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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证券市场批判-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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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政府的底牌。于是,券商的胡作非为实际上就获得了某种豁免权。在中国这样一个处于转型时期因而对社会稳定具有特殊敏感性的社会中,这种经营上的豁免权被发挥到了极至。“将所有人都套进来”便成为当今中国券商(当然不仅仅是中国券商)在经营上的一条金科玉律。一些已经披露的资料显示(像上面我们曾经提到的鞍山证券、大连证券等),中国某些券商的经营手法已经与诈骗无异。毫无纪律的集资和庞氏游戏成为它们金融业务中的重要内容。虽然这种游戏在手法和方式上会具有某些时代的印记,但其本质并没有什么改变。这几年在券商中普遍流行并导致巨大风险的委托理财业务,实际上就是这种集资游戏的最新翻版。2001年熊市以来,许多委托理财神秘失踪的案例很能够说明这种游戏的本来面目。2003年2月,上港集箱(600018)发布公告称,其托管于西南证券上海定西路证券营业部的147亿国债神秘失踪。不用说,这笔显然属于委托理财性质的巨款,已经成为券商某种风险游戏的牺牲品。可以肯定的是,由于上港集箱作为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约束,这笔巨款的失踪才得以为公众所知。这等于是在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还有大量此类资金“失踪”和“蒸发”的故事,由于各种原因而不为我们所知。
  作为有特殊外部性的行业,各国政府都对金融行业施以最严厉的监管,但在中国,这种外部性却反而给券商带来了截然相反的“优待”。作为金融企业,中国券商似乎被赋予了某种“乱来”的特许权。一位在券商服务过的朋友曾经以平淡的口吻向我讲起这样一个故事。她所在的营业部在最疯狂的时候,不是每月、也不是每星期,而是每天按交易量发奖金。面对这种案例,相信许多自以为非常了解中国证券市场的人大概也会大吃一惊。也正是这家营业部,在最后被接管时,仅客户保证金一项所留下的窟窿就达到3亿元。可以想见,这家营业部遍布全国的证券公司,在最后被接管时,其蒸发的资金总额有多么庞大。然而,这家证券公司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则仅仅是:其公司被人接管。留下的坏账被政府以最低调、最慷慨的方式予以填补。中国券商金融纪律的松弛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仅仅用国有企业以及金融企业来描述中国券商是远远不够的。实际上,就像转型期许多其他的中国企业一样,一些中国券商还是典型的权贵企业。在转型时期,权贵企业的基本组织目标并不是创造利润,而是转移财富。这就意味着,权贵企业不仅需要而且经常会主动创造并维系一种软约束的环境,以便在这种宽松的环境中进行无风险的盗窃及洗钱活动。在这种特殊的转型情境中,某些券商,早已经不是我们从教科书上认识到的那种为盈利而存在的企业组织,而是权力阶级设计出的一种具有欺骗性的金融工具。以中国人更加熟悉的词汇来描述就是,它是权力阶级为自己盗窃和攫取公共财富设置的一个巨大的老鼠仓。而这,才是某些中国券商风险的根源和本质所在。许多人归纳出的所谓管理不善、技术落后等等原因,不过是这种风险的外化而已。这有助于我们解释这样一个奇特的现象:一方面,作为企业的券商不断走向衰败,另一方面,一些特殊的从业人员却反而积累起了巨大的个人财富。人们经常嘲笑中国经济中普遍存在的“穷庙富方丈”,指的就是同一个意思。联合证券在赣能股份上的“表演”可谓这种“老鼠仓风险”的经典诠释。1998年,联合证券在赣能股份投入巨额自营资金,但经过了“5·19”的超级牛市之后,联合证券在这个项目上竟然不可思议的出现1500万元亏损。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获得的一份内部人士的举报材料称,“联合证券之所以出不了货,其原因是有数位高层人士借公司自营机会设立个人账户,通过各种融资方式大肆买入公司自营的股票,为自己牟取巨额的不当利润。”而这家在成立时规模仅次于申银万国的证券公司,到了2002年已经完全陷入瘫痪状态。实际上,熟悉中国证券市场具体操作的人都知道,联合证券的这个例子不过是中国券商一种极其普遍的“生活方式”。
