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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天庆同钱玉、佟环到了周家门首,吩咐将房屋团团围住。一声令下,众三军发一声喊,把周家围得铁桶一般,便叫:“徒弟们,随我进去!”铁昂、三保先进门来,大叫:“周湘帆,出来见我!”湘帆早已得信,知晓官兵果然来了,也不慌忙,从容走到外边,喝道:“我姓周的在此,你却待怎的?”邺天庆走上前来,道:“周湘帆,我们今日非为别事而来,只因奉了军师将令,特查访昔年江南一班越狱脱逃的凶手,只要惊动府上查看一过。若言昨日厮打之事,再也休题。只要没得奸细,万事罢了;若有奸细时,可早早献出,还可恕你不知之罪。若待搜了出来,悔之晚矣。”湘帆见邺天庆循循有理,便道:“邱大将军说那里话来,想周某怎敢容留匪人?若说江南人,虽有一个施客人,却是苏州城内开张碗店的东家,乃十多年的主顾了。其余连江南人多没有,怎说奸细?”随同了邺天庆、铁昂、黄三保、钱玉、佟环一班武将,一路来到里边,逐人盘问,多是家人仆妇。直到书房,杨小舫、包行恭二人坐在里边。
看官,包行恭虽是江南人,只因在长安数年,变成一口陕西说话。徐寿亦是江南人,他十三岁跟了海鸥子遍游天下,各处说话都能讲得。方才杂在家僮里面,因此更加查问不出。邺天庆盘问杨小舫根底,小舫道:“在下姓施,名子卿,一向碗业为生,小店开设苏州城内。与湘帆交往久年,今来结算帐目,并且要定烧货物。”说得有凭有据。邺天庆暗想:“军师原系臆料之事,又无凭据,真乃捕风捉影,虚动干戈。你看有甚奸细在此?”
正欲同众人回转,只见部下刚将钱玉,指着这位姓施的喝道:“你这厮明明是杨小舫,正是徐鹤、罗德的一党,还要抵赖么?”湘帆、行恭、小舫听了,俱皆吃了一惊。小舫细看此人,有些面善。你道这钱玉是谁?却原来就是金山寺知客僧至刚。他俗家名姓原叫钱玉,后来破了金山寺,宁王留在手下,叫他还俗的,所以他认得小舫。小舫心中暗想:“这厮声音面貌,莫非金山寺的知客,那时被他漏网?”只是口内不肯应承。正在强辨,邺天庆道:“你也不必争论,见了王爷,面奏虚实便了。”吩咐手下,把湘帆家主仆人等一齐拿下。湘帆道:“我有何罪,将我全家拿了?”邺天庆道:“你无罪时,王爷自然放你。俺们奉旨而来,你须怪我不得。”手下的部曲牙将,把家僮等一一捆绑,钱玉、佟环、铁昂、三保,一齐上前来拿他三人。
包行恭早已大怒,到此时那里按捺得下,把腰内宝剑扯在手中。杨小姑也把雌雄剑出匣。周湘帆见他二人已出兵器,料想今日只得动手,亦将军刀拔出鞘来。三人一齐上前迎敌。邺天庆哈哈大笑道:“你们想拒敌么?今日任你英雄,插翅也飞不出天罗地网!”提着扑刀,正要动手,忽见一个家僮模样,浑身黑服,手执单刀,从里边窜将出来,如一道黑光,一刃已到。天庆何等眼明手快,便把手中扑刀向上撩去。那人趁他势力,飞身已上瓦房。邺天庆便叫:“钱玉、佟环,快上去擒他下来!”钱、佟二将应声而上,三人在屋面上厮杀。邺天庆因为铁昂、三保身上有伤,叫他们把守大门,自己独战三人。包行恭暗想:“我等三个杀他一个,难道伤他不得?”那知邺天庆的工夫比众不同。你若气力平常,他也不过如此;你的气力越大,他对付你越利害。故此他有耐战之功,能战几日几夜身不疲乏的本领。帆湘与行恭、小舫如走马灯一般,把邺天庆围在庭心,各人拚命厮杀。那知他不慌不忙,越战越勇,一刀紧一刀,一刀快一刀。杀到后来十合之外,犹如风卷残云,但觉一团白光,呼呼风响,好似几百把扑刀一齐砍来,使人没处招架。杀得三人汗流浃背,莫说要想还手,连存身之地都没有,只得东窜西跳,躲避不逞。包行恭知道不佳,觑个空闲,将身向大门内窜将出去,犹如一个流星,在铁昂头上而过。不知可能出去,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部分
第50回 小侠客箭射至刚僧 邺将军力擒三勇士
却说包行恭飞身逸出,大叫:“二哥,走罢!”铁昂恐其暗算,将头一偏,行恭已到门外。我一口难说两处。这里与邺天庆交战的时候,屋面上徐寿与钱玉、佟环,也在上边厮杀。徐寿见二人勇猛,难以取胜,暗想:“我随师数年,学成如此本领,以为天下无两。那知世上英雄,如此之多。这两个偏将,怎这等利害?今日他们三人只怕难以脱身,不如待杀出重围,到主人处送个信息,再作商量。”想定主意,卖个破绽,跳出圈子外来,觑定这说破杨小舫的那厮飕的一弩,果然矢无虚发,一弩正贯咽喉,钱玉翻身下屋。
