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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亲们呼啦啦的围了过来,祁贵和几位老爷爷老奶奶抓抓手,这一刻,他想起了战争年代的那种军民鱼水关系。他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说:“父老们,乡亲们,请回吧,我还会来的……”
祁贵的车走远了,乡亲们还在向远去的车招着手,这情景把女书记王琼、村支书祁福、校长杨小季等人都感动了……
祁贵的车赶到省城九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一路上,祁贵的心情很沉重,连杨小平的凉州花儿他都不想听。沙平的乡亲们对他的那份尊敬、那份情感,使他想起了曾经拥有过的辉煌。有好些时间未到沙平他曾经资助过的那五个大学生的家去了,如果要去了,老百姓热爱他的程度恐怕不亚于沙平村吧。是什么时候开始和老百姓的关系淡了?他记不大清楚了。他似乎有个预感,这次的市长候选人绝对不是他。下乡之前,辛银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辛银告诉他,告他祁贵的信省委收到了不少,中央批转下来的信也落在了陈刚的手里。陈刚会派人来查吗?
……
“祁书记,”司机打断了他的思路,“去马书记家,还是去宾馆?”
“噢,”祁贵说,“我先打个电话。”
祁贵拨了个电话,说:“喂,你好。请问马书记在家吗?……噢,他到哪里去了?好好,我打手机。”
祁贵又拨了个号,等了一会儿通了。他说:“马书记,你好,我祁贵。”
马副书记说:“老祁呀,省里你就别来了,我电话上告诉你吧。”
“好,好。”祁贵洗耳恭听。
“市长人选最终定下的是程忠……”
后边的话祁贵没听清,他只听到市长是程忠,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手机掉到了脚下。
杨小平拾起手机,小心地合上翻盖,装进了祁贵的手包里。
她握住祁贵的手问:“我们上哪?”
祁贵有气无力地说:“回去,到……到新城。”
司机掉转车头,顺着色彩斑斓的夜路奔上了到新城的大道。
祁贵转头看了一眼着急的杨小平,他说:“小平,你唱吧,大声一点。”
杨小平捋捋头发,用手托起了腮,唱道:
东山的日头背西山,
三伏天,脊背上晒下的肉卷;
一年里三百六十天,
实可怜,肚子里没饱过一天。
皮肉剐干了剐骨头,
骨头砸开了熬油;
死了还不如一条狗,
罢下了官家的税收。
讨饭要馍上口外,
口外比口里更坏;
到外头没个好穿戴,
在家里揭不开锅盖。
杨小平歌里的寓意很清楚,越是艰难越要生存下去,越困难越要挺起腰杆子来!
祁贵突然间抓住了杨小平的手,他说:“好!好!唱得好!”
我祁贵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祁贵有老百姓的拥护,有那么一大批亲手提拔的科级以上干部做后盾,他于波、程忠肯定是奈何不了我的。对!要挺起腰杆子来跟他们斗争。还有,省里还有不少领导支持着我祁贵,吕黄秋这张王牌还在我手里握着。他们花了吕黄秋那么多钱,还不在关键时刻保护我?……
现在首要的事儿是要争取主动!祁贵险些喊出声来。他让小平把手机递给了他,他拨通了市纪委副书记的电话,他命令道:“通知全体纪委干部,包括各区县。市纪委常委一个都不准缺席。晚上十点半准时开会。”
在晚上的反腐倡廉专题工作会议上,祁贵大谈特谈了反腐工作的重要性。还义愤填膺地列举了近期查处的大大小小的贪官们走向犯罪道路的事例。
说实在话,参加会议的全体人员,都被祁贵讲话的气度所打动。他们纷纷在心里猜测,或许祁贵又要往上升了。不然,他为啥要在深更半夜开这样一个会呢?
第七章 临危受命
我应该去,为了这些想干工作的人们!为了省委的重托,为了制服这些恶魔,为了新城蒙冤受屈的人们,为了……我于波必须得去,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该去闯一闯!这个时候,他才想到带妻子去新城是个错误。
一
5月22日9时30分。晴天。
省城于波家里,来自医院的电话
于波在宾馆陪程忠吃早餐时,夫人梁艳芳硬是把于波叫回到了家里。于波本来要陪程忠去省财政厅的。程忠说,你不能去,我也不去。让梁局长和小于去,就说程市长醉得还没有醒来,于书记正陪着呐。于波说,怕冉处长出难题。程忠说,你放心回家帮弟妹拾掇行装吧。这种事我见得多了,陈副厅长等的就是这个效果,我们就背个不能喝的名声,只要人家把款拨下来就成。于波同意了。
于波回到家里,女儿于妮也在家里,他说:“小妮,你咋在家里?”
