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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商社马上就会以“都市股份”的名义张开它圈钱的血盆大口。只要这个重组的游戏还能继续玩下去,光一个PT农商社就可以成为无止境吞噬社会资源的巨大黑洞。容易想象的是,从四面八方汇聚到PT农商社中的资金并不会从地球上平白无故地消逝掉,只不过它已经换了主人。由名义上属于全体公民的资产、投资者的资产,通过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可笑的是,在中国,这只手往往是法律与正义的化身),变成了庄家的钱、少数内幕人士的钱。用9亿元的公共资金换来内部人在二级市场上几亿元的私人利润,这就是PT农商社告诉我们的有关重组的本质。对于重组来说,只要这一个本质的目的能够达到,重组就值得进行,而那个被重组的企业是不是能够继续活下去,并不是重组者需要关注的目标。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等待这个国有企业的命运是再一次被重组。在现在谈论的这个案例中,我们指的是都市股份。但愿我们不会不幸而言中。不过,中国证券市场上诸多国有企业反复重组的例子已经为我们提示了这种可能性。同样一部烧钱机器,放到氧气充足的中国证券市场上来,只会燃烧得更加猛烈。将重组限制在国有资产之间,固然可以避开国有资产流失的指责,但它却是国有资产一种更加隐蔽的流失形式。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上海的资产重组,虽然表现出了某种不同的特点,但其烧钱与财富转移的本质与其他地方上市公司没有两样。而就其重组过程中所无偿动用的公共资源的巨大规模以及局限于国有资产之间的封闭性来看,上海的资产重组更是一个负面的典型。因为它建立在社会隐性成本基础上的业绩提高不仅强化了政府干预的合法性,而且也更加加强了政府对上市公司的进一步垄断。上海市主管资产重组的负责人曾经得意地夸耀:“上海本地上市公司的总资产约4000亿元,其中净资产1500亿元,国有股所占资产不到500亿元。通过战略调整,国有资产以持有三分之一的净资产,调控了4000亿元的上市公司资产。”好一个战略调整,不调整不要紧,一调整社会资源更加向政府手上集中了。“调控”当然是客气的话,其实质则在于控制。如果上海的资产重组真有什么创新的话,其创新之处正在于:行政部门学会了用资本市场的手段控制更多的社会资源。这毋宁说是计划经济的一种复辟更加贴切。
我们尤其要指出的是,在资产重组期间,上海上市公司在二级市场上的表现具有所有内幕交易的一般特征。这一点我们在PT农商社、凌桥股份等一系列的股票炒作中看得非常清楚。我们不做赘述,留待有心人一一查证。
第20节 庄家,拓展中的疆域(1)
——解读“5·19”
“5·19行情”是中国证券市场的一个重要分水岭。
在“5·19”之前,中央政府是作为地方政府和庄家的博弈对手而出现在中国证券市场中的。在这一时期,地方政府及一些权力资本是中国证券市场的主要受益者,而中央政府却是最主要甚至是惟一的风险承担者。这种权利与义务的不对称,使中央政府在证券市场上一直扮演着压抑投机、防范风险的角色。在这样一种态势下,中央政府在股市博弈中的地位能够保持较高的独立性。因为它的对手除了地方政府之外,就是基本上还没有什么合法性的权力资本——庄家。所以,我们看到,在此之前中央政府对股市出手最重的一次干预是向下的干预。那就是1996年12月《人民日报》以大批判口吻对中国股市所进行的抨击。许多经历过那场暴跌的投资者肯定还对当时的凄惨情景记忆犹新:人们根本无法抛出自己手中的股票,因为很多股票几乎天天都有大单封死跌停板。虽然这一次干预并不像某些人在亚洲金融风暴之后吹嘘的那样,避免了中国的金融危机,但却暴露了政府在处理经济问题时的那种不可遏制的行政冲动。1996年年底这一次对市场的大规模干预,使人们猛然发现,在我们这个国家中,行政力量(尤其是中央政府的行政力量)依然是最强大、最值得畏惧的力量。
但我们必须记住的是,这与其说是强化了中央政府的权威,倒不如说是强化了某种不受监督的行政力量的权威。这种重新集中并被强化了的权威,为“5·19”特大人造牛市埋下了伏笔。因为,重要的不在于向哪个方向干预,而在于政府有没有干预的能力,有没有干预的合理借口。显然,在“5·19”行情之前中央政府已经在这个问题上取得了相当的成功。我们将会看到,这个“权威资源”马上将会在中国的证券市场上结出硕果。
