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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容易。在我们这儿,即使同一个‘狗东西’打交道,只要他凭他骑士的荣誉和盾牌上的纹章发誓,他就会信守到底。但是在他们那儿,誓言一文不值,就像在水里吐口唾沫那样。但愿圣母帮助我,使我对兹皮希科也能像目前对齐赫的子女和对波格丹涅茨的产业一样,有所帮助……”
他又想,也许还是不要带走雅金卡来得好,因为维尔克父子会像保护眼珠似的照顾她。但转念之间,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不错,维尔克父子会照顾她,但是契当决不会放弃他的企图,天主才知道谁会占上风。那样一来,必然会发生一连串的战斗和暴行,兹戈萃里崔、齐赫的孤儿连这姑娘甚至都会遭殃。要维尔克父子保护波格丹涅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对这姑娘来说,最好还是让她尽可能远离这两个暴徒,同时尽可能靠近富有的修道院长。”玛茨科坚信达奴莎决不会从十字军骑士团的魔掌中生还;他也始终不放弃这个希望:兹皮希科会以一个鳏夫的身份回到家来,非娶雅金卡不可。
“啊!伟大的天主!”他心里想。“这样一来,他就会成为斯比荷夫的所有主,然后又会从雅金卡那里得到莫奇陀里以及修道院长给雅金卡的所有遗产。那时候我就决不会吝惜供奉天主的蜡烛油了。”
他因为尽在想这些心思,所以从勃尔左卓代回来的路程好像也缩短了,可是他回到波格丹涅茨,毕竟已经是夜晚了。他看见窗户上灯烛通明,感到非常惊奇。仆人们都还没有睡,玛茨科刚一踏进院子,马夫就向他奔了过来。
“来了什么客人么?”玛茨科一面下马,一面问道。
“兹戈萃里崔的少爷带着捷克人来了。”马夫回答。
玛茨科听了这消息,愈加奇怪,因为雅金卡原来答应明天一早赶来,跟他一起动身。那么雅斯柯为什么要来,这么晚还要来?老骑士忽然担心起来,莫不是兹戈萃里崔出了什么事吧?他焦急地走进了屋子。到了里面,看见房间中央的大泥火炉烧得正旺。桌上有两个铁架子,架于上点着两支火把。玛茨科借着火把的亮光看到了雅斯柯,捷克人哈拉伐,和另一个脸孔红得像苹果似的年轻侍从。
“你好么,雅斯柯?雅金卡怎么啦?”老贵族问。
“雅金卡吩咐我来告诉您,”小伙子说,一面吻着玛茨科的手,“她把这事情重新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
“天呀!你说什么?怎么啦?她出了什么事?”
但是这孩子用他那双美丽的蓝眼睛望着他,笑了起来。
“你在唠叨些什么呀?”
就在这时候,捷克人和另一个侍从也都笑了起来。
“您瞧!”这个女扮男装的孩子喊道。“谁认得出我来?连您都认不出我!”
于是玛茨科仔细打量着这个可爱的人,这才喊道:
“圣父和圣子在上!你真是像在狂欢节上化了装!原来这叽里呱啦的就是你呀,你来干什么?”
“可不是!干什么?赶路的人都是迫不及待的。”
“你本来不是约定明天天亮动身么?”
“怎么不是呢!明天一早动身,大家都会看见我了!我今天赶来,那么兹戈萃里崔的人明天准会以为我在您这里作客,要到后天才会发觉。只有谢崔霍瓦和雅斯柯知道这件事。但是雅斯柯凭骑士的荣誉答应过,他要等到人们骚扰不安了,才讲出来。您怎么认不出我了呢?”
现在轮到玛茨科大笑了。
“让我来好好地看看你;你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独一无二。这样一个孩子准会养出优秀的后代来……我老实说,如果这家伙(指着他自己)还不老的话,——唔!但是即使这样,我也要告诉你,别惹我的眼,姑娘,站到后面去一点!
他用手指凶狠狠地指着她,但又非常高兴地望着她。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一位姑娘。她头上络着一顶丝织的红发网,身穿绿色短呢上衣,一条宽大的马裤围着她的臀部,腰身很紧,一只裤脚管的颜色同她头上的帽子(发网)一样,另一只裤脚管上面有着直条纹,腰间挂着一柄花纹华丽的小宝剑,满面笑容,跟朝霞一样鲜艳。她的脸那么秀丽,叫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我的天主!”喜不自胜的玛茨科说道。“她看来像个美丽的王子?还是像一朵鲜花?还是像别的什么?”
“这里还有这一个——我相信必定也是什么女扮男装的人?”
“这是谢崔霍瓦的女儿,”雅金卡回答。“我独个儿跟你们在一起不大合适。我怎么行呢?因此我随身带了安奴尔卡①,这样两个勇敢的女子就能互相照应,互相帮助。她也没有人认得出来的。”
①安奴尔卡是安娜的小称,即谢崔霍瓦的女儿。
“老太太,你这是办喜酒啊。一个已经够糟的了,现在却来了两个。”
“别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大白天谁都会认出你和她来。”
“请问,为什么?”
