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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用等,你现在就得动身。 千万别耽误时间,一路上也不准你随便乱说。 只许你把嘴巴紧紧封起来,赶你的路,否则你就会给我们惹麻烦了,你听清楚没有?”
这正是我期盼的一道命令,是我求之不得的。 我就是盼望能自由自在地实现自己的计划。“那就赶快走吧,”他说。“不论你心里想要些什么,你可以对福斯特先生直说。 说不定你能说服他杰姆是你的黑奴——世界上是有些傻瓜并不要求人家提出什么条件——至少我听说过,在这一带下游南方地区就有这样的人。 只要你告诉他那张传单和悬赏都是假的,以及为什么要这套把戏,也许人家会相信你的话。 好,现在就动身吧,你爱怎样对他说就怎么对他说,不过要记住,从这儿到那儿的一路上,可不许你多嘴。”
这样我就走了,向内地乡间走去。 我并没有回头望,不过我感觉到他正密切监视着我。 但是我知道我有办法叫他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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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耐烦。 我在乡间一直走到一英里左右才停下来,然后一转身,加快穿过林子,朝费尔贝斯家而去。 我思量,最好还是别再迟疑,马上按照我原来的计划就干起来。 因为我要想办法在这两个家伙溜走之前封住杰姆的嘴。 我不愿意跟这帮人再打什么交道。 他们的那套把戏我已经看得厌了,我要的是跟他们一刀两断。
第三十二章
我到了那里,只见四下里静悄悄的,好像到了周末一样悠闲自在。 天气又热,阳光热辣辣的——干活的人都到田里去了。 空中隐隐约约响起了虫子或者飞蝇的嗡嗡声,分外叫人感到沉闷,仿佛这儿的人都已离去或者死光了。 偶尔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在风中扑簌地响着,使人格外伤感,因为你仿佛感到是精灵在低诉——那些死了多年的精灵——你并且觉得他们正在议论着你。总之,这一切叫人滋生着一个念头,觉得自己生不如死,可以一了百了。费尔贝斯家是那类巴掌大的产棉小农庄,这类小农庄到处都大致一个样子。 两亩地一个场院,围着一个栅栏。 有一排梯磴,是用锯断的圆木搭成的,好象高矮不等的木桶一样的,从这里可以跨过栅栏,妇女们可以站在上面,再跳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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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在大点的场院里,还有些枯黄的草皮,不过大多数场院里地面光光滑滑的,十分象一顶磨光的绒毛旧帽子。 给白种人住的是一座二合一的大屋子——全是用砍好了的圆木搭成的。 圆木缝隙里,都用泥或者灰浆堵上了,这些一条条形状的泥浆,后来或先或后给刷白了。用圆圆的原木搭成的厨房,边上有一条上有顶、下无墙的宽敞走廊,和那座房子连接起来。在厨房后边有一座圆木搭成的熏肉房。熏肉房的另一边,有一排三间圆木搭成的小间,是给黑奴住的。离这里稍远,靠后边的栅栏,有一间别致的小木屋隐藏在栅栏的后边。 在另一侧,有九间小屋。 小屋旁边,放着一个滤灰桶,还有一把大壶,是熬肥皂的。 厨房门口有一只长凳,上面放着一桶水和一只瓢。 一只狗在那儿躺着晒太阳。 有许多的狗分散在各处睡大觉。 在一个角落,有三棵遮荫大树。 栅栏旁边,有一处是醋栗树丛。 栅栏外面是一座花园和西瓜地,再过去就是棉花田了。 从棉花田再往前走不远,就是树林子了。我绕到了后面,踩着碱桶旁边的后梯磴,朝厨房走去。我走近了一点儿,就隐约听见纺纱车转动的声音,象在呜呜地哭泣,那哭声忽高忽低、扑朔迷离。 听着这种声音啊,我当时心里但愿我死了的好——因为这是普天之下最凄清不过的声音了。我只管往前走,心里也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打算。 万一那个时候来到,就听凭上帝安排吧。要我这张嘴巴说些什么,我就说些什么。 因为我已经体会到,只要我能顺其自然,上帝总会叫我的嘴巴说出合适的话。我走到半路,遇到两只狗。 一只还安静,另一只冲我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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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自然,我就停了下来,对着它们,一动也不动。 于是狗又汪汪汪乱叫一气。 一时间,我仿佛成了一个车轮子的轴心,——一群狗——一共十五只多,把我团团围在中间,对着我伸着脖子、鼻子,乱叫乱嗥。 又另有些狗往这边窜过来,只见它们纷纷跳过栅栏,从四面绕过拐角窜出来。一个女黑奴从厨房飞快地奔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棍,使劲叫道,“你给我滚开,小虎!小花,你给我滚开!”她给了这个一棍子,又给另一个一下子,把它们赶得一边汪汪汪直叫,一边逃跑,其它的也就跟着逃跑。 一会儿之后,有另外一半的狗又窜了回来,围着我摇尾巴,又友好起来。 狗毕竟对人是无害的。在女黑奴后边有一个黑女孩和另外两个黑男孩,身上仅穿了粗夏布衬衫,此外什么都没有穿。 他们拽住了妈妈的衣衫,害羞地躲在她身后,偷偷地张望我。 黑孩子一般总是这么样。 这时只见屋子里走出来一位白肤色女人,年纪在四十五到五十左右,头上没有戴女帽,手里拿着纺纱棒,在她身后是她的几个孩子,那动作、神情同黑孩子一个样。 她正笑逐颜开,高兴得几乎连站也站不稳了似的——她说:“啊,你终于来啦!——不是么?”
