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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并未注意到绾絮已经醒过来,在淡薄的月光下渐渐俯身靠近公子。
那一刻,不知为何,有一撮流光忽地照亮了,公子塌上的脸。光线在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流转,犹如暗夜的星辉,点亮一片的苍穹。
绾絮的内心惊骇到极致,看到床边的人影也随之注视着公子,似乎极度认真和专注。
那一撮奇特的流光,越来越强烈,不仅照亮了公子,也几乎照出了那个不断向他靠近的人。得得书 网 站 w…w…w。DeDE…SHU。c…o…m。夜幕中,公子的发丝一根根飘起来,闪着亮光,周围则如墨般黑。
而那个人,他的衣袂,也在缓缓飘动。蓝衫如海,这一下下飘动的衣襟就如同海中的波浪,沉寂又幽远。
绾絮的眼波不可抑制地动了动,沈相!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站在公子的床前,他想干什么?
心中的不可思议到了顶点,然而她却丝毫动弹不得,她直觉自己和小桃都被下了什么手脚,发生什么也毫不知情,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醒,眼睁睁地看到这个几乎是诡异的场面。
沈茗赋似乎只是站着,没有做别的,那抹流光就在他和公子之间来回转动,屋中原本很暗,连蜡烛都没点,而那流光似乎也只能照亮公子那一小块地方,房中的其它地方,依然是灰暗的。不过,也正因这样,绾絮更能看清楚公子床边的动静。
怎奈何流光易逝,过了近两个时辰的漫长时光,在这段时间内,公子一直都是沉睡的,但那飘拂不定的发丝却始终围绕在他周围,不时浮动上他的颊边,给人感觉像是有生命一样。最终床上的流光渐渐淡了下去,瞬息间消失不见了。
绾絮视线再次陷入黑暗,床边依然有光芒点点,这时竟然已经破晓了。而站在床边的沈相,也终于开始移动身体,慢慢地走到窗户下,绾絮耳边听到一声衣服破风的声音,窗户下已经没人了。
绾絮定定地望着窗外,目光闪烁不定,沈相会武?这是几时发生的?她早已听宫中人传言过,丞相惊才绝艳,却惟独不会武。
她这才闭上了眼睛,身体上感觉似乎疲惫之极。
清晨到来,绾絮对见到的事只字未提,小桃从塌上起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昨晚睡得奇怪地比以前都要香甜。
任逍遥如今先机在握,连绾絮见他都不可得,事情在日子中变得不能遥控,脱出了她控制,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措手不及,归海藏锋那次说,男人商量大事的时候,最不喜欢女人在旁,女人的柔情,往往会软化一颗坚硬的心。
这么说,那些男人都去商量大事去了。似乎这天下,少了男人就要天塌下来,不过好像也因为某些男人,天下变得战乱纷飞,并且,即将要引起战火。。
西域的千里马奔跑矫健,绾絮管不了许多男人的作为,却不浪费时间地训了一匹马。鹰格老爹和戈尔瓦奉命教绾絮骑马,常来陪伴绾絮,这点上看,任逍遥还不算太坏。
这日上午,绾絮手里拉着缰绳将一匹马拽住,一边轻笑着问旁边:“老爹,当真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宝马在西域遍布土地,我手上的这匹,更是神骏非常啊!”
鹰格哈哈大笑,看着马上欢悦非常的绾絮,说道:“帝姬果然天资过人,这么快就能控制这匹罕见的烈马。记得当初,戈尔瓦驯服的时候,也足足用了三天工夫!”
绾絮在马上低头:“哦?是吗?”
“那可不是。”鹰格老爹道,“倘若帝姬是男儿汉,定然是我们草原出色的勇士!”
绾絮笑了笑,没再接话。她既然不是男儿汉,显然也就和英雄无关了。
过了一会儿,她似是无意间提道:“不知戈尔瓦与公主的婚事,可定了期限没有?”
鹰格摇了摇头,轻叹道:“尚未定,七皇还没有说具体时间。”
“原来如此。”
绾絮拉着马匹,目光渐渐投向远方。
驯服一匹烈马的过程,即使绾絮这样的女子也觉得饶有兴趣,几天尝试下来,期间滋味无穷。因此她竟每天,风雨无阻般,定要来这宝马成群的地方,骑上一番。
骑完马回去,已经临近天黑了,绾絮初次有在草原中驰骋的体验,颇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出来骑马她没有带小桃,那丫头喜欢裹在里面睡觉,也就由得她。
到门口却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帝姬……”声音悠长,绵绵独特。
绾絮愣了愣,转过身去,看到任逍遥斜倚门前,影子刚好延伸在她的脚下。顿了顿,她便道:“皇子殿下,今天居然能见到你的金面,实在不容易。”
空气中传来一阵轻笑,任逍遥缓缓从门前踏着步子,来到她近处。“帝姬最近驯马,是否颇有心得?”
绾絮将马鞭扔给他,走进屋里去洗手,声音淡淡响起:“皇子殿下来这里,是否有什么事?”
“有,只想问帝姬,戈尔瓦大婚之日,帝姬可愿意出席宴席之中?”