“为了拜倒在你们两个脚跟前。”
“让我们太平些吧!……”
“我倒是可以太平的,我过时啦。但是契当和维尔克会让你太平么?这只有天主知道。你可知道,喜鹊儿,我刚从哪儿来?告诉你,我到勃尔左卓伐去过了。”
“看在天主份上!您在说些什么?”
“说的是实话,维尔克父子会保护波格丹涅茨和兹戈萃里崔,不让契当来侵犯。唔,向一个敌人挑战,同他战斗是容易的。但是要把一个敌人变成你自己产业的保护人,就十分困难了。”
于是玛茨科详细讲了他同维尔克父子打交道的经过,他们是如何和解的,他如何使他们落入圈套,雅金卡听得非常惊奇;听他讲完了,她说:
“主耶稣给了您无限机智,我觉得您做起事来总会成功的。”
但是玛茨科摇摇头,仿佛觉得很难过。
“啊,女儿!要是如此,你早就是波格丹涅茨的女主人了!”
听了这话,雅金卡用她一双可爱的蓝眼睛望了老人一会儿,然后走到他跟前,吻着他的手。
“你为什么要吻我?”老骑士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同您道晚安,因为已经很晚了,明天我们还得起早赶路呢。”
她挽着安奴尔卡一起走了。玛茨科领了捷克人到他房中,两个人睡在野牛皮上,一下子就睡熟了。
第十章
西拉兹在一三三一年遭到了十字军骑士团的破坏和烧杀之后,卡齐密斯国王重建了这个劫后的城市。可是这个地方并不见得很出色,不能跟王国里的其他城市并驾齐驱。但雅金卡一向生活在兹戈萃里崔和克尔席斯尼阿两个地方,如今一看见这里的房屋、塔楼、市政厅,特别是教堂,不禁大加赞赏,惊奇不已;克尔席斯尼阿的木头建筑物哪能同这些房屋相比。一开头,她甚至失去了惯有的那种大胆作风,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低声向玛茨科询问那些使她眼花缭乱的奇妙事物。但是当老骑士断然告诉她说,西拉兹远不能和克拉科夫同日而语,这就像火把和太阳不可同日而语一样,她听了这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她觉得世界上再不。可能找得出一个可以跟西拉兹相比的城市了。
在修道院里接待他们的仍然是那个干瘪的修道院方丈,他仍然记得他少年时代亲眼目击的十字军骑士团的屠杀情景,不久以前接待过兹皮希科的也是他。他把修道院长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听了很是忧伤不安;原来修道院长在修道院里住了很久,但在他们到达的十四天以前,他就去拜访他的朋友普洛茨克的主教去了。这个老人一直在生病。白天比较清醒,一到晚上就神志昏乱,从床上跌下来,要披上锁子甲,向拉契鲍的约翰公爵挑战。教堂里的人不得不强制他躺在床上;这就势必引起了很大的麻烦,甚至还要冒很大的险。大约在十四天以前,修道院长已经完全失去理性,尽管病情严重,他还是吩咐人们立刻送他到普洛茨克去。
“他说他谁也信不过,只信得过普洛茨克的主教,他想到他那里去领受圣餐,把遗嘱交给他。我们费尽力气劝他别出门,因为他非常软弱,我们怕他走不上一英里路就要归天。但是要说服他,可不是件容易事。所以只得叫随从们备了一辆马车把他送走。愿天主保佑太平无事。”
“如果老人在西拉兹附近的什么地方死了,你们早就该听到信息了,”玛茨科说。
“那当然早就听到信息了,”方丈小老头回答。“因此我们认为他没有死,无论如何他到仑契查的时候还没有升天。过了那地方以后,我们就很难断定是个什么情形了。如果你们去赶他,准会在路上得到消息的。”
玛茨科听到这些消息,心里很不安,他去同雅金卡商议,雅金卡已经从捷克人那里得知修道院长上哪里去的消息了。
“怎么办呢?”老人问她:“你自己怎样打算呢?”
“您上普洛茨克去,我索性跟您一起去。”
“到普洛茨克!”安奴尔卡细声细气地又说了一句。
“说说倒容易!你们以为上普洛茨克去就跟使镰刀一样容易吗?”
“难道叫我和安奴尔卡两个人往回走不成?如果我不能同您一起继续走,那当初还不如留在家里。您不以为维尔克和契当对我的阴谋诡计会更加难对付么?”
“维尔克父子会帮着你抵挡契当的。”
“我对维尔克父子的保护和契当的袭击都同样害怕。我看您也在反对我。如果只不过口头上反对,我倒不在乎;如果认真反对,那就两样了。”
玛茨科的反对倒的确并不认真;相反,他宁愿有雅金卡作伴而不愿她回去,所以一听到她这番话,就笑了一笑,说道:
“她脱下了裙子,就讲起大道理来了。”
“讲道理只与头脑有关,和裙子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