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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梭哈并不放心,他又在贵族和士兵中打听他们听到过尤仑德小姐结婚的事没有。虽然他们中间有几个人曾经到过崔亨诺夫,可是谁都没有听到过一点这方面的消息。兹皮希科倒是放心地睡觉去了。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决定要摆脱掉山德鲁斯;但是后来一想,又觉得这无赖也许对他有用处,因为他能说日耳曼话。山德鲁斯还没有向他说过假话;尽管这个无赖在客店里的吃喝等于四个人的食量,成了一个耗费很大的负担,不过他还会办些事,而且对这位年轻的骑士颇为逢迎。他还会写字,这就胜过了那个侍从捷克人,甚至也胜过兹皮希科本人。因此兹皮希科许可他随着他的扈从到崔亨诺夫去。山德鲁斯听了很高兴,因为他看到,跟有地位的人在一起就更容易取得信任和找到买主。在那席尔斯克停了一夜之后,他们骑得不太快也不太慢,第二天傍晚就看见了崔亨诺夫城堡的城墙。兹皮希科在一家客店里停下,穿着他的甲胄,以便按照骑士的规矩进入城堡。他头上戴了头盔,手里持着矛;于是登上高大的种马,在空中画了十字,就向前驰去了。他刚走了十来步,在他后面骑着马的捷克人就赶拢来说:
“阁下,我们后面有几个骑士骑着马来了,他们一定是十字军骑士。”
兹皮希科回马转身一看,只见在他身后约莫半个“富尔浪”的地方,有一队显赫的扈从,为首的是两个骑着良种普鲁士马的骑士。那两个骑士都全副甲胄,每人披着一件绣黑色十字架的白斗篷,头上戴着饰有孔雀毛的、高高的头盔。
“天哪,十字军骑士!”兹皮希科说。
他不由自主地在马鞍上向前探出身子,瞄准了他的矛枪;捷克人一看见这情形,也抓起了斧头。其余的随从们因为都有战争经验,也都准备停当,这倒不是为了战斗,因为仆人是不参加战斗的,而是去测量骑马作战的地位,或者铲平徒步作战的地面。只有这个捷克人,因为是一个贵族,才准备战斗。但是,他原以为兹皮希科在攻击之前会先挑战的,如今看到这位年轻骑士在挑战之前就瞄准他的矛枪,不免感到吃惊。
但是兹皮希科及时恢复了理性。他记得他在克拉科夫附近是怎样贸贸然攻击了里赫顿斯坦,结果招来了种种不幸;因此他提起了矛枪,把它交给捷克人。他并不拔出剑来,就策马向那两个十字军骑士驰去。当他走近他们的时候,他发觉还有第三个骑士,头盔上也插有一簇孔雀毛,又有第四个骑士,不披甲胄,却留着一头长发,好像是个玛朱尔人。他看了一下,断定他们一定是去见玛佐夫舍公爵的使者,因此高声说道:
“赞美耶稣基督!”
“永生永世!”长头发骑士回答道。
“愿天主赐您成功!”
“也踢您成功,阁下!”
“光荣归于圣乔治!”
“他是我们的守护神。欢迎您,阁下。”
于是他们相互鞠躬;兹皮希科通报了自己的姓名,说明自己是何许人,纹章是什么,战号是什么以及为什么要上玛佐夫舍朝廷去。长头发的骑士说他的名字是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他正陪几位客人去见公爵;这些客人是戈德菲列德法师,罗特吉爱法师,还有十字军骑士团的客人罗泰林格的富尔科·德·劳许先生,他想见见公爵,特别是公爵夫人,著名的“盖世杜特”的女儿。
他们在谈话的时候,那几个外国骑士直挺挺地骑在马上,偶尔晃一晃戴着饰有孔雀冠毛的铁头盔的头。从兹皮希科的一身华美的甲胄看来,他们以为公爵派来了一个重要人物,也许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来迎接他们。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继续说下去:
“那个‘康姆透’,或者我们可以称作是从扬斯鲍克来的执政官,现在在我们公爵的城堡里;他向公爵谈起了这三位骑士,说他们很想要来访问他,但是他们不敢,特别是这个从罗泰林格来的骑士,因为他是从一个远方国家来的,他以为撒拉逊人①就居住在十字军骑士团的边界外边,一直在同他们打仗。公爵就立即派我到边界去,引着他们安全地到城堡去。”
①中世纪欧洲人把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称为撒拉逊人。
“没有您的帮助,他们就不能来么?”
“我们的民族非常憎恨十字军骑士,因为他们非常奸诈;一个十字军骑士会拥抱你、吻你,但他同时也会拿刀子从你背后刺死你;这种行为是我们玛朱尔人所厌恶的。可是任何人都会在自己家中接待日耳曼人,不亏待他,但是在路上遇到他就不会放过他了。为了复仇,或是为了荣誉而这样做的可大有人在呢。”
“你们中间谁最有名?”