绾絮停下身,转过去望他,任逍遥淡笑躬身,向她问好般。
绾絮迟疑了一下,突然慢慢看住了他,悠然道:“皇子殿下……你为了自己的目的,从来不把人放眼里,你的亲妹妹也不能让你有所收敛,你哪怕顾及一下她,她会愿意嫁给戈尔瓦吗?”
她看了看任逍遥,见他没表示,就继续说道:“一个女子心比天高,并不愿意屈居巢穴,若她安安分分等着成亲,只能是你这个皇兄,弄了什么诡计吧?”
任逍遥看着她,片刻,终于笑了起来:“一个女子嫁了人,自然就会学乖。”
“如果她学不乖呢?”绾絮反问,“受苦的人,岂不就是无权无势的戈尔瓦一家?”
任逍遥淡笑一声:“帝姬,何必总把事情往不利的地方想呢?你就是有这个坏处。”
绾絮深深地望进他眼里:“任逍遥,我前几天见过你妹妹,自然也是你的安排了,不然这禁苑深宫恐怕还没有这么容易就相遇的事。你让我看见她,看见了她的毛病,而想必,她的毛病还不止我看到的那些,你就这样把她嫁出去,还是嫁给戈尔瓦,你就敢说,你没有机关算尽到每一招?”
任逍遥看了她良久,忽地笑出来:“帝姬的想象力的确丰富,比以前有过之无不及。不过帝姬,有些话是不能乱讲的,我几时害过我亲妹妹?又几时对她耍了心机?你不要因为个人的遭遇,就胡乱猜测我对别人的用心也是一样。你在宫里遇见我妹妹,说不准就是巧合而已。”
绾絮缓缓转过身,背对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那就算我要求你,不要让戈尔瓦迎娶公主,公主可以嫁给更好的王公贵族,她是公主,理当尊贵风光,而不是屈居一个无名无势的小子。”
任逍遥一笑:“你当着戈尔瓦也这样说?她确实是公主不错,但也不能就此特殊,我们龟兹的子民同样是不能受委屈的,我身为皇子,自然不能做出偏私的事情,婚事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更改。”
绾絮突然转脸看向他,她皱了皱眉头,“任逍遥,你说这么敞亮的话,心里自然也不会发虚。算了,如果我一定要你取消戈尔瓦和公主的婚事,你又当怎样?”
任逍遥挑了挑眉:“你又想威胁我?又是一件一定要做的事,我已经听了不知多少次。再说,我就是不肯,你又能怎样?”
“那,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阻止。”绾絮脸色严肃。
任逍遥站在院中,他的身影被渐渐下沉的余晖包裹,静立不动与绾絮相视。他还是笑出声音:“有些人还真的是不会变,时间越长她反而越固执。不过,我也不是愿意屈服的人,最多,我也要点代价,互相交换。”
绾絮盯了他一眼,早已不出所料,“你想提前我们的婚期?”
任逍遥似乎愣了一下,蓦地,眼中露出了笑意,他说道:“这个条件好,你倒是提醒我了,就把我们的婚期放在这个月底,你没意见吧?”
“可以。”绾絮面色清冷地点了下头。
任逍遥笑了笑,又端详她:“帝姬,你真的很聪明,不过,你转移我注意力也没有用,我还是……要水兰舟离开你。”
绾絮悄然放在身后的一只手,正在渐渐握紧,她面无表情:“皇子殿下,得寸进尺,真的好吗?”
任逍遥扑哧一笑,抬头望她:“帝姬,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要求我解除公主的婚约,我就要求你付给我相应的代价。你如果觉得不公平,可以不换。我这个人,一向好说话。”
绾絮冷漠地盯着他,半晌,仿佛听见太阳落下后沙漠中萧索的声音,她淡淡道:“我答应你,不过,要七天以后,我才把公子交给你。如果你不愿意,也就算了。”
任逍遥的脸上,幽幽地展开一抹轻笑:“成交。”
……
院中此时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夜色,任逍遥用轻功从院中飘出,临了回头,悠悠一笑:“我喜欢聪明的女子,一个可以猜透我心思,找出办法对付我的人。”
接着他衣裳飘出院外,绾絮冷着脸背过身,双手把门关上。
正文 第一章 遇仙
昌蕴三十二年,七日夜晚,京城百姓如往常一般闭门歇息。皇庭宫内,新帝登基,史称清文羽帝。暴雨下了很久,地上都积了很深的积水,正殿之中的龙椅上,皇帝斜斜坐着,右手五指有节奏地叩击桌面。
不一会,门外快步且无声地走进来一个太监,迅速匍匐在大殿的地上。“陛下!……”
皇帝看向他,眯起琉璃似的清淡眼眸,徐徐轻声道:“宝越,你可有消息了?”
“回陛下,还没有。”太监立刻跪下来,身子有些发抖,更不敢轻易抬头去看前面的皇帝,等了半晌听不到皇帝的话语,他才壮着胆子抬起了眼,胆战心惊地看过去。
龙座之上,一身龙袍的皇帝笼罩在淡黄色的宫灯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