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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购入八百多万股以后,便显得困难起来,要不断“震仓”,就是故意把股价打压下去再拉上来,在忽涨忽跌的震荡态势中,“诱骗”散户们将手中的“飞天股份”割肉抛售给他,这难免不大大增加了成本,原定的资金,就显得捉襟见肘了。他想起了股评家海泫。可是刚找出海泫的名片,准备打电话联系,却又想到:此公可靠吗?如果将这些消息捅给杭伟,会出现怎样局面?
他想找一个人商量。可找谁呢?邢景病假期间与他联系的那位女上,代邢景办完该办的一切,就神秘地失踪了,自然不能找,也无法找。至于局内的,没有一个可靠,包括“滕百胜”。
他这才发现孤独并不容易,有的是势单力薄的恐慌!过去,为的是个性的自由、人格的独立,不依附于人、求助于人而进人股市的,可这一刻才发现在这个世界上,不仅不求人的事不存在,想摆脱笼套的,却偏给套牢了。
只有邢景。不管是感情依傍,还是调动飞天公司的力量,他都需要邢景。
黄昏降临,夕阳还被夹在高楼的峡谷里,他就来到明珠广场。她也准时到达。服务小姐便把他俩引进了一个叫“天宝阁”的小包房里。
她化了一点妆,把这几天多病多思的憔粹都蒙在淡淡的一层脂粉里。
曾经海用欣赏的口气说:“你很漂亮!”
“谢谢,”她也欣然一笑,“看来你今天心情很好。”
“当然,和你见面,每次都像过节日。何况……”
“你对女人倒真有一套。”她啐了一口,“‘何况’什么?”
“常总对你说了吗?”
“常总出差了,”她说,“他说什么?”
“他说,这次操作,请你负责和我联系。有什么事,可以找你。”
“是的。你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
“可以说有事,也可以说没有事。”他说,“像过去一样,有你在我身边,我总感到很安全。真的。”
她报以淡淡的一笑:“很感谢,可也很遗憾,因为我不一定帮得了你的忙!”
“怎么会帮不了呢,”他抓起菜单,却先把目光转向服务员,点罢酒菜,等服务员走了,才说明他的想法。
邢景的脸色凝重起来了:“你一定要我卷进这个漩涡罗?”
曾经海得意地说:“这一次,你还想站在一边看吗?”
“是的,我确实不能再站在一边看了,”她无可奈何地说,“正是这样,所以我心里从来没有这样不踏实。我问你,你对这次炒作,到底有多少把握?”
他诧异地问:“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这一次,不是简单的用一个相信和不相信就可以说清的。”她说,“沉重的债务,可以让人的智能变形。不知道我这个旁观者看得对不对?”
“你是说,我是给债务迫得孤注一掷?”
“不是吗?”
曾经海想否定,可话到唇边却咽了下去。他想,对她不必讳言这一因素的驱动作用,说:“不排除这种动机,但我绝对不是‘孤注一掷’。对这次操作,我的确有把握,只要你能支持我。”
她微觉不快:如果不支持,失败了,就应怪罪于我罗?她真想说一句“你要这样想,我可承受不起”,可他双眼里的那片坦诚与祈求,却改变了她的主意。她淡淡地一笑说:“我只是作为朋友,提醒你注意这件事的难度罢了。真要搞砸了,我怎么说也逃不了责任,起码,是我把你这只鸭子赶上架的。”
“哦,所以你为我考虑得特别周到,”他说,“谢谢啦!为了你,我也要拿出全部能力和精力,办好这件事。要不,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你!”
她有些感动。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但也希望相信我这一片心!”
她真想落泪,却强忍住了,好像把话题岔开一般,问道:“你说,到底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他说:“能给‘飞天股份’制造利空的消息,有哪些?最好用什么方式,通过什么渠道散布出去,最有利于继续打压股价?”
她倒抽了一口气:“这是常总叫你问我的?”