  很容易观察到,中国券商的大多数风险,实际上是发生在牛市,而不是熊市。这可能与人们的想象正好相反。然而,如果我们回到券商作为权力企业的逻辑起点上来审视,这个现象可能就非常自然了。牛市,正是权力阶级借助券商这个洗钱平台盗窃公共资源的最好时机。在这个时候,盗窃最容易得手,因而也是公共资源风险最高和最频繁的时候。这不仅是因为牛市中有大量的热钱进入证券市场,更重要的则是因为,中国的牛市无一例外的都伴随着监管的松弛,贪污腐败的泛滥。这种情况很容易让我们想起中国经济周期中的同样情形。在中国改革不算长的20多年中,中国经济的每一次扩张几乎都与贪污腐败的高发特征相伴随。这多少印证了中国经济周期的某种政治性。权力对财富的觊觎和冲动实际上在暗中推动了中国的经济波动,由于表面上的相象,它经常被误认为经济周期。腐败与经济周期之间的这种相关性在90年代中期之前,表现非常明显。这种相关性,在90年代后期之后,却显著的体现在中国金融行业中。所以,对于中国权力阶级的盗窃行径来说,没有什么比牛市的名义更加名正言顺的借口了。这就是为什么,在短短的十余年中,我们看到了市场规模的急剧膨胀,但却极少看到真正靠自我积累发展起来的券商的真正原因所在。相反,我们看到的,是这样一种带着鲜明中国标签的幽默:一次牛市消灭一个券商。真实的情况还可能是:一次牛市消灭一批券商。牛市中大规模的财富转移,是权力阶级的节日,但却是券商的祭日。在这个意义上,熊市不过是这个灾难一个迟到的讣告。不幸的是,似乎所有人都相信,是熊市导致了中国券商的死亡,换句话说,所有的人似乎都相信,券商的死亡是一种正常死亡。这种诊断,实在是对中国券商风险本质的莫大误解。
  作为新兴行业,券商是中国金融改革的产物。但无论它的业务具有多么新颖和时髦的外表(情况似乎是,由于业务新颖所必然导致的监管滞后反而更容易使它成为老鼠仓的温床),在当今中国的体制土壤中,它本质上都只能是一种最为古老的剥夺工具,是中国改革中权力阶级转移财富的一个超级老鼠仓。这或许就是券商为什么一直被人称为“主力”(与庄家同义)的原因。任何一个行业,一旦沦为社会权势集团任意操纵的私器,其风险就肯定是难以控制的。中国券商的行业风险即植根于此。在更加长远的历史视野中,券商作为中国的朝阳行业,在将来理应还有远远超过今天的规模,但是,被嵌入中国独特改革背景中发展起来的券商,似乎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如果不破除权势集团对券商的垄断,该行业在规模上的每一次扩张,实际上就意味着该行业风险的进一步积累。从目前的种种迹象看,中国券商在这个危险的旅程上似乎又跨出了新的一步。
  危险的救亡
  虽然在整个经济转型时期,中国证券市场只是一个大规模财富转移游戏中的一部分,但它无疑是最具有诱惑性的一部分。在其中,券商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但非常奇怪的是,种种迹象都显示,中国券商正在酝酿着新一轮更大规模的扩张。不用问,这是在中国券商无力自救的情况下,政府的又一次大规模的行政救亡行动。然而,对中国社会而言,这实际上是又一次更大风险的累积。
  人们普遍注意到,在2001年熊市开始以来,券商增资扩股的脚步已经骤然加快。有人曾经统计,从2001年到2002年12月,有35家券商实施了增资扩股。几乎所有台面上的券商都将其资本金扩充了好几倍。有些券商甚至准备将资本规模提高到百亿级别。按照常理,企业的扩张应该发生在对未来收益预期较好的时候,但自从2001年熊市以来,中国证券业的未来预期收益可以说相当黯淡。很显然,中国券商在这个时候加快扩张步伐并不是冲着未来的预期收益而来,而是冲着目前的生存危机而来。其中隐情,在中国证监会2001年11月发布的《关于证券公司增资扩股有关问题的通知》中透露得非常清楚。在这个通知中,证监会明确宣布不再对证券公司增资扩股设置先决条件。这个通知中甚至提到,“在特殊情况下,为及时化解风险,中国证监会可要求证券公司增资扩股”。很明显,中国证监会的通知是为了缓解券商风险而紧急出台的。一位在券商供职的朋友曾经私下里说,他所在的证券公司如果不能增资扩股,就快要发不出工资了。这多少揭示了券商增资扩股的真正目的。有趣的是,证监会对此提出的理由竟然是:“证券公司增资扩股属于企业行为。”但很显然,就像我们在前面已经反复指出的那样,中国券商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企业。否则,它们就不会在如此黯淡的预期中强烈要求增资扩股了。而几乎所有券商在同一时间提出同样的要求就只能说明,中国券商在企业性质上具有某种特殊的趋同特征。在中国券商非常短暂的历史中,我们甚至发现,在熊市中扩股,已经成为中国券商行业的一个基本规律。
  为了掩盖券商增资扩股的真实目的,某些“专家”提出了看上去非常神圣的理由。他们说,券商增资扩股是为了增加券商与外国投行竞争的实力。但明眼人看得清楚,这种以民族利益为诉求的伎俩,不过是一个幌子。不过我们发现,在屡次使用这种扩股招数之后,人们正在逐渐看清其背后的风险,其边际效果正在递减。有些曾经千方百计挤入这个行业的公司正在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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