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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了过去,落地的时候前脚跌倒了;但它立刻又站了起来,眼看就要消失在路那边的丛林里了,不料就在这当儿,石弓的弦嗖的一声,发出一阵唿哨似的箭声,这头野兽后脚一仰,竖起身子,在原地打转,接着猛然吼叫起来,就像遭到了雷击似地倒在地上。
兹皮希科从一棵树后露出脸来,又拉开石弓的弦,准备再射一箭,于是悄悄走近那倒在地上却还在用后脚刨土的野牛。
但是看了它一眼之后,他从容地转向自己的扈从们,远远向他们喊了起来:
“我这一箭射得很猛,它已经受了重伤。”
“你真了不起!”齐赫一面策马向他赶过来,一面说。“一箭就射中了!”
“就是因为隔得近,速度又快。您瞧;不但箭头的铁,连箭身都整个儿射到它左肩骨下面去了。”
“这附近一定有猎人,他们会来要这头野兽的。”
“我不给!”兹皮希科答道。“我是在路上打死它的,这条路又不是私产。”
“如果路是修道院长的呢?”
“那就让他拿去吧。”
这时候从森林里跑出来一二十条狗,一看见这野兽,就尖叫着向它冲了过来。
“猎人们马上就要赶来了,”齐赫说。“瞧!这不是他们么,不过他们还没有看见这头野兽哩。站住!站住!这里来!这里来!野牛倒在这里,倒在这里!”
齐赫突然不作声了,用手遮着双眼,过了一会儿才说: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是我眼花了呢,还是我的幻觉呢?”
“前面有个人骑着一匹花斑马来了,”兹皮希科说。
齐赫立刻喊了起来:
“耶稣基督啊!这一定是雅金卡!”
他骤然间高声叫喊道:
“雅格娜!雅格娜!”
于是他向前冲去;但是不等他的马迈开大步,兹皮希科已经看见了一个极其奇妙的景象——原来是一个姑娘,像个男人似的骑着一匹黑马,向他们急驰而来;她手中拿了一张石弓,肩上背着一支刺猪的矛。她的飞扬的头发上满缠着蛇麻子的球果;她的脸像曙光似的明媚。她的衬衫胸前敞开着,外面披着一件“舍达克”①。她来到了他们跟前,勒住了马,脸上顿时流露出惊奇。犹豫、快乐的神情;过了好久,她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用一种孩子气的声调叫了起来:
①一种皮外套。
“达都罗,达都斯,最亲爱的!”
一刹那之间,她从马上跳下来了,齐赫也下了马来迎接她;她扑到父亲身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好大一阵工夫,兹皮希科只听见父女两人的亲吻声和一声声愉快的呼喊:“达都罗!”雅古拉①!”“达都罗!”“雅古拉!”
①雅金卡的爱称。
双方的扈从们现在都走近了,玛茨科也到了;他们父女俩还在一声声彼此呼喊着:“达都罗!”“雅古拉!”而且互相亲吻着。最后,雅金卡问道:
“这样说来,您是决定不参加打仗,回家来了么?您身体好么?”
“不去打仗了。我怎么会身体不好呢?你呢?还有小伙子们呢?他们也都好么?一定都很好,否则,你也不会在森林里奔跑了。但是,我的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您没有看见我在打猎么?”雅金卡回答,一面笑着。
“在别人的树林里打猎么?”
“修道院长允许我的。他还给我派来了几个有经验的猎人和一群猎狗哩。”
说到这里,她转身向仆人们:
“把这些狗赶走,它们会咬破兽皮的!”
然后对齐赫说:
“哦,您回来了,我多么高兴!”他们又亲吻起来。等亲吻好了,雅金卡说:
“我们现在离家很远了,都是为了追这头野兽。我们准追了十多英里路啦,马都跑不动了。这头长角野牛有多大啊!您看到没有?它至少中了我三支箭,最后一箭才结果了它。”
“最后一箭结果了它,可不是你的箭,是这位青年骑士把它射死的。”
雅金卡把头发往后一甩,目光锐利地望着兹皮希科,表情不大友善。
“你知道他是谁么?”齐赫问。
“我不知道。”
“怪不得你不认识他了,因为他长大了。你也许认得波格丹涅茨的老玛茨科吧?”
“天主啊!是波格丹涅茨的玛茨科么?”雅金卡喊道。
她走到马车跟前,吻着玛茨科的手。
“是您么?”
“是呀,是我;我不得不坐在马车上,因为日耳曼人把我射伤了。”
“什么日耳曼人?不是在跟鞑靼人打仗么?”
“仗倒是同鞑靼人在打,但是我们没有参加那场战争;我们在立陶宛打过仗,兹皮希科和我。”
“兹皮希科在哪里?”