不知是出于亚洲金融危机之后的经济形势所迫,还是真的意识到了证券市场的“伟大功能”,1999年5月前后,中央政府对证券市场的态度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这造就了延续两年之久的最大一轮牛市。1999年5月,为了配合宏观经济政策,政府又一次大规模干预股市。在股市短线飙升400余点之后,《人民日报》发表社论,鼓励投资者入市,并为这次行情起了一个称呼:恢复性行情。自此之后,疑难杂症缠身的中国证券市场开始了一场虚脱式的大跃进。
“5·19”行情的发生,肯定让许多一直跟踪中国经济政策的观察家大吃一惊。如果说积极的财政政策还是可以理解的话,那么,“积极”的股市政策则实在有点超出人们的想象力。
作为金融政策的一个重大转变,“5·19行情”还有一些重要的经济原因。虽然“5·19”行情仍然是刚刚发生的“历史”,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现在就作出一些基本的判断。在我们看来,导致“5·19”大转弯的政策理由无非以下几条。
一是所谓“财富效应”,即股市高涨可以使人们感到财富增加,从而加大消费动机,刺激消费需求。“财富效应”是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说法(实际上并不流行,只不过在中国证券市场,被有心人人为地突出了),据称,其灵感来自对美国经济长期高增长的研究。因为有人认为,美国股市的大牛市是美国经济长期低通胀,高增长的主要原因之一。虽然这个观点极其值得商榷,但对于深受经济低迷困扰的中国领导人来说,这仍然是可以一试的药方。增加全社会的财富效应,不仅是一个刺激消费的办法,也同样是一个营造社会安定气氛的办法。
导致“5·19”行情的另外一个经济原因是,国有企业尤其是国有大型企业越来越紧迫和越来越庞大的融资需求。在“5·19”前后,国有企业对资金的需求与日俱增,这一方面是由于国有企业的确处于日益困难的局面。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当局在国有企业问题上提出了许多不切实际的短期目标,对于当局来说,国有企业在短期“脱困”已经成为了一项压倒性的政治任务。我们很难知道,这个因素究竟在多大程度上促成了中央政府对证券市场的鼓励和放任态度,但这肯定是一个重要的理由。企图在国有企业问题毕其功于一役,固然表现了政府对中国经济的强烈进取心,但急功近利的色彩也同样明显。更进一步说,将一个涉及数千万人的复杂的系统问题,单纯看成一个经济问题,并试图用简单的行政手段加以解决,实在是过于浪漫。不了解这一点,政府将会继续犯同样的错误。
导致“5·19”行情的第三个经济原因可能是出于社会保障基金的压力。但我们发现,政府的这个企图在发动“5·19”行情的时候并不明显,或者说并不清晰。很有可能,后来演变成证券市场巨型利空消息的“国有股减持”方案,是在“5·19”行情之后才成型的。或者说中央政府在空前的牛市中,“发现”并完善了这个方案。至少,在最早进行“国有股减持”试点的几家股票中,充实社会保障基金并不是第一位的目标。我们看到,在1999年年底黔轮胎的减持公告中,第一位的目标是“支持地方经济发展,建立贵阳市国有资产经营基金”,而充实社会保障基金则是放在第二条中。所以,有理由推断,庞大的“国有股减持”以充实社会保障基金的方案,是中央政府在牛市中逐步发现出来的,是一个过程中所产生的“动机”。在牛市后期,“国有股减持”变成了一个动机非常复杂的行动,是一个“一箭多雕”的方案,既可以解决一股独大,又可以补充社会保障基金,还可以借机抑制股市过热。当然,最拿得上台面的还是社保基金问题。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政府还是过于自负了。
如果上述原因因为浮在水面而容易被观察到的话,那么中国证券市场参与主体的结构性变化却是一场静悄悄的“革命”,并不容易为人发觉。而这个被忽略了的“革命”却可能是导致“5·19”行情至关重要的动力源泉。
经过1990年代的发展,到“5·19”前后,中国证券市场的博弈格局正在发生不为人知的深刻变化。标志这一变化的一个重要指标就是:越来越多与中央政府有密切关联的上市公司开始进入证券市场。我们观察到,在“5·19”前后,几乎所有的中央部委都有了自己的上市公司,在上市即权力的中国股市中,甚至连计划生育委员会这样与企业经营毫无联系的行政部门都有了自己的上市公司。与此同时,一批直属中央的大型金融和企业集团也开始对证券市场发生浓厚兴趣,他们开始通过各种方式进入证券市场从事融资及投机活动。这里面既包括那些境内的大型企业,也包括那些海外的中资和红筹股公司。换句话说,除了地方政府及早期进入市场的权力资本之外,越来越多的中央级企业和公司开始在证券市场看到并拥有了自己的利益。在这些公司中,许多就是直接归属于中央经贸委和大型企业工委的,这样的背景显然要比一般的地方政府牛气得多。这批公司的到来,对那些在以往的股市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