“不,常总只说,操作中有什么问题,可以和你联系,”他注视着她的眉眼,“撇开这层‘指定任务’不说,我思来想去,这种问题,除了找你,我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商量。真的。”
她再一次感动了,低下头说:“不是我怕,说实在的,这种违法乱纪,过于顶风冒险的事,我不能帮你做,也不能让你去做。”
“我理解。可我骑虎难下了。”
“我知道。”她真想说我也一样,可到底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寻思该怎么回答。服务员送上冷盘,一只凉拌马兰头,一只花生米,一只凤爪,还有一瓶啤酒和橙汁,看服务员—一摆开,将酒和饮料分别给他们倒进杯子离去以后,她的思路才清晰了一点,“只有一个办法。……也是顺势而为,实事求是的办法。这就是把我们外贸公司面临的困境以及可能存在的投资风险,请记者在上市公司介绍栏里,老老实实地公之于众。因为,这些材料,对我来说,都是现成的,也是应该告诉购买我们公司股票的投资人的。”
曾经海高兴地说:“这点子太好了!把情况介绍得严重一些,再在业绩的预测上,压低一些,是能起作用的。”
邢景摇了摇头说:“预测可不是我的事;情况介绍嘛,也没有必要夸大。”
他笑道:“你怕?这可是风险防范,就像当年的‘宁左勿右’,不会错的。”
她抬起了头,面对着他。最初让他看到的,是一缕不以为然的无奈,很快便变成了一种凝神静思,那神态,使他再一次看到了她仁立在液晶展前的神韵,恬淡,宁静,深邃,幽远以外,还有一种动中的极静,静中的极动的气韵,好一会,才听到她的说话:“还是一切顺其自然,无为无不为吧,”声音仿佛是从她心底流泻出来的,“……也就是说,对我提供的东西,拿出去时,都不要掺水,好吗?”
他不觉产生了一种穷究的冲动:“你为什么这样重视‘顺其自然’?”
“你不是要我帮你参禅悟道吗?”她气韵安详,令他想到了双手合十的圣者,“参禅修持,悟的是人怎样保持人与人、人与天、人与自我的和谐统一,人怎样才能够免除人生的烦恼,而求得真正的自由与解脱……所以,要说‘禅’,起码要求人类思想合于真理,行为合于道德。”
他怔住了,说不清是被震撼了,还是对她这一套“禅”的无可奈何,说道:“……好吧。我尊重你的信仰,更不能让你做违心的事,……你先把材料给我看一看再说吧!”便举起杯子,“来,希望我们合作成功!”
邢景仿佛感觉到他有口无心,抓起杯子,却没有举起来,淡淡地一笑说:“要说‘信仰’,这不光是尊重我的信仰,也是尊重你们股民的信仰。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吗?”
“什么?股民的信仰?”
她故作调皮地说:“是的。你们的大师巴菲特说过,做一个职业投资家,不需要很高的智商,只需要人类优良的品德,其中包括坚韧、耐心,有毅力。”
他也笑了,笑容里不能不包含着感动。他感到了她为他安危操心的一片真诚,不禁说:“好,我尊重你,也尊重这位巴先生!我先满饮这一杯,表示我接受你意见的真诚。”
她这才笑吟吟地举起杯来,往他杯口轻轻地一碰,然后专注地注视着他把啤酒喝下去。
第二天,邢景就把材料送给了他。他看了看,有价值,但是太淡了一点,估计不会让股价引起较多的波动,可是为了尊重她,就没有提出异议。邢景说有几位记者是专线与飞天公司联系的,并把姓名、联系地址告诉了他,请他亲自送去。记者倒觉得材料很有价值,第二天就见了报,而且安排在较醒目的位置。
对于东南亚的金融风暴所造成的影响,早已为一些有识之士所注意,并采取相应的措施,逐步减低类似飞天股份这些股票的持股比例。这则消息,把眼下周边的存在渲染了,严重性增加了,驱使他们再度减轻持仓量;对那些对世界经济局势不太关心,以及获利并不多而套牢的持股人,却是一个不小的“利空”消息,逼使他们纷纷割肉出局。曾经海乘机大肆买进。三天,他就又购入了四百多万股,算了算,二十多个账户内,共有一千二百多万股了。
还是缺少,须占有百分之六十的筹码,才能万无一失。
时间已经两个交易周了。要继续收集,还是要增加成本,需要有更多资金。再找邢景么?他一想到她的“禅”,信心全无,她不仅仅忠于自己的信仰,更是为他的安危耽心!与其花时间精力去拆毁她的精神防线,不如另辟蹊径。
他猛地想起,何不来个羊毛出在羊身上.悄悄地出售这个信息呢?在这个市场上,除了通过证券交易所买卖股票的“明市”以外,还存在一些暗中交易的地下市场,信息买卖就是其中之一,或送干股,或直接交钱。价格,就是预计能够获利的百分之十。他今天暗地里为“飞天股份”所做的,就是一份重要信息。我已经收集到一千二百多万股,占应该收集的大部分,完全可以出售了,所得的资金,将所缺部分筹码收集足够,这不是十全十美的办法吗?
他首先想到杭伟。杭伟曾经做过这种交易,获利颇丰,超过了所付的代价。这位老邻居在志得意满、醉醺醺的时刻,和他说起过那一次成功的买卖。
曾经海立刻打电话约杭伟见面。好久不见了。这次调整,杭伟损失不少。曾经海决定将自己隐在后面,以一个中介入的身份出现,他先是叹苦经,说他在这次股市回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