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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过来说:“你们坐一息,我去看看她,叫她快点回来。”这里正说着,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在叫:“汪兆光,你过来。”口气就像下命令。
三人回头一看,正是金锦华买菜回来了,她个头不高,小巧硬朗,戴一副眼镜,鼻尖脸削,典型的小脸美女,汪兆光提心吊胆,却笑着脸甩着手走过去。金锦华指着他说:“哎,你下一次是不是要把你们氨厂的人都带过来啊!这么小的地方,我都没有地方立脚,再来三个大男人,你叫我姐姐哪能招待你们,快点叫他们走,我不要看到你,今天我给你面子,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们全哄走。”
“我们嘴有点渴,只是来喝点水,好好,马上就走。”汪兆光辩解着说。
“一大早,嘴干什么干,快走。”金锦华下了命令。
汪兆光过来,说:“水也喝了,我们走了。”一脸的沮丧。贺大头看看苗头不对,站起来就走。冯君瀚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在里面。他说:“你们先走吧,这茶不喝可惜了。”他向汪兆光挤了一下眼睛,汪兆光拉着贺大头走了。
一出巷口,贺大头,就把只有一条缝隙的小眼睛,睁的溜圆地说:“你今天拖我来,纯粹是陪斗嘛,这要命的事,下次不要再叫我了,你看她像只小老虎,一见面就下逐客令,根本没戏,你谈什么谈,还谈恋爱,我看是谈乱爱啦,下次再也不来了。”贺大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一走冯君瀚就站起来,走到金锦华面前,一脸的诚恳地说:“金锦华,今天的事,真对不起,我们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来喝水当然是假,来看看你到是真的,决无它意,你姐夫,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但大名早就听说了,我有一朋友,想必方中一定知道的。”
方中问:“是谁啊?”
“一个叫高德全的人,你是否能想起来呢。”冯君瀚说。
方中立刻用手比了比高度说:“高个子,那时我们都叫他高助理,有人叫他高排长,是不是他。”冯君瀚点点头说:“就是他,他讲你是音乐天才。”方中笑了,脸上闪过一丝孩童般天真,这几年来,已经听不到有人说他音乐上的成绩了,他的音乐,已经成了资产阶级的代名词,除了语录歌,什么都不要,要的就是:“说打就打!说干就干!不管它,是帝修反!还是反动派!团结起来脚下踩……。”口号就是音乐了。今天还有人能记得他,真叫他不知所以了。
冯君瀚看到金锦华在摘菜,顺手也摘了起来,他说:“金锦华,你姐夫人怎么样?”
“当然好人喽,就是太老实了,他待我姐姐老好的。”说完金锦华笑了。
“一般来说,你姐夫人不错,他给你解绍的朋友一定也不错的,对吗,汪兆光这个人,是一个不会谈恋爱的人,这方面他少一巧,就我看,除此之外,这个人身上缺点不多,优点到很多,待人诚恳,工作上人又极奇聪明,他没有去过上海培训过,现在早以独当一面了,全是自学来的。”冯君瀚说,一面看着她的反应。
金锦华笑得像花枝一样乱颤,说:“他聪明?憨得像猪一样,哈……哈……,刚刚认得,他就到我们连队里,逢人便说,是我朋友,你讲憨否啦,弄得连长也来找我,问我是否要跳高枝,你说烦恼不?我还要在连队里工作对否,不动一点脑子的。”
冯君瀚接过话头说:“他就是那种,上海人讲的轧朋友,要轧得,不把你轧得七荤八素,就不是轧朋友了,哈……哈……,你小心,他说不定还要轧你。但是,人是绝顶聪明的,就是在谈恋爱问题上,他真的少一窍,你可以跟他讲,只要你讲,他保证会听得……。我想你呢,在连队里当一个排长,时间也许长了,习惯于指挥人家,刚认识一个人,你即使不好意思去指挥他,他也没有能力,和你达成默契,所以他想做点事,来引起你的注意,只是想要你重视他罢了,也证明,他对你这份感情,是发自内心的,他想爱你罢了。”
“哈……哈……,这种爱,我吃不消,我实在吃不消,好省省了,真是憨了不得了。”金锦华并无恶意地说。
“人有好多种,有得人比较有心机,比较会表演,你想看啥,给你看啥,一旦结婚才发现,这个男人远不是这么会事,天天吵架,要离婚,这就比较要命了,打概像我这种人,就比较坏,他现在把所有缺点,在你面前,全部亮相了,你可以看得比较透,以后看到的全是优点,越在一起生活,也越有劲,这叫先苦后甜,谈恋爱最多一二年,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所以你不要被眼前的假相给迷住了,下次他来,你对他就像对你排里的兵一样,保证有收获,你对他好一点,他保证高兴得要跳三跳得,你相信吗。”冯君瀚说。
金锦华没有再说什么,把菜收好,说:“你坐一下。”冯君瀚想该走了,他站起身来说:“方中,你也不介绍一下太太叫什么名子。”方中立刻说:“忘记了,我这里平时没有人来的,所以……。”他讲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太太的名子。还是他太太出来了说:“我叫金茜菁,怎么?你要走啦,你这个说客,倒蛮来事啊……!?”
