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名誉,祸根全在我的身上!请你原谅!”
她像低头注视着那只烧卖,泪水却从眼眶里徐徐流淌下来。他抓起一张餐巾纸送过去,她伸过手来接的时候,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颤抖得很厉害,说道:“邢景,我向你道歉。真的,都怪我!……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不知不觉地将感情流露给妻子,是因为……”
她想把手强行抽回,喃喃地打断他:“不,不搭界的,根本不搭界的!”
“你听我说完,”他更紧地抓着她的手,索性把想说的话统统说出来,“就因为我爱你,真心地爱你!邢景!”
“你说什么呀!”她惊恐地边抽手边想站起来。
他仍然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知是按她仍然坐下,还是生怕她趁机飞了,恳切地说:“嫁给我吧!邢景!今天,我虽然一无所有,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可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这个世界就会属于我,属于我们俩!真的……”
“你说什么呀,你说什么呀!”她继续猛烈地挣扎着。
然而他不松手,说:“你答应我!请答应我!”
“不,你不了解我,你不了解我!”她喃喃地说着,狠劲地将手抽了出来,抓起皮包,夺路奔出了“云水居”。
曾经海怔住了,双手空举着,仿佛仍然抓着她。这一击给他的精神打击,和股市的利空消息同样沉重!他只知道自已被拒绝了,却辨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反正她像遇到一个亵渎她的流氓一样地把他甩开了。为什么啊?是的,这个世界是强者的世界。在她的眼里,他不是强者,从来不是,所以渴求的并不等于能拥有,所以都茗一闹,她就远离了他,就像当年的小园,一见外资老板发出微笑,便和他“拜拜”了,我却……
他终于从羞耻,屈辱,难堪和后悔中醒过来:是的,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接受你!可你偏要自作多情地表示依恋!刚才这一幕已经说明了一切!还是当机立断,从哪儿来,回到哪儿去吧!
他颓然坐下,抖抖地从皮包里取出那份揉皱不堪的给父母亲的遗书,展开来,决定继续写下去,眼泪,却如小泉一般地涌出来。
出了明珠广场,邢景不知该朝哪里走。呆呆地站在了大门门的台阶上。只觉四肢发软,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永远地躺下来,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一辆出租车,按例停在了她的面前。她毫不思索地开门跨了进去。
“到哪儿?”见听不到吩咐,司机忍不住打问,“小姐,到哪儿?”
“哦,聚雅花苑。”她信口吐出了这一声,突然一怔,怎么回家了?“啊,”她省悟似的又发出这一声。已经启动并向左拐弯的出租车司机,连忙转过头朝她看了一眼,目光中注满了疑惑与询问。于是,另一个念头就把她的后悔揩试掉了:这会儿去见老板,怎么回答?先回家冷静地想一想再说吧!于是将一头浓黑的短发往靠背上颓然一搁,“走吧,聚雅花苑。”
这是新建的多层公寓小区,离明珠广场不很远,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她上了楼,扑进了属于她一个人的这个小套间,把自己连同背包一起掷在床上,哇的一声.终于将郁积在心举的一切的一切,倾泻在一阵痛哭之中。
她哭她失去的灿烂前程,还有一个即将到手又烟消云散的温馨家庭,哭她的人生遭遇……
“邢景,你说,我们的一,是奇数,还是偶数?”夜深人静,他送她到她家附近的那棵夹竹桃边,闻着夹竹桃花的幽香,听着风吹夹竹桃叶子沙沙的声响,用滚烫的双唇吻了吻她的前额,总是轻轻地这样发问。
“是奇数!”她总是这样回答,双手勾着这位数学教研室同事的脖子,凝视着,目光里,始终带着几分调皮。
“哦,还是奇数。永远的奇数,残酷的奇数!”他失望地说。
“你说,我们俩,奇数和偶数有什么区别?”
“当然是有的。”他忧心忡忡地说,“我每晚都做一个相同的梦,噩梦,睁眼看着你从我的身边飞走了,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永远地飞走了!”
“你是说我到日本去,就会永远离开你了吗?”
他点了点头。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她说,“我说过,我只是去见见世面。都说那边很好。要是真的,好得能让我们下决心抛弃这儿稳能到手的前程,我们就在那达成为了永远相连的偶数;要不,我便会回来的。到那时候,我们成为偶数也不晚。你说是吗?”
要求她结婚以后再出国的愿望,再一次破碎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点得是这般无可奈何。她深深地爱着他,除了他的能干、英俊,就是他对她这种曲意的顺从。她相信等待着他俩的,必然是无穷无尽的幸福,又何必计较眼前的朝朝暮暮?
