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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也很准确,”鹰人说,“我体内有几种小动力,还有一套复杂的动力供应系统。所有的动力元件都是特别的组合,因此,可以从我们某一个体身上移植到另一个体身上。如果不再需要我的存在,元件就可以用到另外的个体身上。”
“就像器官移植一样。”尼柯尔说着,把水喝完了。
“有点差不多,”鹰人回答说,“这就叫我想起另外一件事……你在睡眠期间,心脏曾经两次停止跳动,第二次是在我们刚刚到达这个图瑟迪星系的时候……我们尽量用药物和机械刺激法救了你的命,但你的心脏现在特别脆弱……如果你想下半辈子的生活依然充满活力。就得考虑更换心脏。”
“那就是你把我放在这里面(尼柯尔指着密封舱)那么久的原故吗?”她说。
“不错,”鹰人说,他已经跟尼柯尔说明,大多数从拉玛号来的人醒得早一些。有的一年前就醒了,住在离此不远的地方,但居住环境相当拥挤。“可我们也关心你在由海星号改建的密封舱里是否舒服……改建的时候非常匆忙,所以里面的设施不多……我们对你如此关注,并不是因为现在存活的人类当中,你的年纪最大……”
“对呀,”尼柯尔对自己说,“由于八爪蜘蛛的反击,四十岁左右以上的人都给一扫而光……我是剩下的惟一老人……”
鹰人隔了一会儿投有说话。等尼柯尔再次望着这个异类的时候,他那令人迷惑不解的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一种感情。“除了上述原因,你对我们来说非常特殊……你在这次活动中起了重要作用……”
“这个电子元件制作的东西可能真的具有感情吗?”尼柯尔依然看着鹰人的脸,马上想到这一点。“理查德一直认为我们人类的任何东西没有不能用机械方法复制出来的,难道他真的说对了?”
“……我们一直等你醒来,”鹰人说,“尽量减少你在密封舱里滞留的时间……但这会儿我们要准备进入另一行动了……如你所见,这间屋子早腾空了,只有你在里面,再过八到十天就要动手拆掉这些墙。到那个时候,你也康复得差不多了……”
尼柯尔又讯问了家人和朋友们的情况。“我刚才跟你说过,”鹰人说,“经过长时期的休眠,全都活了过来。但是,要能够适应在你的朋友麦克斯称之为‘大饭店’的生活,可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所有跟你住在翡翠城的人,包括玛利亚姑娘和艾莉的丈夫罗伯特,被安排住在两间大屋子里,两间相连的,在海星号的一个地方。大家都知道这种生活设施是暂时的,最终会把大家安排到好一些的地方去住,但罗伯特和伽利略对大饭店的非常条件根本不能适应。”
“他们出什么事啦?”尼柯尔吓坏了,连忙问道。
“出于社会上的某些原故,他们两个都给转移到海星号另外一个更加严密控制的地区。罗伯特先搬过去。他从长期休眠中刚一醒来,就患了严重的抑郁症,怎么也挺不过来,大概四个月前就不幸病故……伽利略没事儿,虽然还有反社会行为,但身体挺好……”
听到罗伯特的死讯,尼柯尔非常伤心。“可怜的尼基,”她马上就想到了外孙女,“她还没有机会了解父亲呢……还有艾莉,你的婚姻并不如你所希望的……”
她静静地坐着,头脑里一直在回忆有关罗伯特·特纳的情况。“你是一个难于理解的人,”尼柯尔想,“才华横溢,对工作兢兢业业,但作为一个人,机能却是相当不全。也许你身体的某些重要部分早就死了……在一个叫做地球的行星上的德克萨斯州法院里就死了。”
尼柯尔摇了摇头,“我猜想,”她对鹰人说,“我花在挽救凯蒂和罗伯特身上的精力全都白费了。”
“并不完全如此,”鹰人直截了当的回答说,“当时对你非常重要。”
尼柯尔看着她的异类同事,笑了。是啊,我无所不知的朋友,她想着,叹了一口气。“我得承认,回到你们身边我很开心……你自己也许没有生命,但你当然对生物了如指掌。”
“让我扶你回床上去,”鹰人说,“你头一回起床,呆得够长了。”
尼柯尔很为自己高兴,她终于可以一口气沿着屋子四周走上一圈了。
“太棒了,”鹰人走到她身边说,“你的进步真了不起。我们可没料到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走路了”
“我现在太想喝水了,”她微笑着说,“这把老骨头流了好多汗哪。”
鹰人从桌子上端来一杯水。等喝完水,尼柯尔才回头对异类朋友说,“现在你还要坚持自己的意见吗?”她说,“你那边箱子里有镜子,有可换洗的衣服吗?”