冯君瀚看看她,说:“要走了,刚认识就在这里乱说一通,不好意思了,叫我小冯好了,他们都这么叫,以后我还会来的。”他和方中握别,金锦华也出来了,冯君瀚适时地向她伸出手,金锦华被这突然的场面弄得有点尴尬,也只好伸出手来,她的手粗糙,有力,一个农场排长的手,一个拾棉花冠军的手。
冯君瀚刚走到巷口,只见汪兆光一个人,真万分焦急地,向里面探头探脑,脸上挂着沮丧的汗珠,一见冯君瀚出来,如见救星,脸上立刻来了花,笑容满面,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她讲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你才出来,我急死了,讲……,快讲讲……。”他真是急不可耐了。冯君瀚一脸正经地说:“金锦华拉着我的手,要叫我留下来吃饭,我怕你吃醋,所以没敢吃……。”
“还叫你吃饭,还要拉你的手,你手也拉过啦?坏了,坏了,我真后悔叫你来,我跟你十年的朋友了……。你,你……。”他快要倒下去了,只好靠在墙上。
冯君瀚肚子里,早已经笑得岔了气,实在受不了了,大声地笑出声来。“哈……哈……。”说:“你怎么这个样子,要听真相否?”还有真相,汪兆光立马来了精神,流泪的脸瞬间有了笑容。冯君瀚说:“我呢,把你的优点,先是夸了一边,也把你不会谈恋爱的情况,如实相告,我的结论是,她还是喜欢你的,但是也讨厌你不会看眼色行事,你到他们连队,逢人便说,你是她朋友,她什么时候同意做你朋友啦?就是同意了,你有本事马上把她调走吗!?你现在又不能把她调走,她还要在连队工作,你不是给她找麻烦嘛?”
“这是方中讲得?还是她自己讲的。”他一脸委屈。
“方中讲得,方中是个音乐天才,这方面跟你一样,都少一窍……。给你两点忠告,一,经常到她姐姐那里,做点事,我看她家的窗门要修了,她们姐妹俩感情极好,抓住了她姐姐,你就抓住了百分之三十,她本人对你印象不坏,只感到你少一窍,就是不会察颜观色,也能接受你。”汪兆光立刻插嘴说:“她能接受我!真的啊……,太好了,哈……哈……,信心来了……,噔!噔!噔!……。”他兴奋得摩拳擦掌。冯君瀚说:“不要高兴得太早,这加起来才百分之六十。”
“那还有百分之四十呢?”汪兆光迫切地问。
“那要看你得努力了。”冯君瀚说。
“走,走!回去,你身上有带圈尺了没有?”汪兆光拉着他要往回走。
“你干什么去?”他回。
“量窗子去。”他说。
“早帮你量好了,76×;80,决对不会错,记住了。”冯君瀚说。
“你带了尺子?”他又问。
“眼睛不是天天带吗,眼睛就是尺子……。”
好事多磨,好人也多磨难,一个多月后的早晨,汪兆光匆匆赶来说:“不好了,方中昨天下午,在一团演出时,自杀了。”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一个当时在农一师文工团,是最好的一个音乐人,就这样走了,他每天都生活在,随时可以拖出去批斗的阴影里,那天,他们刚从塔里木回来,还没回家,他就接到通知,下午要到一团农场演出完,要在那里开批斗会,消除他们过去演出时,留下的余毒。这是一个十分荒诞的年代,今天演出完,要批斗上次演出时,留下的余毒,下次演出时,又要批斗今天演出时留下的余毒,那不演出,不放毒,不是更好吗,今天又为什么又要去放毒呢?这种恶性循环又有什么必要呢,其结论就是,今天的演出,就是为了明天更好的批斗你,这下可是满足了部份人,阶级斗争要天天抓的理论,一个坏人,畏罪自杀了,农一师文工团的那架钢琴,也结束了它和辉煌,从此,再也没有那双手,去触摸过它。
方中那天中午到家,匆匆吃了一口饭,他那时已打定主义,要把生命留在他热爱得舞台上,看着妻子,疲惫而匆忙的身影,他多么想和妻子,最后温存一番啊,他想带一点温存,到那个虽无争斗,却是冰冷的世界。然而,要匆忙上班去地妻子,没有发现他,那细微的变化,和留在桌上的遗书,他们俩,双双出门,和往常一样,和邻居点头,打着招呼,穿过那窄窄的小巷,溶入那,你来我往的大街上,方中挥挥手,向妻子作了最后一次的告别,目送着她,汇入上中班的人群中。
上帝啊……!你睡着了吗?!竟没有一人,发现一颗行将堕落的星……。
当天上午,冯君瀚和汪兆光,就到了方中的家,那年头,一个有人畏罪自杀的家庭,真是门可罗雀,唯恐避之不急,冯君瀚可不管这些,他参加过远动,也当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