于妮跑过来调皮地说:“今天是星期六,我老爸把双休也忙忘了。”
于波说:“我还正想和你妈去学校看你哩,你倒来了。”
于妮的情绪立刻一落千丈,撅起小嘴给父亲调了个脊背。
妈妈说:“小妮呀,你是大学生,该理解爸爸了,这是工作调动,由不了你爸爸。”
于波扳过小妮的肩头说:“是呀是呀,谁让你爸爸是党的领导干部呢。要不这样,今天我和妈妈陪你去西部公园玩,怎么样?”
于妮立刻破涕为笑:“妈妈,我们快去呀。”
妈妈为难地说:“要收拾这么多东西……”于妮跑过来抱住了妈妈的胳膊说:“妈妈,临走前就陪我一次吧。”
妈妈说:“好好好!爸爸妈妈陪你去。”说完就和于波换衣服。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于妮望望爸妈,怕是打来找爸爸的。
爸爸看出了女儿的心事,说:“你就说爸爸不在。”
于妮这才拿起了电话:“喂,什么?我爷爷病了?在……省人民医院,内科。好好,爸爸!爷爷病了,接电话!”
于波拿起了电话,是弟媳妇丁香打来的。
丁香说:“哥,快来医院吧,爸爸得了脑溢血,由于耽误了时间,很可能要瘫痪……”
于波放下电话说:“艳芳,快拿上钱,我们去医院。”
要出门时,于波的同学、省委政研室副主任黄仪进来了:“哟,老同学,打扮这么帅去上任呀?”
于波就把陪小妮准备上公园,父亲病了的事说了。
黄仪说:“那我们快去医院吧。”
他们很快打的赶到了省人民医院内科,父亲正在输液,母亲在旁落泪,弟媳妇丁香在劝说着。
丁香见于波在门外张望,说:“妈,哥嫂来了。”说着就起身迎他们进来。他们扑到床边看父亲,见父亲的嘴已经歪了,还流着口水。
于波问:“妈,大夫呢?”妈说:“他们走了。他们说,你爸怕是站不起来了。”说着又哭了起来。艳芳和于妮忙劝说着老人,于波、黄仪出去找医生去了。
母亲说:“艳芳,你们就要走了,丁香要上班,不上班你弟上学的学费就成问题了,这病又是要人端屎倒尿的病,我一个老婆子家,连他的身也翻不动呀。”
梁艳芳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低下了头。于妮的眼泪也掉下来了。
见于波、黄仪进来了,于妮问:“我爷爷的病能好吗?”
于波怪妈妈道:“昨天晚上摔倒时你咋不给我们打电话呢?”
妈妈说:“他喝了几杯酒,我想可能是喝多了,就叫丁香过来把他扶到了床上。给你打电话,你陪客人吃饭去了,我没惊动你。到你爸说他的半拉身子动不了才打120急救电话的,可已经晚了。”
于波唉了一声说:“这下问题大了,没有三两月的时间是恢复不过来的。”
黄仪说:“你也别太着急,或许吉人天相,会平安无事的。”
于波又叹了口气说:“但愿如此吧。”
过了一会儿,母亲说:“小波,你能不能不去新城?”
于波面对妈妈期待的目光,不忍心说出这个不字。
黄仪接上说:“有个话不知能不能说?”
于波说:“咱们谁跟谁呀,有啥不能说的。”
黄仪说:“你们千万不能给人讲。听省委传出的话,说你去新城是马副书记的一个阴谋。过两年陈书记就要退下来了,马书记的年龄又大了一些,他怕省纪委书记司马克一退休,你就上来了。你当上省纪委书记,就是副省级干部了,何况陈书记又特别器重你,这样一来,你就是马副书记当省委书记最大的障碍。因此,你必须得下去,你去新城最少也得三年干完一届吧,到时他已经是省委书记了,调你来省里对他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这?于波不敢相信黄仪的话,他推过黄仪递过来的烟说:“可能是谣传吧?”
黄仪说:“即使是谣传人家也分析得合情合理呀,司马书记五十九岁半了,今年年底就要退下去了,除了你谁来接替省纪委书记。所以,我想伯父生病住院倒是一个契机,我建议你采纳伯母的意见,别去新城了。”
于波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分析着。黄仪接着说:“再说,新城可是个是非窝子,社会治安糟糕透顶,还有一个农民企业家一手遮天,你去了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呀。我今天找你就是劝你打退堂鼓的。正好,伯父又病了,这简直是老天在助你呀!你就听上老同学的一句劝吧。”
于波不得不在心底承认黄仪的分析是最有说服力的。可是他去新城的动机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自愿的。吕黄秋一手遮天,难道他于波不知道吗?那个持枪伤人、入室强奸、十恶不赦的恶魔不就是有吕黄秋庇护才逍遥法外吗?这个时候,可真成了艰难的选择了。如果自己提出来不去新城,陈书记会体谅他的,可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共产党的干部,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新城的这帮恶人无法无天吗?三年前,不就是这帮家伙逼你出来的吗?程忠、金安这些想干点事而不得不忍辱负重的干部为了这一天容易吗?我应该去,为了这