠。
秦夕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睛很清澈,却看不出感情。「我讨厌那鸟叫的声音。」
赵构一愣,侧耳听去。
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
杜鹃啼血,只愿归去。
秦夕照重覆道:「我不想听那鸟的声音。」
一旁侍候的李忠听了暗自摇头,御花园中杜鹃不下千只,难道一只只打下来不成?这甯王整日恍恍惚惚,弄得皇上也跟著他发疯,不过以这个要求为最。
赵构望著他,眼中的怜悯更重。却不知,是怜他,抑或怜自己。
我们都傻,真的都傻。枉我九五之尊,枉我诗酒风流,枉我武功盖世,我却终究,比不过你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秦夕照冷冷道:「你不是说什么都随我吗?那就给我把这御花园中所有的杜鹃,全杀了!」
赵构转过头,对李忠道:「明早我醒来之时,这御花园中,不能再有一只杜鹃。」
没有它们在这里唱不如归去,你是不是,就不会飞去了?
轩窗之外,水色窗纱上,映了满树梅花,疏影交错,暗香浮动。天上一轮寒月,倒映在莲池之中。
赵构手指在琴弦上虚拨,眼神似远似近,铮地一声,清悦的琴声脆响起来,让他陡然一惊。我是什么时候,拨响了琴弦,只听到清音一声,我却并不自知。
池水碧澄,清可见底。却满池莲枯藕败,偌大御花园虽是严冬,但依然花木扶疏,唯有这莲池,却是满池残了的荷叶,难不成,真要留著这些残荷,来听那淅沥雨声?有那风动竹梢,雨打芭蕉的声音,难道还不够么?
赵构伸手拿起案上那支凤血凝,忽听莲池边传来一阵箫声。
萧声悲切呜咽,却是他听惯了的那支慕颜曲。如今常听秦夕照吹,曲调也早巳烂熟於心,便将凤血凝凑在唇边,应相著他的萧声吹了起来。赵构凤血凝音色清亮,颇不似一般箫声,水龙吟却是呜咽沈郁,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那抹青影,就映在水波中,在风起的涟漪里,搅碎了那抹影子。一缕缕的卷曲的发丝,被风拂到他的脸颊上,拂到眼帘上。看不清他的眼睛。
忽然箫声一顿,秦夕照似乎听到赵构的箫声,那支通体碧绿的玉箫自他手中落了下去。幸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