“有啊,”鹰人答道,“我还带来了你要的化妆品……但我得先检查一下,看看这样活动你的心脏是否承受得了。”他拿起一个小小的黑色器械放到她面前,观察小屏幕上出现的一些符号。“很好,”他说,“不,非常出色……毫无异常。说明在你这种年纪,心脏工作情况很好。”
“我可以看看吗?”尼柯尔指着那个显示器问道。鹰人就递给了她。“我想,”她说,“这玩意儿接受我身体内部传来的讯号……可屏幕上那些波形曲线和奇奇怪怪的符号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你的体内有一千多个微型探测器,多半在心脏地区。它们不但测量你心脏和其他器官的活动状况,而且还要调节诸如血液循环,氧气输送等重要参数。有的探测器甚至代替通常的生物作用……你在屏幕上看到的是你练习走路时的资料总结,是由你体内的加工器压缩并输送进来的。”
尼柯尔皱了皱眉头,“或许我不该问,不管怎么说,一想到自己身子里有那么多电子垃圾,总不是那么舒服。”
“那些探测器可并不真是电子元件,”鹰人答道,“至少不是你们人类使用的那种字眼。在你这种生命时期,可是非常必要的。要不是有它们在你体内,你一天也活不了……”
尼柯尔呆呆地望着鹰人。“干嘛不让我死了算了?”她问道,“还需要我作什么,才能说明你们的目的呢?我还需要发挥什么作用吗?”
“也许吧,”庸人答道,“但也许是我们认为你希望再见见家人和朋友。”
“真难相信,”尼柯尔说,“我的愿望在你们的阶层系统观念中竟然起着如此重要的作用?”
鹰人没有回答。他走到放在桌子边地上的箱子跟前,取出一面镜子,一块湿布,一件朴素的衣裙和一个化妆盒。
尼柯尔脱下身上的白色长睡袍,用湿布擦遍全身,穿上衣裙。鹰人递给她镜子时,她长长吸了一口气。“我可说不准是不是已经作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她苦笑着说。
如果不是事先有思想准备,尼柯尔真认不出镜子中的那张脸。在她看来,自己的脸像是用口袋和皱纹拼成的千家衣。所有的毛发,包括眉毛,睫毛,全都灰白了。尼柯尔的第一冲动是想放声大哭,但她顽强地克制自己,把泪水咽了下去。“我的天哪,”她想,“我这么老啦……这真是我吗?”
她凭着记忆,在镜子里寻找当年那个可爱的年轻妇女的模样,她从星星点点的地方,看到一度被认为是美丽面庞的轮廓,但眼睛要看得到才成啊。尼柯尔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段小插曲,真是痛心疾首。那时她才十多岁,跟父亲在住家附近的乡间小道上散步,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尼柯尔问爸爸要不要走到路的另外一边,好躲过老人。
“干嘛要躲?”爸爸问道。
“因为我不想靠得太近看到她,”尼柯尔说,“她又老又丑……会把我吓得发抖。”
“有一天你也会老的,”爸爸回答说,没有走到路的另一边去。
“现在我又老又丑了,”尼柯尔想,“我甚至让自己吓得发抖。”她把镜子还给鹰人,“你提醒过我,”她愁眉苦脸地说,“也许我该听你的。”
“你当然会大为震惊哪,”鹰人说,“你已经有十六年没见过自己了。许多人哪怕一天天看着自己衰老也受不了哩。”他把化妆品袋子朝她的方向递了过来。
“不,谢谢,”尼柯尔失望地说,拒绝去接那个袋子。“毫无希望了,哪怕米开朗基诺在世,也没法收拾这张脸啦。”
“随便你,”鹰人说,“我原先以为在客人来看你之前,你会要化化妆呢。”
“客人!”尼柯尔又惊又喜,叫了起来。“有人要来看我了……是谁呀?”她连忙伸手去抓镜子和化妆品。
“我认为应当放到最后,让你惊喜一下,”鹰人说,“你的客人再过几分钟就要来了。”
尼柯尔抹了点口红,扑了点粉,梳了梳灰白头发,又站起来拔了几根眉毛。打扮完毕,又照了照镜子,觉得很不满意。“我尽力了。”她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鹰人说。
几分钟之后,鹰人打开屋子的另外一道门,走了出去,带回来一位八爪蜘蛛。
还在屋子的另外一头,尼柯尔就看到八爪蜘蛛头上喷发出来的海军蓝色光带。
“你好,尼柯尔,感觉怎么样了?”八爪蜘蛛说。
“蓝医生!’‘尼柯尔激动得大喊起来。
蓝医生把显示器举到尼柯尔面前。“在你搬到其他地方之前,我都会在这儿陪你,”八爪蜘蛛医生说。“鹰人眼下有其他任务。”
小小屏幕上闪现出许多光带。“我搞不懂,”尼柯尔看着倒放的显示器说。“鹰人用这个仪器的时候,屏幕上显示的全是波形曲线和一些有趣的符号。”
“那是他们的特殊技术语言,”蓝医生说,“那种语言特别有效,比我们的色彩语言好多了……当然,我却半点都不懂……这个仪器实际上是多种语言的,里边甚至还有英语模式。”
“那么,我不在场的时候,你跟鹰人怎么交谈呢?”尼柯尔问道。
“我们都用色彩语言,”蓝医生回答说,“光带从他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