这里包行恭逃出门来的时候,恰巧钱玉跌下庭心,王府众将吃了一惊。包行恭趁势杀出重围而去。邺天庆见伤了钱玉,心中大怒,大吼一声,把杨小舫擒下。湘帆随后窜上瓦房。恰巧雷大春守住后门,闻报众贼在前门厮杀,吩咐徐定标、曹文龙谨守后门,自己跳上瓦房,依着杀声,直到前边。正遇湘帆上屋,不防雷大春到来,出其不意,一把拿住,掷下庭心,喝教众军士缚了。
且说徐寿一弩射翻了钱玉,跳下瓦房,把众兵了砍瓜切菜,杀出重围去了。佟环怕他暗箭,不敢穷追,虚张声势追了一程,也就罢了。行恭、徐寿二人,虽然杀了出来,无如这里只有一条官道,一面是进城的路,一面便是往三岔口的。徐寿初到这里,不识路径,却向进城的一头逃去。走了一程,方知错了,便向横里东转西抹,一阵兜抄,倒被他走了。
那包行恭却望三岔口而走,正是到马家村的道路。无奈前有埋伏,行恭那里知道。行不到二里,前面一派松林,岔生歧路,一面向梅村去的,一面到马家村去的。行恭正在踌躇,林内跳出一员大将,手提九环泼风刀,大叫:“先锋大将殷飞红在此,奸细往那里走!”当头一刀砍来。行恭叫声:“不好,此处有了代兵,我命难保!”慌将宝剑架开,觉得十分沉重,虎口有些震痛,暗想此人不比方才屋瓦上的可比,若与对垒,定被拿了,不如走为上着。转定念头,便向殷飞红虚晃一剑,正待要走,不防树林中伸出二三十只挠钩,将行恭拖翻在地,众军士发一声喊,一齐上前,将他缚了。殷飞红大喜,便教众军兵回城缴令。
行不到半里,只见邺天庆同了雷大春、佟环、徐定标、曹文龙并偏裨牙将,追赶前来。见殷飞红拿下了一个奸细,便道:“草草只走了家僮,我们也可口城缴令的了。”随吩咐把钱玉尸首买棺成殓,带了众将三军,回城而去。
铁昂同黄三保把周家房屋封锁了,便到他磁器店中,却招牌已换了别人家的店号。查问情由,已于半月之前,盘与姓张的开了。铁昂将店内账簿拿来一看,果然不差,便问:“周湘帆何故盘于他人?”那掌柜的禀道:“教头不知,湘帆平日不肯经理生意,只喜结交朋友,费用甚大。连年来暗中亏耗,外人那里知道?故而将田房产业,尽皆赔偿他人,只留自己这一所住宅。”铁昂听了,无可如何,只得将言回覆军师,不表。
且说邺天庆回进城中,直到军师府内,把周家众家人并三名奸细缴令。李自然记了众将功劳,众三军皆有犒赏,遂即奏明宁王。宁王亲自提审,湘帆、小舫、行恭三人,俱各认了,但家僮辈无罪,求恩赦了他们。宁王将家人细细审过,皆系江西小民,便一齐放了,单把三名要犯,喝教推出午门斩了。李自然奏道;“请千岁暂息雷霆之怒。想凶徒已落陷阱,插翅也难飞去。依臣愚见,不如收禁天牢,等待拿住罗德、徐鹤等为首正犯,一面申奏朝廷,将活口与俞谦对质过了,然后开刀,好问俞谦个谋害王亲的罪名。”宁正准奏,吩咐将三犯禁在牢中“末”字号内,发十名骁尉看守。要知这个监牢,在王府中最湾曲的所在,四面铜墙铁壁,一路埋伏重重,连飞鸟也难出进。他三人命犯牢狱之灾,此时收禁了进去,直要到后书徐鸣皋三探宁王府,七子十三生大会江西,徐鸣皋请了五位剑侠大闹离宫,伤了王府多少上将,方才把三人救出天罗地网,此是后话。
我且按下藩邸一边,再说徐寿逃了出来,一路大圈转,来到马家村地方。原来好个所在:山清水秀,绿柳成行,一村有三五百家人家,房舍华好,路径十分曲折。这马家村俗名叫做八阵图,外方人初到此间,必要迷途。徐寿走到里边,行了好半歇,却仍到了原处。走了数遍,穿来穿去,多是树林。但闻隐隐的鸡犬之声,如在东边,向东走,又向西边,总摸不着入村的路径。暗道:“这也奇了,世间岂有这等所在?”就向林子里坐着,歇息一回,等有人来问个信儿。
方才坐定,只见一个乡人,挑着两只筐篮,篮内都是零星物件。暗想此人必定村里居人,进城去买东西回来的。便立起身,上前把手一拱,叫声:“大哥请了,在下要到马家村马教师家里,望大哥指引。”那乡人道:“你要到马金标家去么?只跟了我走就是。”徐寿谢了一声,就跟着他一路走去。转过树林,却望了来的方向倒兜转来。徐寿道:“大哥如此走法,却是倒退回去了。”那乡人笑道:“这里的路,要进先退,要退却进。你若顺湾倒湾,一路向前,今年走到明年,也只仍在这里。此地乃开国功臣刘基军师隐居之所,俗名叫做八阵图,就是这个意思。”
一路讲讲说说,不多一会,已到村中。只见房屋高大,鳞次栉比,地虽无多,布置得湾环曲折。徐寿心中大喜,喝彩道:“好个所在,真乃别有洞天!”走过了二村,来到一处,四面竹园环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