然而,命运仿佛注定这只是他俩美丽的心愿。在那个世界第一大都市,银座的繁华,涩谷的高雅,浅草的标致,都不属于她。她报的是筑波大学,可惜语言没有通过。她只好进了中国人开办的语言学校,沉重的学费使她不堪负担。她出国的经费是向亲友借的,也可以说是她们两家亲友资助的,为此两人谦让过一番,最后商定由她作为先导。岂料东京高得无法承受的生活费,加上这笔债务,把她的梦逐渐压碎。在那个“同文同种”的异域,举目无亲的她,能够求助的是与她在同一命运线上奋斗的年轻人。可她却处处遭到一些同胞的警惕、抵制、防备甚至嘲弄。开始她纳闷,不久便明白了。那些来自浙江、广东、福建以及京津的年轻人当中,流传着这样几句概括同胞素质的顺口溜:“北京太傻里傻气的在纽约开饭店,上海人鬼头鬼脑地在东京赚大钱”。据说,在那儿上海人的赚钱之道没有什么正规战术,也讲不上什么章法,有利就捞,有小利捞小利,有大利就挤大利。还美其名曰:这是土八路的战术。有一次,在地铁中,碰到一位北京姑娘,说起上海人,竟感慨地说,犹太人是世界上最精明的,可是犹太人与上海人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上海人肯定比犹太人还要犹太人。“不,不是这样的!你们有偏见!”她总是这样为上海人辩护,也为自己辩护。她内心深处,期待的是上海乡亲的帮助。到高田马场、池袋北口等劳务市场去碰运气,她也总在上海人当中打转。一次,两次,三次……不幸的是,本来就体弱的她,身心交瘁而病倒了。东京那么昂贵的医药费让她望而生畏,本想挺一挺的,可高烧不退,只得进医院检查。竟是急性肾炎。不能不住院治疗了。可住院费实在不是她能负担的,没有痊愈她就离开了。为此,她欠下了一大笔债务,而病情却从急性变成了慢性!她不敢将实情告诉上海的亲人,含泪搬出了原来的住所,租借了来日华人最低档的栖身场所。那儿哪算住房啊,仅仅是一个棺材似的铺位,价格却不菲。她希望,在这里忍受最艰难的岁月,等赚到了向亲友借的那笔款子,就回国去。因体质虚弱,适合的工作越发难以找到了,只能继续向人借贷。无力偿还的现实,堵住了所有熟悉人的门口,她只能转向了新的“邻居”,一位同样来自上海的姓铁的姑娘。铁姑娘很有同情心,虽然自身日子并不好过,但也能竭其所有。债台越筑越高,回上海的目标也越来越渺茫。那天她又向铁姑娘开口了,她照样获得了帮助。然而,这次铁姑娘却要给她介绍一份工作,说是服务性的。从她的经验判断,这是一般女性都避之不及的。可小铁说,你的体质差,只需引导引导客人就可以了,只是收入低一点而已。她相信了,点了头。
没有想到,就这一步,她走进了魔鬼之门。
她受聘的是一家日本娱乐场,老板是由韩国人归化的日本人。她以为真如铁小姐所说,在污浊中能保持自己的清白之身,没有想到是“招待”的服务时间是在夜晚。第一个夜晚,她就被醉醺醺的一位客人夺走了贞操!她发了狂,想离开,这时候,才知道,铁小姐所做也是这一行!她去找这位铁石心肠的高邻,问她为什么要如此坑她,谁知铁小姐一番振振有辞的说教,却让她哑口无言。铁小姐的确出于一片帮助同胞的好心肠,然而,借给她的太多了,只能操同样的职业,她才能把所欠的归还。她恨不得宰了这个姓铁的女人,然而,一了解铁小姐的身世,她震惊了。铁小姐也是国内一所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抱着多少憧憬来这里的!面对“同是天涯沦落入”的铁姑娘,她无言以对。凭什么要这位素昧平生的同胞,以女人最难以承受的屈辱,来无偿地支持你维护自身的尊严和清白呢?要么接受这一事实;要么保持所剩余的这一点儿所谓尊严,暗地里,却永远承受着这位铁姑娘的诅咒……
几个夜晚失眠之后,她决定含垢忍辱地呆下来,积下钱,还清债务就永远地离开。可是……
不不不,不去回想那场噩梦了。当她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瞬间,便无望再拥有他了。她对自己的未来就都想妥了。是她按约请他到东京,办妥手续,并为他安顿好了一切,便准备带着对自己过于单纯的悔恨和无法补赎的生活教训,告别这个世界的。无奈命运不让她去天国,一位来去无踪的老人,点化了她,叫她独自回到了上海。受了点化的她,可以不去天国,却无法回到原来那个生活环境。对知道她生活历程的亲朋故友,她怕;对知道她有过出洋淘金的经历,拿她当富婆的一般熟人,同样怕。于是独自一人,在这儿买下了一居室悄悄住下,以期与过去隔绝,与世隔绝……
可与世隔绝,谈何容易!到底是一个女人,富有青春活力的女人,每当夜深人静,每当头疼脑热,每当节日、假日,总有一阵阵冷意袭击着那位老人对她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