我来不及细想,马上回答道:“是的,太太。”
她一把抓着了我,紧紧地抱住了我,随后紧紧地握住我两只手,摇了又摇,眼泪夺眶而出,泪流满面,抱着我,握住我,没有个完,不停地说“你长得可不象你妈,跟我想像的不一样。 不过嘛,我的天啊,这没有什么。 能见到你,我是多高兴啊。 亲爱的,亲爱的,我真想把你一口吞进去!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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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们,这是你姨表兄“汤姆”——跟他说一声‘你好’。“
可是他们急忙低下头,把手指含在嘴里,躲在她身子后面。 她又接着说下去:“莉莎,快,马上给他做一顿热腾腾的早饭,——告诉我,你在船上吃过饭没有?”
我说在船上吃过了。她就往屋子走去,握住了我的手,领着我进去,孩子们跟在后头。 一进屋,她把我按在一张藤条织成的椅子上,自己坐在我对面的一张矮凳子上,紧紧握住了我的两只手说:“现在让我好好看看你,我的天啊,这么久的年月里,我真盼着你啊,如今总算盼来啦!我们等着你来到,已经有很长时间。 再说,是什么事把你陷住——是轮船搁了浅?”
“是,太太——船——”
“别说,是的,太太——就叫我萨莉阿姨。 船在哪里搁的浅?”
我不知道怎么说的好,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船顺流还是逆流。 但是我全凭直觉说话。 我的直觉在告诉我,船是逆流开到的,——是从下游奥尔良一带开来的。 不过,这也帮不了我多大的忙,因为我不知道那一带的浅滩叫什么名字。 我看我得发明一个浅滩的名字才行,要不然就说把搁浅的地方的名字给忘了——要不然——这时我想到了一个念头,于是脱口说了出来:“倒不是因为搁浅——这只是耽误了我们不长时间。我们船上一只汽缸盖炸了。”
“天啊,伤了什么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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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只是死了一个黑奴。”
“啊,这真是好运气。 有的时候会伤人的。 两年前,圣诞节,你姨父西拉斯搭乘拉里。 罗克号轮船自新奥尔良上来,一只汽缸盖爆炸,炸伤了一个男子。我看啊,后来他就死了。他是个浸礼会教徒。 你的姨父西拉斯认识在巴顿。 罗格的一家人,他们对他那一家人很熟。 是啊,我记起来了,他现在确实死了。 伤口烂了,长大疮,医生不得不给他截肢。 但是这没能救他的命。是的,是因为伤口烂了——是这么个原因。他混身发青,临死还盼望光荣复活。 人家说,他当时那个样子惨不忍睹。 你的姨夫啊,他每天到镇上去接你的。 他现在又去了,去了不过个把钟点,现在就快回来了。 你一定在路上碰到过他的,不是么?——一个上了岁数的人,带着——”
“没有啊,我没遇见什么人啊,萨莉阿姨。 船到的时候天刚亮。 有条船停在码头,我把行李放在上面,到镇上四周和乡下溜达了一番,好打发时间,免得到这里来时间太早,所以我是打后街绕过来的。”
“你把行李交给哪一个了?”
“没有交给哪一个啊。”
“怎么啦,孩子,不会被偷么?”
“不,我藏在了一个地方,我肯定不会被偷走的。”
“你怎么这样早就在船上吃了早饭?”
这下子可要露马脚啦。 不过我说:“船长见我站着,对我说上岸以前最好吃些东西。 这样,他就把我带到船顶上职员餐厅上去,把我要吃的都搞了来。”
我心神不定,连听人家说话也听不大清楚。 我心里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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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孩子们身上打主意。 我打算把他们带到一边去,套些话出来,好弄明白我究竟是谁。 可是我总是不得手。 费尔贝斯太太连续地说话,滔滔不绝。 没有多久,她问得我顺着脊梁骨直冒凉气。“只是我们在这儿说了半天,你可还没有跟我说起有关我姐姐,或是他们当中任何哪一个人的一个字啊。 现在我要把我的话头收住,由你来说。 要把所有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告诉我——所有的事全对我说一说。他们的情况怎样啦,如今在干些什么呢,他们又要你同我说些什么啦,凡是你能想到的,都说给我听。”
啊,我心里明白,这下子可把我为难住了——毫无退路。到目前为止,多方老天爷保佑,一切顺顺当当,不过如今可搁了浅,动弹不得啦。 我看得清楚,想往前闯,那是办不到了,——我只能举起双手投降了。 我自言自语,这是又一次走上了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