“你还不认得兹皮希科?”玛茨科微笑着说。
“那个人就是兹皮希科么?”这姑娘喊道,一面重新望着这年轻的骑士。
“是的,就是他。”
“你得吻他一下,他是你的老朋友啦!”齐赫高兴地说。
雅金卡快乐地转向兹皮希科;但是她突然往后一退,用手掩住了眼睛,说:
“我怕羞。”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兹皮希科说。
“是啊!我们很熟。我记得八年前,你同玛茨科来访问过我们,那时候我的妈都拉①还给了我们一些蜜渍的坚果,你仗着自己年纪大,还用拳头打了我,把所有的坚果都吃掉了。”
①母亲的爱称。
“他现在可不会那样了!”玛茨科说。“他跟随过威托特公爵,在克拉科夫的城堡里待过,已经学会了宫廷的礼节啦。”
但是雅金卡现在却在想别的事,后来才向兹皮希科问道:
“那末是你射死这头长角野牛的了?”
“是的。
“我们得看看箭在哪里。”
“你看不见的,箭射进它的肩胛骨下面去了。”
“安静些,别吵嘴,”齐赫说,“我们都看到他射死这头长角野牛的,我们还看见他更出色的本事哩:他不用曲柄就能拉开石弓。”
雅金卡第三次望了望兹皮希科,这一回还带着惊奇的神情。
“你不用曲柄就能拉开石弓么?”
兹皮希科发现她声调中有些怀疑的意味,便把松了弦的石弓撑在地上,一眨眼间就把它拉开了;接着,为了要表示他熟悉骑士礼节,他一腿跪下,把弓递给雅金卡。但是这姑娘并没有从他手里接过弓来,却突然脸红耳赤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连忙扣起她在骑马飞驰时被风吹开的衬衫。
第十一章
玛茨科和兹皮希科到达波格丹涅茨的第二天,就到他们老家附近四处去看看;他们立刻想到兹戈萃里崔的齐赫告诉他们的话没有错,果然一开始他们会感到不很舒服。
耕作方面进行得还不错。有好几处田地正由修道院长安置在那里的农夫们在耕种。波格丹涅茨本来有很多耕地;但是经过普洛夫崔一役,“格拉其”族伤亡殆尽,缺乏劳动力;后来,又经过了西利西亚的日耳曼人侵犯,接着又是拿仑支同格尔齐玛尔奇克两个家族的战争,于是富饶的田地上都长满了树木。玛茨科也无能为力。几年来他一直想从克尔席斯尼阿弄一批农民过来,租回给他们种,可惜自白地费了力气,他们都不肯来,宁愿留在自己的一小块一小块土地上,不愿耕种别人的土地。可是他的招募毕竟吸引来了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在历次战争中,他又俘获了几个奴隶,把他们配了婚,让他们在这里住下来;这样,村里的人丁就兴旺起来了。但是,这对他说来,却是一件繁重的工作;因此他一有机会,就把整个波格丹涅茨抵押出去,认为让这位有权势的修道院长去把农夫移居到这片土地上来会比较容易些,他也设想战争会给他和兹皮希科带来人手和金钱。事实上,修道院长确是精力旺盛的。他派了五个农户来补充波格丹涅茨的劳动力;他增加了牛马牲畜,后来又造了一所谷仓、一个马厩和一所牛舍。但是因为他不住在波格丹涅茨,房屋并没有修理。玛茨科本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这座小城已经围上一道沟和栅栏,哪知结果却是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个样,不同的只是,墙壁比以前更倾斜了,看来似乎还低了些,因为墙壁都往地里陷得更深了。
这间屋子有一个大厅、两个有套房的大房间和一间厨房。房间里有牛膀胱做的窗户;每个房间中央有一座石灰做的火炉,烟从天花板上的一个洞孔出去。在现在被烟熏黑的天花板上,先前总是挂着熏野猪腿、熊腿、鹿腿、麋鹿的后股、一爿爿牛肉和一卷卷香肠。但是现在,这些钩子以及架在墙上、用来放罐子和陶器碟子的搁板,都已空空如也。不空的只有搁板下面的那半截墙,因为兹皮希科已经吩咐他的仆人们在上面挂起了头盔、胸甲、长剑和短剑,接下去挂的是刺野猪的矛和叉,马衣和鞍座。烟容易熏黑这些武器,必须经常把它们擦擦干净,但是,玛茨科是细心的,他命令仆人们把贵重的衣服放到他睡觉的套房里去。
在前房靠近窗口的地方,有几张松木桌子和松木凳子,爵爷们总是坐在这些凳子上和他们所有的仆人一同进餐的。过惯战场生活的人总是容易满足的;但是,波格丹涅茨没有面包,没有面粉,也没有碟子。农民们有什么就送来什么;玛茨科期待着邻居们会按照当时他们乐于助人的风尚来帮助他;他的期待没有落空,至少兹戈萃里崔的齐赫是这样做了。
第二天,这位老“弗罗迪卡”坐在屋前的一根原木上,对着爽朗的秋光,心旷神怡,雅金卡骑着她那匹黑马来了;她下了马,走到玛茨科跟前;由于一路上骑马跑得太快了,气也喘不过来,面孔红得像只苹果。她说:
“愿天主保佑您!‘达都罗’派我来问候您的健康。”
“我没有更坏,”玛茨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