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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愣,定睛看去,却见几个骑兵追上了一个紫衣的中朝官兵,长戟挑飞了那人的头盔,一头乌云般的秀发如飞瀑般的倾泻下来,艳若桃李的美丽面庞虽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仍旧遮挡不住那分天生丽质的娟秀。
那个穿着中朝官兵服饰的人居然是一个女人,展若寒的夫人,邱蔚!
展若寒的人如雷掣一般僵直在那里,死死盯着那个女人,他再想不到他曾经认为已经举家迁往扬州的家眷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他的正妻!
“将军,是夫人,是夫人啊!”副将在他的身边,声音颤抖着,几乎要哭出声来。
邱蔚是名动长安的美人,是御史大夫邱延寿的掌上明珠,又惯会沟通交络,常随着展若寒出席各种王孙公侯,贵胄世家的家宴,即便是在洛阳,她依旧是芳名远播,展若寒的部将多数都熟识她。
“夫人怎会出现在这里?”那副将焦急地看着脸色几乎被寒冰冻结的展若寒,“将军,末将带着几个陌刀手上去迎战,想办法接应救护夫人回来!”
“不行!”展若寒凝立片刻,果断否决,就是这一怔忪的瞬间,那边的情势又发生了变化,邱蔚显是已经看到了展若寒,终于嚎啕着哭喊了出来,“四爷,邱蔚能见你一面,死而无憾,已经足矣……将军家国天下为重,不要顾虑于我!”
话未说完,她已经被临近的一名骑兵一把握住头发从地上提了起来,那胡族骑兵捏着她的面庞瞧了瞧,忽然发出得意的狂笑,周围的几名骑兵也是举着长戟,兴奋地呼叫,骑着马在地上兜着圈子。
自安禄山兵变之后,玄宗皇帝杀了他的长子安庆宗,赐死了安庆宗的妻子宗室女荣义郡主,安禄山悲痛欲绝,叛军所下之处必是烧杀淫掠,鸡犬不留。
蛮夷胡族对中朝女子的天姿国色早就觊觎已久,垂涎三尺,每一处城破,可怜的中朝女子甚至不分老幼惨遭蹂/躏摧残,国破山河摧,落花遍地哀,末路大唐女子命薄如纸。
“将军!”邱蔚被番兵挟持在马上,惊怒异常,高声叫骂,她奋力的挣扎惹恼了马上的番兵,忽然一探手,撕下了一大幅她胸前的衣襟!
那雪白的肌肤骤然暴露在众人的面前,番兵轰然怪叫嬉笑,邱蔚惨叫一声,面色一下子变得死灰,眼睛直直望向了展若寒,双目蕴泪,眸光如血,俱是无声的求肯。
那样的场景,那样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当日在流沙坳初见展若寒时,陷到了流沙之中的那匹大宛名驹,挣扎着身体,不断摇晃着长长脖颈,硕大的眼睛中都是痛苦哀绝的泪水。
展若寒忽然抢过一把长弓,搭箭在手,劲风舞动着战袍,黑发在风中狂舞,砰然一声巨响,长弓崩断,利箭已然飞出,径直袭向那围拢着邱蔚的人群。
“如果你被叛军捉住,我会用我的长箭射杀你!”当日秦默曾经如此对我说,这一瞬,我终于懂得了他的话的含义。
骑兵本们身经百战,利箭飞去的那一刻,已经有人用盾牌阻挡,饶是这样,轻薄邱蔚的那名番兵挥起盾牌,坚实的盾牌仍旧被那毁天灭地的一箭穿透,箭尖透过盾牌插/入了他的小腹。
那骑兵从马上坠落,邱蔚也从马背滚落在雪地上,秀发披散,香肩半/裸,匍匐在地上手脚并用爬行着,后面涌上的胡族骑兵狞笑着跟在她的身后,如同猫戏老鼠一步步靠近!
“赫连云笙!”她忽然抬起头,没有看她的夫君,却是把目光对准着站在木车上的我,原来,她也瞥见了我的身影,身边颇有几个人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过来,。
“好。”我只说了这一个字,身形从木车上高高跃起,手指抚过腰间,一连七发的柳叶飞刀几乎没有任何犹疑带着森然的冷光脱手而出,划出了彩虹般的光芒。
六枚飞刀袭向她身边围拢过来的胡族番兵,在有人中刀,有人闪避的空隙之中,最后一枚飞刀带着一线绝美的流光,灿若飞虹,径直嵌入了她的胸膛……
你杀死了我的孩子,你的命是我的,邱蔚。
她对我微微勾勾唇角,眸光转向了她的将军,不知晓那冷峻黑瞳中有没有她期许的东西,只在水眸荡漾着一点点的茫然,一点点的失落,终于杳去了最后一缕星华,慢慢垂下头去。
“放箭!”展若寒的怒吼声咆哮在血腥的空气中,在街市两侧高墙的回映下嗡嗡作响,箭雨暴出漫天的寒芒,向浪涛般席卷过来的骑兵阵营中倾泻而去……
☆、第84章 将星陨落
那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撼天动地。
东都洛阳的苍茫大地见证了天宝十二月十二日的这个血腥的日子,繁荣的大唐盛世从此转向了衰颓与没落。
建春门被攻破,打开了洛阳城防的缺口,叛军一涌而入,继而古都洛阳的各道城门在安禄山叛军的强攻之下一一沦陷。
浅薇,李嫂,柱儿,邱蔚……这些我熟识的人均在这地狱之门开启的一日在叛军的铁蹄下化作齑粉,未来不知还会有多少的生离死别……
那日展若寒在截住通往西城墙的巷道之战整整坚持了几个时辰,他和那几百名精锐的士兵浴血搏杀,奋身矢锐,面对着几十倍于己的敌人,完全杀红了眼睛。
邱蔚的尸体被铺天盖地的大队骑兵碾压踩踏而过,红香零落,委地成泥,残酷战争中的强悍与柔弱的对比这般鲜明,让一向狂放不羁优越感十足的大唐官兵的自尊与自傲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没有一个人怯战,没有一个士兵逃脱,前排的陌刀手迎着叛军的铁骑,挥舞着陌刀砍杀挑劈,与叛军血战到了一起,后排的弓箭手面对进击的骑兵一排排射光了所有的长箭,随后抛掉弓弩,毫无畏惧拔出腰刀加入了战团!