“有一个人,所有的日耳曼人见了他就怕;他的名字就是斯比荷夫的尤仑德。”
年轻的骑士听到这名字,心就跳了起来;他立即决定向这位克罗佐夫尼扎的英德雷克探听他所要知道的事。
“我知道!”他说:“我听到过他;他的女儿达奴大以前是公爵夫人的宫女,后来她结婚了。”
说完这话,他就注视着这个玛佐夫舍骑士的眼睛,而对方却大为惊奇地喊道:
“谁告诉您这话的?她还很年轻哩。不错,有时候有些姑娘们很年轻就结婚,但是尤仑德小姐却没有结婚。我是六天以前离开崔亨诺夫的,当时我亲眼见她同公爵夫人在一起。她在降临节期间怎么能结婚呢?”
兹皮希科听了这话,真想抱住这骑士的脖子喊道:“愿天主为这消息报答你!”但是他克制了自己,说道:
“我听说尤仑德把她嫁给了什么人。”
“公爵夫人想要把她嫁出去,但是她不能违反尤仑德的意志就这样做。她想把她嫁给克拉科夫的一个骑士,那骑士向这个姑娘起过誓,姑娘也爱他。”
“她爱他么?”兹皮希科喊道。
英德雷克听了这话,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笑了一下,说道:
“您知道,您太爱打听那位姑娘啦。”
“我打听的正是我要去拜访的朋友。”
兹皮希科的脸给遮盖在头盔下面,几乎看不见;但是他的鼻子和脸都非常红,使得这个好开玩笑的玛朱尔人说了:
“我怕是冷风把你的脸吹红了吧!”
这一来,年轻人感到更惶惑了,回答道:
“一定是的。”
他们骑着马向前走去,沉默了一阵子;但是过了一会儿,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问道:
“您叫什么名字?我没有听清楚。”
“波格丹涅茨的兹皮希科。”
“天哪!那个向尤仑德小姐起誓的骑士也叫这个名字。”
“您以为我会否认我就是他么?”兹皮希科自豪地回答。
“不必否认。仁慈的天主,那末,您就是那个姑娘用她的头巾包住您的头的兹皮希科了!扈从队从克拉科夫回来之后,宫廷里的妇人们谈的都是这件事,而且她们有许多人一边听一边哭。原来就是您!嗨!他们在宫廷中看见您该多么高兴啊;连公爵夫人都非常喜欢您。”
“愿天主保佑她,也为这个好消息保佑您。我听到达奴莎结婚的消息,多难受阿。”
“她没有结婚!虽然她要承继斯比荷夫,而且在宫廷里也有的是漂亮青年,可是他们都不敢正眼望她,因为大家都尊重您的誓言;再说,公爵夫人也不许可。嗨!他们真要喜出望外了。有时候他们还拿这姑娘开玩笑哩!有的跟她说:‘你的骑士不会回来了!’她就回答:‘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有时候他们跟她说,您已同别人结婚了,她听了就会哭。”
这些话使兹皮希科感到非常难受;他也感到很愤怒,因为达奴莎被人家逗得伤心了,因此他说:
“我要向那些说我坏话的人挑战!”
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大笑起来,说道:
“是女人们取笑她的!您要向女人挑战么?宝剑对妇女可也毫无办法。”
兹皮希科很高兴遇到了这样一位快活的旅伴;他就向英德雷克问起达奴莎的近况来。他也问到玛佐夫舍朝廷的规矩,问到雅奴希公爵和公爵夫人。最后他还谈到他在旅途上所听到的关于战争的事,以及老百姓们如何在作着战争的准备,日日在盼望战争。他问玛佐夫舍公国的老百姓是否以为马上会发生战争。
克罗皮夫尼扎的这位继承人并不以为战争就要发生了。老百姓都说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他听公爵夫人对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说过,十字军骑士团现在倒是显得很和好,而且只要国王坚持一下,他们就会把杜勃尔润省归还给波兰;要不就是他们力图把这整个事件拖延到他们准备妥当为止。
“公爵前不久到玛尔堡去过,”他说,“因为大团长外出,就由大元帅接待了他,非常隆重地款待了他;目前这里有几个‘康姆透’,其余的客人也就要来了。”
说到这里,他想了一下,然后又说:
“人们说十字军骑士到这里来以及上普洛茨克去拜访齐叶莫维特公爵的朝廷,都有一个目的。他们很想使这两位公爵担保不帮助国王、而支援他们;或者说,如果他们不同意帮助十字军骑士,至少也得保持中立;但是这两位公爵是不会那么做的。”
“天主也不许可。您会株守家园么?你们的公爵都属于波兰王国!”
“不,我们不会株守家园,”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回答。
兹皮希科又望了那几个外国骑士一眼,也望了望他们头上的孔雀毛,说道:
“这几个骑士是为那个目的去的么?”
“他们都是骑士团的法师,也许那正是他们的动机。谁知道他们?”
“那第三个呢?”
“他是因为好奇而去的。”
“他一定是个著名的骑士。”
“还用说!三辆装满了东西的马车跟着他,而且他有九个卫士。我很想同这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