战马嘶鸣,刀光霍霍,喊杀声,怒吼声,惨叫声,哀鸣声,混杂在一起,如同一曲气势恢宏的苍凉古乐,在漠漠古城淋漓尽致上演着一场人间惨剧。
我的身影也混在其中,惊天动地的厮杀声让身后的岳翎惊醒过来,眼前的情形让他骇然不已,又不见浅薇,在我的身后放声大哭,拼命挣扎。
“展福,用我的战马,护送他们到西城墙!”混战中,展若寒瞥着我的身影,厉声吩咐他身边的一名心腹小校,曾经是展府我熟悉的府丁。
众人拼死守护那道防线,那校尉拉过身边的两匹马,催着我和岳翎上马,将岳翎放在马背上,翻身骑上骏马,小校骑上了另外一匹,狠狠在我的马身上抽打了一记,两匹马纵身狂奔,转瞬已经冲出很远。
回首望去,紫红色服装的中朝官兵渐渐被青黑色的叛军队伍一点点蚕食,像是荒漠中的摇曳的星星之火,明灭不定,随时就会被那横扫一切的青黑铁幕彻底吞噬。
那抹白衣的周围俱是黑压压的颜色,像是乌云正在遮挡天际的最后一丝亮色,心中忽然滑过一丝莫名的震颤,让我狠狠咬住了唇,手腕用力,一把勒住了战马的缰绳,“你……将军吩咐我护送姨娘离开!”小校也勒住马儿,看着我万分焦急地催促。
把岳翎从马上递过去给他,只低低说了一句,“好好照护这个孩子,将他带到西城墙交给那里的秦默将军!我会和展将军一同赶来!”
“姨娘!”展福看着我面色骇然,我拔了头发上的男子束带的簪子,中指一弹射中了马匹的臀部,那马儿吃痛,一声长嘶,带着小校和岳翎拔足飞奔。
没有了簪子,秦默曾为我束起的男子发髻蓦然飞散,秀发在风中流荡,握紧了手中长剑,驳转马头,双腿用力,一声清叱,战马径直向那灼烈如火的战团冲去……
“点燃茅草,向西城墙方向撤防!”混战中听得到展若寒的声音,火把扔在几十辆木车之上,淋了明油的干燥茅草被瞬间点燃,街道上一时火光飞舞,浓烟翻滚,叛军骑兵的战马受了惊扰,人仰马嘶,纷纷退后。
我骑乘的却是随着展若寒南征北战的大宛驹,马儿机警地在战火中逡巡穿越,搜寻着主人的身影,我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在人群中往来冲突,奋力搏杀,终于觅得前方不远处那白色的身影。
纵马过去,风吹拂着我纷乱的柔发,却无法阻乱我的视线,在马背上低低俯下了身子,向着他伸出了我的手,一步,两步……终于碰到了他修长的指尖,旋即紧握,再不曾松开。
他的身体像纸鸢一样飞起,在空中轻巧地转身落到了我的身后,我用力甩了一记缰绳,骏马驮负着我们返身越过火墙,撒足狂奔。
西城墙,逃生的唯一的方向。
他从我的手中接过了缰绳,胳膊像摇篮一样容纳着我的身体,他一路无语,我却可以听得到他激越的心跳声。
他的胸襟贴着我的后背,不多时竟感觉有几分濡湿,我的心头一紧,“你受了伤?”回过头去,正迎上他黝黑的双眸,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我,竟似隐藏着似嗔似喜般说不清的东西。
我冷冷瞪了他一眼,回过头来,却听得他的声音低低从身后传来,“无妨,是叛军的血。”言下之意,你还在关心我的生死。
我一时气结,那一刻我忽然恼恨自己为何返身去救他,血腥气味掩盖不了他熟悉的冰雪般清幽的味道,这让我觉得格外紧张,身子僵直地在马上坐着,尽量避免与他有更多的接触,他轻轻哼了一声,虽未发作,语气中颇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我救你,不过因为你是我女儿的父亲!我在心中狠狠咒骂了一句,再不想与他多话。
骏马迈开长腿飞驰,后面的叛军被火势阻挡一时没有追上来,不多时,远远的已经看到了被炸开的西城墙,秦默应该会在这里等我……
挺直身子遥望,洞开的西城墙前是大批出城逃难的百姓,两三千名紫衣的中朝官兵围在两侧,照护着百姓撤离,地面高高堆起了火药炸开城墙的砖石碎瓦,缺口虽宽阔却并不平整,阻碍了百姓跌跌绊绊通过出口的速度。
其中一堆高高的瓦砾上面伫立着那个身影,银衣银甲,缨络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